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雾》尔翎

5、压岁钱是保平安的

　　（一）
　　每年她的第一个红包都是柏廷给的。
　　苏蕴没有要，因为他前几年的红包都“很大”。
　　这次肯定也是。
　　她用笑掩饰，婉转的拒绝：“我过完年就16岁了。奶奶说我已经长大了。长大了就不需要收红包了。”
　　她身上这件浅蓝色的开衫毛衣穿的很频繁，柏廷仔细的端详着她的脸，不同意的说：“还没到16岁，就说自己长大了。那我18岁，我是不是应该已经老了？”
　　苏蕴哑口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他看出她的迟疑，不容她拒绝道：“压岁钱是保平安的，不能不要。”
　　他的这句话一下触动了苏蕴的内心。
　　她淡然一笑，坦然接受：“谢谢。”发自内心的说：“柏廷哥，我也祝你新年快乐。”
　　柏廷会心一笑道：
　　“有你的祝福，肯定的。”
　　在寂静的夜空下，夜晚就像是画纸，烟花就像是争奇斗艳的作品。每一帧都美让人惊叹！如此丰富的色彩，给黑夜带来了一抹亮色。
　　“云云，尝尝阿姨做的鱼。”
　　一不注意，她的碗里夹进来了一块鱼肉。
　　“谢谢杨阿姨。”
　　她正要动筷子。女人烫着当下最时髦的复古港风羊毛卷刚要坐下，忽然停住。
　　“对了，差点忘了红包。”
　　于是取出衣服口袋里早就准备好的红包想给她。
　　苏蕴摆手想拒绝。
　　“她都已经这么大了，还给什么红包。玉红快收回去吧！”
　　奶奶先一步替她婉拒。
　　杨玉红的动作闪过一丝僵硬，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满面笑容的朝着穿橘色羊毛衫的长辈说：“她岁数还小呢。该收的红包还是得收。再说就一个红包，也没什么。”
　　她只是听着，没有说话。
　　“云云。拿着。”
　　苏蕴为难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奶奶。
　　奶奶也恰好在望着她，眼里看不出是什么情绪，漠然的说：“不用看我。想收，就收下吧。”
　　为了不让这件事一直持续，也不想让事情变得尴尬，她起来礼貌的接下红包。
　　“谢谢杨阿姨。祝您新年快乐。”
　　苏蕴拿着红包坐下。
　　“妈，那我呢？”
　　柏原迫不及待的问。
　　“你什么？我早上不是已经给你了吗？”
　　柏原耍赖道：“那不算！”
　　杨玉红眼睛一盯，一点也不惯着：
　　“大过年的，别让我动手。”
　　见准时机，老人用布满皱纹的手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个包好的红包说：“刚好。我也准备了红包给小原和小廷。”
　　柏原兴高采烈的拿上说：“谢谢刘奶奶。”
　　柏廷平静的多，站起来淡淡一笑，接到红包后，停了一下才撤回手。
　　“谢谢奶奶。”
　　他留意到一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抬头。她没有看任何人。
　　只是…在用筷子戳着碗里的饭。
　　（二）
　　时间过了晚上九点，奶奶说累了，想回去早点休息，就先回去了。
　　苏蕴也想回的，但杨玉红不同意，留下了她。
　　“云云，别只顾着吃菜，多吃肉。”杨玉红细瞧着她说：“小时候那么活泼可爱，怎么现在变得真这么文静啊！别一个人坐着，多和我们说说话。”
　　苏蕴心里是开心的，只是脸上不怎么表露而已。
　　柏原似是听到了莫大的笑话，冷笑着：
　　“她文静？她在学校里追着我打！”
　　“就她这样，还文静？”
　　哪有这么夸张！
　　这纯属是夸大其词！
　　事情的内容有点复杂，她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但她现在真的想再冲动一次。
　　杨玉兰嫣然一笑，全然不顾自己亲儿子的感受：“这样的话，我就放心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
