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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小屁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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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慕榆半夜是被疼醒的,有东西在撕扯他的皮,血肉像被牙齿咀嚼着,又像挖,想把他的筋骨都拔出来似的。
他模糊着睁开眼,想把身上莫名些拽下去,空的,沈慕榆不确定再看看,真空的!
这又是什么幺蛾子?
痛感逐渐加深,从皮入骨,似刀割,他痛不欲生,面目苍白,额头冷汗涔涔,整个人像从水里刚捞出来似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痛?
四周的灵力躁动,纷纷逃出屋子。灵海中的黑龙也趁着这个机会兴风作浪,尾巴扇得他灵海碎了不少,疼痛像波浪般一浪一浪卷到他的身上。
沈慕榆咬着牙强挨,窸窸窣窣颤抖着从床上滚落到地,指尖掐着地板,筋骨嶙峋,像个怪物般扭动挣扎。
何故如此?
333,问333。沈慕榆狠掐指骨上的草,333没有应他。
333沉睡了,他又忽地想起333之前的话。
是当时在在冰洞的时候,系统说,换一个世界活下去的机会不是免费的,还会有惩罚,原来是在这等着他!
沈慕榆闭上眼痴痴笑了,将身上裹着的黑袍边角塞入口中,塞得满满当当,确保他的牙齿不会咬到软肉,喉间的疼痛嘶吼也被堵住,传出闷闷的声响。
疼就疼吧,总得有个限度,不可能将他疼死在这,那333也讨不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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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慕榆?你今天来迟了知道吗?老板很生气,你快起来,干活了!”富贵在门口招呼半天,里面寂静一片。
他不得怀疑这小子跑路去了吧,那怎么给老板交待。
富贵着急忙慌打开门就看见沈慕榆背朝上躺在地板上,一只手无力的搭在床边,皮肤一点血色都无,像是死尸般。
“诶?醒醒?”他捡了外处的一根长棍木柴,使劲戳下沈慕榆的脖子,没反应。
再戳。
那侧躺的死尸陡然被敲得转过身,富贵看见略微起伏的胸膛,放下心来。
又心生疑惑,无他,沈慕榆的头发像汗湿了般,一缕一缕纠在脸上,眼皮子懒懒拉开,一个眼神扫过。
富贵手上的木棍啪啦掉下,咕噜咕噜滚远了,那瞳孔幽暗无光,眼白处满是红血丝,他仿佛看见个从地府爬出的冤魂索命,遍体生寒。
富贵跑出门外,伸进半个脑袋迟疑道:“你是人是鬼?”
“人,活着的人。”沈慕榆刚从昨夜的剧痛回过神,嘴角勾起个勉强的弧度,苍天还是饶了他,留半条命在身上。
他从地上爬起来,整理好衣襟,又缓缓道:“不信你来摸摸,还是热的。”
富贵低声叨叨句,那为何要这幅模样睡在地板上,还真是个怪人。
远处隐约传来阿顺的呼喊:“人呢?老板要见你们,两个懒货,躲哪里去偷闲了?”
“欸,来了来了!”富贵忙慌跑出去,给沈慕榆留个声,“快起来收拾收拾见金老板了。”
既然已经迟了,身上还黏黏糊糊的,沈慕榆直接用冷水洗干净,换上昨日洗净的粗布衣裳,才去了前院。
在外人眼中,他一睡睡到了日上三竿,阿顺不善地眯着眼睛在前院横他,脸上似写着不乐的两字,在金老板一旁煽风点火。
这第一天上工就惹了老板,沈慕榆不自在摸了摸鼻子,他打了个喷嚏,冻的。
“怎么第一日就生寒了。”金老板看了一眼沈慕榆还在滴水的发丝,也未生气,笑眯眯道,“既然如此,你去火边生火劈柴吧,身上干透了再去收拾客人留下的残羹剩菜。”
配了最脏最累的活,一天下来,比读书上学的日子不知苦了多少倍,沈慕榆最后是撑着一口气回小院的,洗漱完就在床上躺着。
这下好,咸鱼生活离他远去了。
他点了根蜡烛,看着烛火飘飘,心中不禁发怵,也不知今晚还会如同昨夜一般么?
