《皇帝养成记》茂茂白菜

44、第四十三章 奔走

　　青波看着那几个烤糊的鸟蛋的样子简直都有点大义凛然大不了饿死绝对不吃的样子了，晏云卿觉得她真要是吃了下去心疼的还得是自己，于是摇摇头叹口气把手里剩下的几个递过去，状似无意的开口：“真不知道你失踪那半个月是怎么过的。”
　　青波本来在很高兴的狼吞虎咽，闻言还没反应过来，转眼一看晏云卿深深沉沉的眼，突然就明白过来，滑溜溜白嫩嫩的鸟蛋顺极而流“咕咚”一声掉进胃里，连带砸得她的心脏都“咚”一声。
　　还没等她扯出敷衍的笑，晏云卿已经彻底断了她的后路：“别跟我装傻。我要听实话。”
　　青波撇撇嘴，囫囵个儿把鸟蛋都吞了，这才抖着手上的蛋壳慢吞吞开口：“也没什么，渴了吃雪，饿了就嚼草根呗。有时候遇见人家也会讨两口饭吃。”
　　她已经尽量让自己用一种很深沉并且真诚的语气说话了，她相信任何人听到她这么说都会毫不怀疑的。多真诚的语气啊，她自己都要信了——不对，她说得明明就是实话嘛！
　　晏王爷却毫不动容一巴掌拍下来，张口吐出一个字，语气沉冷，听得青波心里直发憷：“说！”
　　青波于是老实了。
　　其实她说的真的是实话，渴了吃雪饿了嚼草根，毕竟当时她只有六岁，又是在逃走的路上走失的，入目所及全是山，偶尔见到一两户人家都是山里的猎户，也没什么吃的可以施舍给她。
　　可怜她一个堂堂公主，那时候虽然锦绣还没有到她身边，但素日里也是锦衣玉食供着的，何曾这般可怜过？只是她当时才知道自己的病不久，心里觉得本来也就活不长久了，能过一天是一天吧，其实是存了糟蹋身子早死早超生的念头的。可她这病似乎生来就是为了与她作对的，她这么糟蹋身子，半月下来居然啥事儿没有。
　　那日她饿晕在野外，醒过来的时候半个人都埋在雪里，可是当她一睁眼的时候，看到了漫天无边无际的星空。
　　那漫天的星星织成一副深邃而辽阔的画卷，在年幼的她面前突然展开，明月皎皎星河灿灿，她躺在雪白的大地上，仰望着包容万世的星空，突然之间就觉得不想死了，红尘滚滚岁月静好，她还没有看够呢。
　　她从那一刻脱胎换骨，不再是从前骄纵的公主。
　　原本奉命跟在她身边的就是当年的太子太傅李丘明。那次青波历劫归来在军帐之前立斩三员大将，回到玥宫后李丘明便上表隆平帝。
　　“臣一生汲汲名利，公主却已是通透之人，臣无能，于公主之前已无师辈依仗，还请陛下另择贤能教辅。”
　　隆平帝思虑良久，终于点头，于是后来带着青波天下流浪的就变成了当时名传天下的封平浪，这人和青波倒是脾气极其相合，此后十年，师徒情分日渐深长。

