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偶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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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吉古丽新疆餐厅内。
郭易简推门而入,古丽阿姨抬头看到来人笑着说,“小简也放寒假啦。什么时候回来的?”
“前两天刚回来。您店里生意还是这么红火。”
“老样子嘛,都是熟客。大学生活怎么样啊,上一学期了,是吧?”
“是啊,转眼一学期就结束了。还挺有意思的。”
“妈,晚上我和小简在外边吃了。”汤觉从卫生间出来,甩甩手,抽出纸巾擦掉手上的水。
“好,记得带炒板栗给你爸。”古丽叮嘱汤觉。
“他不是说不吃了吗?”汤觉边穿外套边问。
“他说你就信,你爸那性格嘴上不要,你真买了他心里乐开花呢。”
“臭老头儿。”汤觉笑着嘟囔一句。
“天冷,你俩别总在外边疯玩,听见没有?”
“知道了妈,走了啊。”汤觉摆摆手,郭易简也说再见,两人出了餐厅,往市政府的公园走去。
阳光是明媚的,天气晴得人心里不自觉跳跃起来。两人走到公园湖边,偌大的人工湖早已结冰,男女老少在冰面上或快或慢的滑着玩,嬉笑打闹,好不热闹。
“政府没把这块地卖给专业滑冰场来收费,还挺稀奇。”郭易简蹲下来系紧鞋带。
“这叫惠及于民。你这口吻跟被压迫的百姓似的。”汤觉左右活动筋骨,“不对,应该叫愤青。”汤觉想了想,改口道。
“诶,那边有卖糖葫芦的,你吃不吃我买两串去。”郭易简想到酸甜冰凉的山楂糖葫芦,嘴里止不住分泌唾液。
“你去吧,我现在不想吃。”汤觉自顾自地滑起来。
郭易简走远后,汤觉慢慢滑着,想起来前段时间在跆拳道馆的事儿,左一脚右一脚地往前呲溜着。
郭易简咬着山楂糖葫芦往回走,就看到汤觉心不在焉的样子,全然没看见旁边满脸兴奋滑过来的小孩。小孩也没看见前边慢悠悠的汤觉,正回头跟小伙伴挥手快乐的炫耀。郭易简三步并两步滑下去,拽住汤觉把她往前带过来,堪堪躲过一场碰撞。
“你......”郭易简话没说完,就被一股强大的惯性撞倒了,连带着汤觉也扑倒在地。
“我靠。”汤觉缓一缓站了起来,确认自己脑袋不晕,四肢能动,没有剧烈疼痛的地方。
一阵笑声传过来,郭易简和汤觉对视一眼,这人不是撞傻了吧。
“你们没事儿吧。”这位半路杀过来的人终于笑够了,开口问。
“龙虎?”汤觉上前几步,把这人的帽子掀开了,一股热气像掀开包子蒸屉一样冒出来,露出个圆寸的脑袋和黑白分明的圆眼。
“汤姐?”龙虎站起来拍拍身上的雪。
“你怎么在这儿?”汤觉问。
“滑冰呗。”龙虎残存的笑声没了,声音略带失意,像是刚从美梦中回到惨淡现实的人。
“你自己?”汤觉把帽子还给龙虎。
“对啊。我哥在店里呢。你和你朋友来的?”龙虎看向郭易简。
郭易简看着龙虎,觉得眼熟,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郭易简,我发小。上次台球馆咱们见过。”汤觉开口介绍。
台球馆! 郭易简猛然想起,眼前这位就是国庆假期在台球馆找茬的混混。安羽朋是他表哥。记忆复苏,郭易简脑子里想起一连串的过往。
“啊,上次不好意思啊。”龙虎挠挠头,笑容很是稚气。
“没事儿,不打不相识了。”郭易简笑了笑,伸出手。龙虎眼睛里透露出意外,好像是不习惯握手这种打招呼的习惯,停顿几秒,伸出手。
三人滑到湖边。
“正好我买了两串。”郭易简刚才站在糖葫芦车面前纠结买山楂还是红果,干脆就买了两串。
“啊,谢谢。”龙虎面对生人有些拘谨。
“你自己在这儿滑多久了?”汤觉问。
“一个多小时吧,我也记不清了。”龙虎捏着糖葫芦包装纸和里面的竹签。
“那挺久了,你也不嫌冷。”汤觉语气有些责备。
郭易简看着二人觉得新奇,汤觉和他一样,对于泛泛之交向来是礼貌客套的。撞在一起顶多是道个歉就走了,不会一把抓起人家的帽子更不会滑到湖边叙旧。又想起汤觉刚才心不在焉的样子和龙虎带着失意迷茫的声音,心里的好奇达到顶峰。
“什么事儿?”郭易简接起电话,汤觉和龙虎停住话头看向他。
“噢,我知道了,那我马上回去。”挂了电话,郭易简解释,“家里有事儿,我现在得回去一趟。你俩先玩着,我先走了。”
“不是大事儿吧?”汤觉眼神有些担忧,郭易简很少玩到一半回去过。
“应该不是。晚点联系你。”郭易简冲两人摆摆手,离开了。
汤觉转过头,撞见龙虎满眼的担忧,不禁问道,“你这是遇到什么事儿了?”
“哎~边走边说吧。”龙虎想把手插进兜里,想起手里的糖葫芦,动作做到一半又丧气的垂下。
奶茶店暖气十足,人声交杂。汤觉坐在椅子上,吸上一口奶茶,嚼着珍珠,“就这事儿啊?”
