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还钱！》茄西豆

3、chapter 03

　　当大巴车在一条通向边境的乡间小路上被逼停，周小心抖了一路的四肢才慢慢镇定下来。

　　明明觉得浑身发软无力，却还是僵直地坐在座位上。

　　他看到那人从后备箱拿出一个高尔夫球杆，狠狠地砸向大巴车的前窗，车窗一瞬间炸开，等湿热的空气涌进来，包围住周小心，才对这一切有了些实感。

　　警笛声此起彼伏地响起，所有人才恍恍然反应过来，得救了。

　　周小心却对几道警笛声充耳不闻，满脑子都是车窗炸开的瞬间，像有人往窒息的麻袋里注入了氧气。

　　破碎的玻璃之后覃燃那口气迟迟松不下来。

　　“出来抱头蹲下！”

　　四个彪形大汉，所谓林秘，司机都被警察押上了车。

　　周小心跟同样几个被骗的年轻人，挤在另一辆警车里，等着回去做笔录。

　　那可怜巴巴的眼神遥遥飘过去，落到站在车边的覃燃身上。

　　唉，如果此时覃燃能笑着安慰他一下，周小心的眼泪一定会像瀑布一样往外喷，

　　可惜覃燃只是冷漠地看着他……

　　到警局后，周小心百分百配合了调查，祈求了警察叔叔半天不要告知辅导员和学校，他长记性了，以后绝对不会被骗了！

　　这些警察叔叔每年都会来学校给他们讲安全防范讲座，讲座持续两个小时，会讲很多案例，尽管警察叔叔保证了会对他的个人信息保密的，但周小心知道，今年的讲座上一定会出现自己的案例。

　　他也会比任何人都感同身受……

　　像个僵尸一样磨蹭出来的周小心不敢看覃燃，只是默默地移到了后备箱的位置。

　　覃燃没好气地骂他发什么神经。

　　周小心自卑地想，像自己这样几句话就能被人骗的傻子，不配坐在真皮座椅上，后备箱阴暗狭小，很适合他，正如他的未来一样……

　　覃燃把周小心带回了椿庭的别墅，这是他常住的地方。

　　出乎意料地，覃燃没有怎么骂他，只是沉默着反锁了大门，去二楼给他放热水了。

　　周小心脱掉衣服躺进去，热气包裹住他，才渐渐安定了下来，以往他还会打开智能屏放一节网课消磨时间，这下也没心情了，只是看着白色泡沫发呆。

　　等过了将近一个小时，覃燃来敲门，“泡这么久做什么？用不用倒点福尔马林紧致皮肤？”

　　刻薄。

　　刻薄的救命恩人。

　　周小心怔怔回神，捞过浴巾，没吭声擦了起来。

　　擦完才观察起这间装潢高级的浴室，一时羡慕得想哭，拿起手机拍起了照片，对着角角落落。

　　没什么了不起的，这房子肯定是覃燃的父母买的，周小心就不一样了，他以后要靠自己的，就按这个装修来！要一模一样！

　　原来大浴室这么舒服，心里都舒坦了不少。

　　他下定决心，就算以后只能买五十平的房子，也会划出三十平造浴室。

　　冲着下面拍米色花纹地板砖的时候，覃燃推门进来了，看见周小心的动作勃然大怒，一下抢过他的手机。

　　周小心被热水泡成煮熟的小虾米，此刻正慌得一批，捂着要紧处找衣服。

　　不知道是汗还是没擦干净的水珠，正顺着脖子向下，一路滑过脊背，流入股沟。

　　“冲着下面拍照片你要发给谁？”覃燃不分青红皂白地质问他，“周小心，你什么时候能长点心眼？学习学傻了？你自己没脑子吗！没脑子也没有羞耻心？”

　　骂得狠，周小心想哭，他用浴巾包住自己，心里委屈得泛苦水，

　　怎么骂他都行，就是不能骂他的学习！也不能骂他的脑子，他脑子当然好使了！不然怎么能考到985？还是靠着纯文化分。

　　他脑袋扭到一边不去看覃燃爆怒的脸色，只觉得这人隐私感真强，拍个浴室都不允许……

　　“拍照留个念想都不行……”

　　“给谁留念想？”覃燃把手机举到周小心面前，“解锁。”

　　周小心撅着嘴说了六个数，仍旧是委屈巴巴地站在浴缸前，头发还在流水都没空管。

　　覃燃打开相册翻了一圈发现只是一些浴室的照片，没有看见什么白花花的□□，又点开所有的社交软件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物后，拿着周小心的手机出去了，

　　“吹风机在洗手台下面柜子里，自己吹干。”

　　哪还有心情……周小心随便擦了擦就套上干净衣服出去了。

　　手机被放在床头上充电，门紧闭着，覃燃不知道去哪了。

　　坐在床边回想刚刚覃燃莫名其妙的爆怒，突然，周小心这钝脑子也想通了，他憋红了一张脸气呼呼地往外跑，一定要覃燃给他说清楚，给他道歉！

　　书房，主卧都没人，周小心拱了拱鼻子，闻见了饭香味。

　　他穿着拖鞋一路往下，走到了厨房。

　　覃燃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周小心扒着门抠推拉门上的胶条，

　　覃燃：“有话就说。”

　　“你得给我道歉，你冤枉我了。”

　　覃燃冥顽不灵，“不道。”

　　周小心挪过去偷了个叉子，往覃燃肩膀头上叉，表情凶狠动作却不敢使力，单纯是为了泄愤。

　　“吃饭。”