强撑等了半宿,终还是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时,烛油凝了满地,沈慕榆打扫干净,洗漱后心平不少,看来这个惩罚不是天天的,他又叉着腰杆去干活。
这样干了几月,心心念念的惩罚没有出现,沈慕榆倒是撑不下去了,签了契约的牛马,金老板那真是牛着劲使他,加上阿顺阴着刁难,一天天鸡飞狗跳的。
修仙界的生产力不大行,纯手工干活,今天劈柴挑水,明天擦桌扫地,二十四时辰,十四个时辰连轴转,连古代都要加班。
谁叫他签了约,哎呦,不干也得干。
第三年春,屋檐上覆着层薄雪,春风阁生意依旧长盛。
苦苦干了一年又一年,沈慕榆的双手都生出了些茧子,时不时碰到个奇葩客人,又有得忙了,最后磨得他没了脾气,人都淡了不少。
他想着偷懒,阿顺那小人又经常告他黑状,一来而去,只有他们私下吵架时,才闹得如火如荼,富贵就在一边和稀泥。
倒是金老板较往年瘦了不少,唯独胡须更长了,到了腰部。
还闹了个笑话,金老板的娘子徐三娘闹着要把他的那碍眼玩意剪了,金老板被老板娘拿着把银光闪闪的大剪刀追赶,捂着胡子满园蹿,全然没了在他们面前的风骨,最后还是被按着剃了胡子,面容白净不少,看着像颗圆润的蛋。
沈慕榆和富贵捂嘴偷笑,被眼尖的金老板瞧见,最后罚着去打扫茅厕,贼眉贼眼的阿顺还捡了个大便宜,领笔赏钱,笑得贼兮兮的。
如今三年之后,富贵和沈慕榆熟了不少,他们丧着脸拖着扫把来到茅房打扫。
富贵笑闹道:“都怪你,要不是你笑得太大声,我怎会被发现?”
沈慕榆手中扫把乎乎地扫了一大片地,他把脏物堆在一块:“富贵兄,这可不能这样算,咱们这叫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你陪着我扫茅房,总当是宽慰的。”
这地臭气冲天,也有段时间没有打扫了,白日人流多,污秽不堪。
沈慕榆取了后院的两片绿叶塞鼻子里,呼吸间多了股草木清香,他心里舒坦点,像是安慰道:“况且,过得都这样苦了,就是要多笑笑。”
富贵心中赞同,嘴上不自觉反驳道:“歪理子,还有七年,熬吧,熬熬就过去了。”
他又问:“诶,你就没想自己找点活干,给自己赎身吗?”
“没有一技之长伴身,我也不知道出去做什么?”沈慕榆一笑掩之,“在这也好,每天满满当当,就没空胡思乱想了,也不好,不好的是少点活就更好了。”
沈慕榆不是没想过,他的灵海已开,从上次的惩罚之后,灵海里的黑龙就奄奄一息,浑身灵脉像是被封住,他再没有看见过那些如微尘般的细小光晕。
333沉睡后也不知所踪,指骨上的小草都焉巴巴的,之前还惹金老板生疑,问他这是什么东西,沈慕榆打着胎记的幌子糊弄过去。
他还真想把333唤醒,试了很多方法也不了了之。
修真界总归不是蓝星,没有家人在背后兜底,行差一步就容易丢掉性命。
沈慕榆是真老实在春风阁干了三年,又苦又累,他都不知道富贵怎么坚持下来的,“那你呢?富贵,你准备在春风阁干一辈子吗?”
“我,那肯定喽。平平无奇的普通人,讨口饭吃就不错了,没有修为,最后啊,终究会回到土地的。”富贵很知足现在的日子,一日三餐吃得饱,金老板给的银子不多不少,好歹够一家开销,也是不错的。
活干多了,就习惯了,他有时候还能摸银钱偷喝点小酒。
沈慕榆笑笑,和富贵一起收拾完最后一些东西,分别开。他走到街道的角落,却忽地听到一些杂音。
“老头子,拿来吧你,我呸,一把骨头还揣着有什么用,不如给小爷我换口饭吃。”
一穿着破烂的小屁孩子,丁大点,看着年岁甚小,应该是个野孩子调皮蛋,他正吵闹争抢一位老乞丐怀中破碗的钱币。
碗中孤零零的一个钱币,映衬着老乞丐满头白发和残疾的双腿,他双手如同枯萎的枝干,些许有点无力,死死将破碗揣在怀里,耐不住小孩手小,一骨碌就钻住空隙伸了进去,灵活掏出仅存的一枚钱。
老乞丐看着小孩逐渐远去的背影,长嘘了口气,无奈的倒地,一只手半掩住眼睛,日光的照抚下,似有水珠晶莹。
沈慕榆鼻子一酸,他想到了自己远在蓝星的爷爷,也是这般年纪,他绝不可能熟视无睹。
他跑过去两把抓住小屁孩的衣领,干了三年粗活,手上力气大了很多。
沈慕榆轻松将人半提起来,夺过小屁孩手中的币,恶狠狠道:“谁教你抢别人的东西的?君子不夺他人之财,不以恶小而为之,小小年纪就不学好,嗯?以后还抢不抢。”
小屁孩很快就大哭起来,鼻涕口水糊一脸,被吓着了般,颤声道:“错了哥哥,你放我下来好不好。”
这种熊孩子就是欠打,欠教训,以后长大还不翻天了,沈慕榆坚持道“不行,你错的是抢别人东西的行为,快给老人家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