“这是小事儿吗?汤姐,我也不能一辈子就这样啊......虽然我也不知道到底要哪样。”龙虎说着又有些低头,也吸了口奶茶,有气无力地嚼着。
“那你跟你表哥表叔聊过吗?”汤觉问。
“还没有。我也是最近才考虑的。”
“也不用太在意,人各有路。你现在想也不晚,这不还有一年半嘛。”汤觉努力安慰眼前陷入迷茫期的龙虎。
“是,还有一年半高考。但考不考啥的对我来说都一样,那三百来分还考不上我哥的学校呢。”
“滨城大学理科最低也要四百五十分以上。你现在的成绩至少得再提一百分。”汤觉给龙虎普及分数。
“哎。”龙虎连奶茶也不吸了,“那你说我能干嘛去?”
对于龙虎小兄弟这种对比身边人得出来的短期性的焦虑和迷茫,汤觉一时间也帮不上什么忙,更何况龙虎自己也没有特别感兴趣的东西。
“那要不你考个航海的学校,以后当船员?”
“你不就是学这个的吗?”龙虎记得汤觉在海城大学读什么航海专业。
“我读的是航海技术,这行还有很多分工。轮机工程啊,水路运输啊,船舶电子电气啊有好多工种。”
“诶,也是条路。”
“是啊,人有好多路可以走。但是别挑容易的路走。”
“为什么?”
“李生大路无人摘，必苦。你现在想这些事挺好的,虽然愁苦了些,但是早点想清楚也不错呀。”
“照你这么说,现在的烦恼反倒成好事儿了?”
“烦恼想通了,生活就开阔了。虽然烦恼啊开阔啊都可能是暂时的,人总是会反复经历开心悲伤,不过一点一点总会越来越......”
“越什么?”龙虎追问。
“越澄明吧。”汤觉咽下一颗珍珠。
“意思是越活越明白?”龙虎嚼着珍珠想。
“意思差不多。”汤觉伸了伸懒腰,店里的暖气热得有些醉人,坐久了就感到慵懒。
“谢谢你,汤姐。”
汤觉看着龙虎认真的神情,浓眉圆眼肉鼻,还带着学生和孩子的稚气,眼神尽是诚恳。
“你都叫我一声姐了,还谢什么呀。”汤觉摸摸龙虎的圆寸头,像扎手的小刺猬。
“这几天你怎么不来店里了?”龙虎问。
“啊......”汤觉没想到话题转到这儿来,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总不能说自己正跟你哥怄气中,只好应付道,“刚放寒假,这几天事情多。”
“不是放了两周多吗?上上周你还来了一次。”龙虎回想汤觉上次来训练,居然是快半个月前的事,自从表哥在训练的时候把汤姐撂倒以后,汤姐就再也没来过,不会生气了吧。
“你别生气啊,汤姐。我表哥平时训练几乎不摔人,除非是对方要求。他肯定是不小心的。”龙虎按照自己的逻辑试图做和事佬。
“我没生气,这有什么生气的,小事儿啦。”汤觉想起上次明明是自己一时冲动故意绊安羽朋,虽说被对方撂倒也算是意料之内,但这事被猛然提起,还是有些措手不及。
“那你怎么不来了?”龙虎睁大眼睛问。
“诶呀,都说了最近事儿多。”汤觉用虚假的忙碌作掩饰。
“你忙啥呢?”龙虎不明白,今天还在公园滑冰场碰见汤觉了。
“忙......你问题这么多,不如去多背两个单词好了。我问你abandon什么意思?”汤觉反守为攻。
“不知道。”龙虎被歹毒的英语单词喝住了。
“不知道就去学吧,把精力和时间多放在自己身上,背背单词刷刷题什么的。”汤觉成功转移话题。
“噢。”
两人出了奶茶店,街上的路灯已经亮起来,五颜六色的灯光照亮夜晚。无声的雪落满街道,行人三三两两,世界一如既往的缤纷多彩。
汤觉戴好围巾,沿着雪路,一个人慢慢往回走。思绪又回到自己被撂倒在训练场的地上,安羽朋头发散落的时刻。
不只是一时冲动,看到对方疏离的表情终于松动的瞬间,汤觉感受到心里的得意,接近征服欲。所有的行动大概都是潜意识的蓄谋已久。汤觉自觉算理性的人,这样的举动及所产生的情感算什么呢。戏弄?自弃?冒犯?
雪已经停了,人走在路上,鞋底与雪地会发出嘎吱嘎吱的摩擦声。汤觉试着回忆自己前两任男朋友,一个是初二的同桌,名字记得,面容已经模糊,声音也记不清。另一个是高中隔壁文科班的班长,名字记得,面容有些模糊,声音有印象,还能想起来对方每次叫自己名字时尾音上扬的语调。
过去的记忆像被水晕染的色彩,模糊成一片。能存下来的只有一闪而过的画面与不同的的音色。汤觉从不相信记忆,记忆这东西被自身生死能量的本能所掌控,为了宿主的生存和快乐,它会自然地篡改事实。
散落下垂的卷发,平整额头上细小的汗珠,剧烈运动的喘息声,胳膊与手心相接的汗,意外慌乱的眼神。色声香味触法。汤觉加快步伐,对脑子里的念想置之不理。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偶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