　　气散了，他捧着那碗汤面坐在饭桌前，头几乎埋在了碗里，三下五除二，吃了个净光，一滴汤都没剩。

　　第二天周小心才见识到覃燃的道歉方式有多破财。

　　他睡醒就看见了房间桌上的名牌袋子，里面是一个格子的复古双肩包，正好能放下书。

　　迫不及待地跳下床，开拆！

　　拆完又背上，推门去找覃燃，甚至来不及跑浴室里照照镜子。

　　覃燃在书房处理公司的事儿，正跟电脑另一端的人在打视频会议，周小心门也不敲就窜进来，像网上那只背着书包转圈圈的小猴子一样，连着转了几圈。

　　过于兴奋，周小心的大脚趾撞到了桌角，一时间痛得冷汗直流，歪倒在覃燃脚边抱着脚打滚儿。

　　“疼……啊啊……疼……要死掉了……嗯啊啊……”

　　覃燃脸一黑，不顾视频里几个合伙人呆滞的表情，稍微弯腰，一张大手从后捂住了周小心的大半张脸，任他往手心里呼热气。

　　姿势过于尴尬，但覃燃还是波澜不惊地说：“继续。”

　　让谁继续？一时间电脑里没传出声音，直到覃燃的脸色越来越差，电脑那边才猛然回神，继续讲解新汽车的研发方案。

　　这便是周小心暗自奉为今后传家宝的六位数包包的由来！

　　才不是他们说的金主赏赐！

　　自那之后，寒暑假节假日，学校不让住，周小心就提着大包小包去椿庭住，还是那间房，只是书房已经归他看网课了。

　　哪怕是假期，周小心也不懒惰！输在起跑线上，他就要赢在终点线！

　　—

　　说回辩论赛。

　　周小心其实要脸又害羞，所以非常卖力得收集资料，期盼着能在比赛上超常发挥，一鸣惊人，最好能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只是以往过于紧张了，这次他打算平复好心情，淡定地上场。

　　睡前，周小心还不让覃燃挂电话，他盘腿坐在床上，抠着枕头边边，“明天你别来。”

　　“哪有空，明天公司开集体会。”

　　“听说有一种药，吃了就心不慌了，我室友考驾照的时候吃了，一把过。”

　　“嗯，是，心不慌了，脑子也不转了，你也一把过。”

　　切……辩论赛一把过是好词吗？

　　周小心躺下来钻进被窝，舒坦得他有了困意，“挂，我要睡了，别再打过来了。”

　　……覃燃被无语得说不出话了。

　　他为了省点电话费，早就跟覃燃说好了，周一几点给他打电话，周二几点给他打电话，周三几点给他打电话，排课表一样，井井有条。

　　反正覃燃打过来的电话他不心疼电话费。

　　“别瞎吃，明晚带你去吃法餐。”

　　“不吃蜗牛，好害怕。”

　　“……”真以为人家从户外直接抓来吃的？

　　周小心忽然想起来，“明晚要跟室友去吃火锅。”

　　“爱吃不吃。”

　　唉……覃燃就没有温温柔柔说话的时候，张嘴就夹枪带棒的，还好周小心有一颗强大的心脏。

　　最后也不知道怎么睡着的，等第二天醒来，才发现通话时长三个多小时……

　　他揉着眼睛缓慢地想这得多少话费，于是截了个图发给覃燃，配着一个生气的表情包。

　　粗心大意，浪费钱！

　　洗漱好，轻手轻脚地跑出了宿舍，辩论赛九点开始，他们组要求七点在礼堂集合，要把流程再过两遍。

　　懒得再去找空教室，干脆几个人聚在树下，拿着资料讲了起来。

　　一直到八点半，到了礼堂门口，才收到礼堂被校领导临时征用的消息。

　　组织者立马联系了两组人员，说辩论赛的日期推迟了，具体时间待定。

　　周小心翻了个白眼，和着他做的一晚上心理建设全白瞎了。

　　可同时，也莫名地松了口气。

　　他不齿自己的逃避，惩罚自己去图书馆泡一天，说着就干，蹬蹬蹬跑回宿舍收拾了一书包的书，快步流星往图书馆去了。

　　他有自己的规划，所以片刻都不能懈怠。

　　他称之为人中龙凤养成计划！

　　周一到周五六点起床，先看半小时的新闻，了解一下国内外金融市场动态，再轻悄悄地翻书复习昨天的上课内容，等到七点就下床洗漱去食堂买饭，七点三十到教室开始预习课本。

　　中午就能稍微休息会儿，泡在各大金融群里潜水，翻看他们一上午的发言，等看困了就睡午觉。

　　下午吃了晚饭就要去图书馆，背单词做套卷备考英语六级，除此之外他还会在图书馆借各种各样的书，涉及天文地理历史等等等，总之一天都被安排得满满当当。

　　回宿舍的路上就跟覃燃打电话，

　　说些什么都好，这样周小心才觉得心满意足，偶尔吃个宵夜还要跟覃燃实时播报，

　　“我要吃第一口了，第二口准备中，第三口紧张预备……”

　　周末轻松些，却也不放纵，像永动机一般，不嫌累也不喊累。

　　没有学习搭子也没关系，他会摸着小金锁奋笔疾书，也会抱着芝士水杯逐字逐句地看书。

　　学累就趴在桌上，把小金锁摁在草稿纸上，拿笔把它的形状绘出来。

　　也会无端惆怅起来，揉着心口把秘密往下压。

　　秘密无他，

　　只有一件。

　　他喜欢覃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