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鲁斯特心跳》檀沐心

4、巧合——阳光照进角落

　　“？不会是他吧……”苏念倒吸一口凉气，莫名有些紧张，微微偏头试图用漫不经心的余光验证身后之人的身份，但又怕过于尴尬明显，只得左顾右盼，时不时用手抓抓后脖颈掩饰自己的不自然。也许是因为他身上重叠了四面八方而来的光环，也许是在成绩方面他与自己的巨大落差感，也许是他的长相和人缘确实具备引人注目的特质，也许是自己内心小小的腹黑和自尊在作祟……总之苏念面对神秘的顾慕卿也有着隐隐的好奇，希望透过光辉的包裹，看到一个普通的他，发现他的弱点，希望自己能够与众不同地来看待这样一位神坛上的人物，不从众，不流于俗套。
　　背后的人还在和人说这话。时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苏念既期待又希望不是他，慕强的向往、高傲的自尊、掩藏的自卑在打架，苏念仍旧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摆脱胡思乱想的纠缠。终于，排到了她，她早在前一个人打菜时就侧头估选好了自己要打的菜，希望不要拖延影响队伍，因此她迅速地将心里默念了好几遍的菜的位置指出，等阿姨打好。就在此刻，她身后的未知人突然侧身，靠近到她的身旁，高高的身影如同教室角落打下的树影一般庇护住苏念背影的一半，苏念的侧身霎时顿在原地，右手刚刚还灵活地挑选菜品，此时仿佛被点穴冻结了一般，僵持着不敢动，右半侧的身体仿佛滑入另一个人的怀抱，其实二人之间是保持着一定距离，毫无触碰的，但有种说不出的距离过近似的亲密感，苏念感受到心率开始有些不匀，脸颊有种灼烧感。她不敢转头抬头望他，只是假装盯着右侧的菜，阿姨正利落地用勺子抄起一把包菜打进菜盘里，黄白色的菜泛着油亮的光泽，她的余光悄悄地感知着身旁：黑色的口罩！这简直就是他身份的一张名片了，果然是顾慕卿。他比苏念约高二十公分，苏念的头恰好到他的肩膀处，此时他正低着头，不知视线是降落在菜上还是……苏念感觉他的目光似乎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应该是因为同班同学的缘故吧……哎呀不要再乱想了，这是怎么了，人家就是在提前挑菜啊！”苏念一边在遐想的世界里莫名其妙，一边理智地即时掐断自己也觉得奇怪的想法，她也说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和一个毫无关联的新认识的人有着奇怪的联结和感受，她可不想成为他的狂热粉丝和迷妹，成为像电视剧里风云人物的群演小跟班一样，众星只为捧月，这太俗了！况且要强的她不喜欢崇拜别人，表达含蓄的她并不习惯也学不会那些浮夸殷勤的赞捧，实在别扭。
　　明明只是短短的片刻，时间像是被无限延长了，容纳了这么多的想法……当阿姨打好菜后，苏念正要向窗口右上方的机子刷卡，机子正好在顾慕卿的面前，可此时他好像并没有要挪动半分的意思，苏念只好硬着头皮斜着身子，伸长手穿过他的眼前，将饭卡贴到刷卡处，卡上的五彩熊吊坠摇晃着。顾慕卿下颌稍往里收，偏头看了眼她，似乎是对她动作的回应。苏念只想着赶紧逃走，刷完卡便立刻走开。
　　苏念一如既往挑了一个角落有柱子的挡板位置坐下来，这是才有些安全感，安下神来。回想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心理游击战，仿佛经历了一场冒险，是她平平无奇高中生活以来掀起的最大波澜。“怎么会这样？我这是怎么了”心跳没有理由的加速无疑是今天浓墨重彩的一笔。
　　吃完饭后，苏念爬上楼回到教室，还没什么人上来，但白板上已经投影出了座位排布表。她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第四组的倒数第二排外侧。“啊，还好”苏念长舒了一口气，这是一个比较能给她带来安全感的地理位置，至少不会太显眼或是需要在老师的眼皮底下神经高度紧绷，只不过外侧……多少有点屏障漏风的美中不足之感，所以还行吧。不自觉地，她的视线开始寻找顾慕卿的名字，明明没什么人，也没有人会读心术，但此刻的她总觉得自己的眼神是狡黠的，好像在偷偷做什么亏心事一样。很快，“顾慕卿”三个字就落在她的斜后方，是苏念开学这几天坐的位置。苏念有些诧异，又回想起刚刚在食堂紧张的那一切，苦恼以后不会也要这样别扭地坐立不安吧。
　　陆续有人进来了，苏念匆匆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搬到自习室，自习室都是单人坐有两张桌子，抬头看了眼自习室的座位名单，意料之外程度更甚，“顾慕卿”紧跟在“苏念”后面，分别是靠窗的第四组的倒数一二排。苏念不禁有些慌神，要是往后靠他这么近，岂不是都要重演食堂那个迷失的自我，这实在影响学习，苏念悲观地预料她担忧的未来。
　　她强装镇定，摇摇脑袋，逃避去思考这些搅乱她心绪的事情，按部就班地整理晚自习要用的材料后，打好热水，出门去上厕所。教室就在楼梯的拐角旁，她一出门便撞见苏慕卿和陈明坤有说有笑地从楼道口拐过来，苏念赶紧把与之交汇的眼神弹开，落荒而逃般地快步走向厕所，穿过连廊时望了望暮色渐沉的天空，深吸一口气，眼睛紧紧地眨巴了一下。
　　“怎么就这么巧呢？”
　　很显然，在苏念看来，今天和顾慕卿的交集已经超量了，她怎么也无法将低谷中小透明的自己和这个被夸得几乎要不真实的风云人物联系到一起，这个那么多人想要一窥究竟的大神就这样频繁地出现在自己身边，本来打算永远用屏障阻隔开那个喧嚣金灿的世界，如今好像有一束光意外地穿进来，使自己不得不注意到。苏念总是很敏感地不希望自己沾染虚荣心与攀附的嫌疑，总对此类厉害的、人见人爱的人物敬而远之，也许是清高、也许是不敢承认内心的自卑，总之，苏念的内心在这个人身上投射着。
　　巧合之下，光芒落到了习惯角落的阴影，迎来的是温暖还是灼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