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望》Nirvanv

4、外婆

　　见到外婆的宋远一秒就恢复了活力，要不要死不活，也不害怕了。更是在被带出校门的那一刻，就像一块牛皮糖一样黏了上去。
　　“外婆，外婆，我要吃香辣大豌豆，还有小熊饼干！”
　　陈外婆搂住这小皮猴，眉开眼笑的，忙不迭点头道:“好好，给我们幺儿买。”她揉揉宋远的脑袋，又转头看向许屹，慈祥道:“那这个幺儿想吃什么呢？”
　　宋远听见陈外婆也叫别人幺儿，心中多少有点不快，但一想，这人刚刚也没有告自己的状，又只好勉为其难原谅他。
　　小屁孩宋远心里天人交战，那边的许屹还是呆头呆脑的没说话。宋远一看，感觉刚刚消的气又冒出来了，他没好气道:“歪，那个什么，我外婆问你呢，你怎么不说话。”
　　许屹头低得更低了，手指不自觉的卷着衣角。这又不是他自己的外婆，他怎么好意思说自己要吃零食。
　　眼见这两小孩又要针锋相对起来，陈外婆干脆一手牵一个，直直朝集市走去。
　　这一从学校出来，宋远就像猴子归了山，上蹿下跳的要这要那，不一会手里就塞满了。他还不满足，嚷嚷着让陈外婆给他那小书包里也塞点。陈外婆也乐呵呵的塞，这一老一小在吃的路上是志同道合。
　　许屹一只手牢牢地攥着陈外婆的衣角，眼里满满的都是羡慕，他到不热衷于零食，只是陈外婆对宋远的那份爱。
　　不知不觉间，那一片衣角，已经变得皱皱巴巴。
　　陈外婆给许屹买了药，又塞了点零食，把两个小孩送回了学校。
　　正好是午饭时间，教室里闹哄哄的，他俩一出现在门口，那群小孩就围了上来，七嘴八舌的吵出了鸟语花香的感觉。
　　“没事吧没事吧，班长”
　　“终于回来了，我以为你们不来了。”
　　“锅里还有午饭。”
　　宋远享受了一波关注，从书包里拿出零食，三三两两分了，又收到一波谢谢，他这才看向已经回到座位上的许屹。
　　他从小就有个怪病，宋远觉得说对不起很丢脸。小时候和妈妈吵架，他宁愿站着睡觉，也不想和妈妈说对不起，虽然最后撑不住开始哭，他还是没说那句话。
　　这会在他磨磨蹭蹭的爬过去，犹犹豫豫的开口道:“那个许一，那个，哈哈，我不是故意的你知道吧。”
　　许屹正忙着把陈外婆给他的零食往书包最深处塞，头也没抬道:“没事，还有，我叫许屹，不叫许一。”
　　什么屹啊一的，宋远一脸莫名其妙道:“这不是一样的吗？”
　　许屹拿出田字本，工工整整地写了一个屹字，道:“这不一样。”
　　那边刚刚安静下来的同学们又围了上来，一个小胖子道:“班长，你不认识这字啊？”
　　这一句话又给宋远点爆了，他刚刚那会不好意思也烟消云散了，气鼓鼓道:“谁知道是不是他编出来骗人的。肯定没有这个字！”
　　众人皆是不知为何，见万老师一来，也就做鸟兽散了。
　　万老师见两小朋友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放下心来，走上讲台，敲了敲桌子，道:“安静，今天我要宣布个事。”
　　全班三十二个孩子就端端正正坐好，就听见万老师道:“宋远的班长职务，现在移交给许屹，同学们要知道，不论有意无意，打人都是不对的。”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给宋远劈焦在他那小板凳上了，也把他想和许屹做朋友的想法劈没了。
　　他气愤地想:“绝对是这爱骗人的家伙，趁他不注意给老师说坏话了，亏他还觉得他是个好人。”
　　宋远气的一下午没说话，期间那小胖子想和他玩拍纸牌他都没搭理，直到放学陈外婆来接孩子。
　　陈外婆忙着经营自己的小茶馆，总会来的晚些，往常这时候，班上就该剩宋远一个人，这次却不一样。
　　那边的角落里，还坐着一个端端正正写作业的许屹。
　　她远远的看了那孩子一眼，又想到今天万老师说的话，叹了口气，转身去了万老师办公室。
　　“万老师，许屹那孩子没有人接吗？”
　　万老师听见声响，从教案里抬头，见是陈外婆，也是一阵唏嘘，道:“是啊，不瞒您说，我今天又打了几通电话，还是没有人接。”
　　两人一合计，这么把孩子放学校也不是办法，准备再给许屹家长打一通电话，这一遍，倒是有人接通了。
　　“您好，请问是许屹的家长吗？”万老师道。
　　座机电话那沉默了一会，才发出声音:“是，我是他奶奶。别问，我不会来接孩子的。”
　　万老师被噎了一阵，不知道说什么。
　　陈外婆摇摇头，对她道:“我来说吧。”她接过电话:“你好，我是七重堰开茶馆的陈婶。你应该知道吧，许屹那孩子和我孙子一个班，你要是忙的话，就由我接去照顾着也行，你看成吗？”
　　那头闷哼一声，道:“那小畜生你爱带你就接去，我没意见。”
　　就这么随意的一句话，决定了许屹的一生。
　　宋远百无聊赖的撕着图画本，那上面是他画的猪头，猪头中间七歪八扭的写着许屹两个字，一看就是在气不过泄愤。
　　他正想着外婆怎么还不来，陈外婆就笑眯眯的出现在门口，冲他招手。宋远打了鸡血般立起来，就冲向门口:“外婆。”
　　许屹这边写字的手一顿，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低头专心致志的写他的汉字。
　　陈外婆把宋远抱起来亲了一口，放他下来，又对许屹道:“许屹，我给你奶奶说了，以后你就住我那，我带着你。”
　　许屹这下子不是手一顿，而是直接把笔给吓掉了，摔得——吧嗒一声脆响。
　　陈外婆背着两个书包，就这么带着两个小孩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