　　“妈…”柏原眼神幽怨。
　　杨玉红情不自禁的说起了存在在印象里的事，嘴角止不住上扬：
　　“我记得，你那时候最喜欢粘着你柏廷哥。整天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跑来跑去的，小小一团，别提有多可爱了。到了晚上，非吵着要和你柏廷哥睡。”声音不自觉的变小：”你爸想哄你回家，你怎么都不回。”
　　爸爸。
　　她眷恋的默念了一声，勾起了心底的那份思念。
　　如果当时，她能回去多陪陪他就好了……
　　苏蕴竖起耳朵仔细听。
　　柏廷见她在努力留住脸上的那抹残笑，他喝了一口水，舌尖有点发苦。
　　杨玉红后面的话，将现场的气氛调转了过来：
　　“我担心你柏廷哥照顾不好你，半夜去看时，发现你抱着他的脖子睡的很香。”
　　此时，两个人变得很默契，先后低头。
　　说到最后，杨玉红直接没有克制住自己嘴角的弧度：
　　“等到第二天早上我去看时，床是湿的，你们两个还就那么睡着。”
　　（三）
　　苏蕴：…
　　柏廷神色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
　　柏原脑子转的快，很快反应过来，惊乎中带着嘲笑：“苏蕴，该不会是你尿床了吧！”
　　苏蕴烧红了脸，不敢吭声，只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天啊！
　　怎么还有过这么尴尬的事？
　　为什么自己没有印象？
　　她低下头，只想找了地缝钻进去。
　　柏原一惊又一惊道：
　　“你小时候，原来还尿过我哥的床！”
　　苏蕴的头更低了。
　　快！
　　快出现一个人把他的嘴捂上。
　　她只求赶快结束。
　　柏原笑的肆无忌惮，像极了那种得势的小人：“这下好了，我抓住你的把柄了。”
　　柏廷瞧见苏蕴的耳朵红的快滴出血来了，他似笑非笑的对自己的这位亲弟弟说：
　　“我也知道你很多“把柄”。你要不要我也说出来一个。“眯起眼睛道：“比如…”
　　柏原嚣张的气焰不见，因为有不好的预感，服软道：“我不说了…”
　　柏廷平静的夹起菜放到了自己弟弟的碗里，笑容已经没了，语气特别平淡的说了两个字：“吃饭。”
　　柏原不悦道：
　　“是亲哥吗？我连笑笑都不行！”
　　杨玉红一句话道出现实，让自家儿子羞红了脸，嫌弃道：：
　　“你还好意思笑？你上小学时，都还在尿床。云云那时候也才…四五岁。”
　　这么一说，她的心里和面子上好受多了。
　　这下，刚才笑的有多大声的人，现在就有多安分。
　　时间在走，春晚已经过去了一半。
　　苏蕴坐不住，走到阳台前开窗想透透气，忽略了耳边振聋发聩的响声，手探出窗外惊喜道：
　　“下雪了！”
　　寒冬中，小片雪花往下飘零。
　　路灯下，地面上已经铺了薄薄的一层雪。
　　落到掌心里的雪花并不多，苏蕴都没怎么看清，不到片刻就化了，她喃喃自语“如果这雪再下大点就好了。”
　　这里的冬天，雪少的可怜。
　　这点雪，估计下的都还没有化的快。
　　柏廷走过来时，不经意间听到她的这一声期望，他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为什么想要雪下的再一点？”
　　经过了刚才的那件事，苏蕴现在看到柏廷还有那么一丝尴尬，于是躲开他的视线说：
　　“如果雪下的大一点，明天地面上的雪肯定厚。这样，就可以去滑雪了。”
　　柏廷听到重点，再次确认了一遍她心中所想的，暗自垂眸凝思道：“滑雪？”
　　是的，她真的很想，但也只能打消心思，叹了一声：“不过，这雪这么小，估计明天早上起来就没了。我也就是想想罢了。”
　　柏廷往前迈了一步，她清瘦高挑的身影映入了他的眼里，坚定道：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方法千千万，换一种思路也是可以的。总会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