　　“就这样喽。”青波耸耸肩。
　　晏云卿漫不经心的点点头，看着摇晃的火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青波打开了话匣子却没有得到太大的反应，又不想合上嘴，于是继续唧唧呱呱讲了一堆废话，晏王爷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始终没有太大的反应。
　　天色渐渐昏暗，秋日的夜里还是非常冷的，青波说了一会子话觉得有点冷了，悄悄摸摸的就开始不着痕迹的往晏云卿身边蹭，跟做贼一样，边蹭还边偷觑。红色的火光摇晃着映照在晏云卿因伤而苍白的脸上，居然泛出诱人的光。
　　终于成功钻进了晏云卿怀里，青波很满足的叹了一口气，小猫一样挪出一个舒服的位置躺好。一抬眼，就看见晏云卿映着火光光洁而坚毅的下巴。
　　“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呀？”
　　这么看着，突然就冒出了这样的想法，脑子一热，居然真问了出来。她沐青波说穿了也就一个身份还能拿得出手，其他的，文不行武不就的，长得还憋屈，他晏云卿却是人中之龙，人才学识都可傲视天下，怎么就不长眼儿看上她了呢？
　　她声音极小，原以为晏云卿是听不到的，谁知他竟然低下头很诧异的看了她一眼，缓缓勾唇笑起来，很开心的模样，眉眼都有笑意，风姿如玉，龙姿凤章，看得青波眼都直了。
　　“为什么？”他偏着头，居然真的思考了一下：“你为什么非要逃出来？”
　　青波本来竖起耳朵听答案的，谁知道居然等来这样一个问题，顿时就缩了脖子。片刻后又不甘心的探出头来一副小人嘴脸：“有本事你猜。”
　　晏云卿连思考都没有：“你想去栗阳。”
　　青波的嘴一下就张大了。
　　栗阳是东面玥朝与晋国边境上的一座城市，地处关隘，地形地势易守难攻，是玥国阻隔晋国军队最重要的一道防线，她这次溜出来，一来是想让承昭脱离自己的扶持学会自己长大，二就是想去栗阳亲自坐镇——她虽然不会带兵打仗，但是说到底好歹是个摄政公主，单凭这个身份也很能坐镇一方的。
　　“晏哥哥你在山上学的其实是算命吧？”
　　晏云卿一弹指，满意的听到怀里的小脑袋上传来一阵脆响，说出的话却是无比强大而温柔的：“我说过，没人能比我更了解你。”
　　青波突然警觉：“你不会要跟我去栗阳吧？”
　　晏云卿抱紧她，低低一笑：“你放心，我会留在这里，必不让戎人再进寸土之地。”
　　“……”怀里的人却突然沉默，半响才道：“晏哥哥，你太可怕了。”她心里的所思所想，哪怕是一个转念间的想法，他都能这么轻易的看透。是她太蠢还是他太厉害？改天儿要去问问那个老不正经的，都是一个师门里出来的，怎么她就差那么多呢？
　　“多谢夸奖。”他不以为意，把头搁在她青色的头旋儿上，淡淡道：“你想要做什么都没关系，放胆去做，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青波一惊，抬头间却撞上他的下巴，痛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她却丝毫没感觉一样，只是揪紧晏云卿的手臂：“你说什么？”
　　“我说，你要是再乱动，本王这条手臂就算是废了。”
　　这才想起来他身上还有伤，而自己刚才那一揪，正好揪住了他的伤处，青波一时惊跳起来，嘿嘿嘿开始傻笑：“那什么，我不是故意的……”
　　晏云卿淡淡点头把她拉进怀里，不再说话，头靠上她的小脑袋，沉沉睡过去。

　　青波第二天就独自启程往东而去，她本来就在民间混迹长大的，要说着蒙混耍滑的本事也是一等一，虽说在战时，她想要溜，还真没什么人能拦得住她。
　　晏云卿也顺利回到了平宁城内，虽然受了伤，但那点高度的城楼也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困难，白须老人的弟子，还不至于连自己的地盘都回不去。
　　流苏锦书来迎晏云卿的时候并没有多问，甚至都没有往他身后多看一眼，似乎早就猜到了青波没跟他一起回来，好像青波没有回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从安秦县城赶过来却不幸遇上青波失踪导致一夜没睡的石侃后来问流苏为什么她们不问公主的事，流苏看着自己精心修剪的指甲告诉他：“公主肯定不会回来的。虽然说她一直努力想避免战争，但她也从来不会让人骑到自己的脖子上去，更遑论戎国竟胆敢往陛下的脖子上骑。公主只会这么想——反正都是想统一汶沅大陆的，倒不如成就我家侄子。戎国既然挑起了战争，就要有承担后果的认知才行。”
　　她的声音阴阴冷冷的，配合着手上五光十色闪光的指甲，石侃只觉得一身的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然后才觉得后怕，公主平日里看起来嘻嘻哈哈一副傻大姐的样子，不动声色的，居然存了这样大的心。
　　流苏仿佛看透他的后怕，慢悠悠又附送一则消息：“你道当年公主是如何救下你的？”
　　如何救下他的？
　　不过是公主下的一场豪赌，赌这两个人中总有一个是好的，然后凭自己的直觉选择了他石侃而已。她也告诉了众人实话，之所以砍了姓杨的，不过是因为看他不顺眼。
　　石侃心肝肺五脏俱寒，神思不安的晃荡到晏云卿面前。晏王爷知道后，重重按下手中一枚黑子，告诉石侃：“这是最简单有效的方法。”既然已经肯定了两个人中有一个是奸细，那么不管选谁她都有五成的胜算，万一她选错了杀了那个无辜的人，那么只要再发生一次泄密事件，就可以完全确定最后的犯人了。
　　退一万步说，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多杀两个人。而已。
　　石侃只觉得胆寒，那个永远笑着的少女，不经意间会有倾城容光的公主殿下，居然有这样狠厉决绝的杀伐决断。胆寒之后便开始庆幸，乱世烽烟燃战火，男儿从军，最有幸的，就是遇上一个值得的主子。
　　而明悦公主，仅凭着这一点，就是一个再值得不过的人。

作者有话说

　　好吧我食言了……
扛锅盖扯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