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夏》普罗米修斯的火种

32、向前方

　　下午四点半，班级里吵吵闹闹，多是因为即将要放学无心学习的人。窗外橙红色的夕阳照进教学楼，整个走廊一下子蒙上橙红色的面纱。

　　向前方抿了抿唇，伸手将眼镜摘了下来，长时间低着头戴眼镜做题导致她摘眼镜后脑袋有些晕乎乎的，眼睛也干涩难受。

　　家庭作业完成了大部分，试卷上还有一道题没做完，向前方揉了揉眼睛，接着又把眼镜戴了回去，然后继续做题，就连什么时候放学的都没注意。

　　惊蛰正在收拾书包，余小满在放学前去了一趟厕所，出来后正好看见窗外的晚霞，一瞬间就怔在原地，然后才急匆匆的返回教室。

　　铃声响起，同学们鱼贯而出。

　　余小满跑到后排着急的说道：“哎呀，你们赶快收拾，我带你们看点儿东西！”

　　惊蛰一边加快手上的动作一边问，“看什么东西啊……”

　　“你们跟我来就知道了！”

　　顾闻野就一个黑色书包，他直接背在一侧，随着惊蛰跟着余小满就走了出去。橙红色的夕阳洒在地板，攀上脸庞，周围穿着校服的同学逆向而行，夕阳将影子拉到天花板上，那么明亮的云，那么喧嚣的走廊，有一群少年少女站在走廊窗边看夕阳。

　　顾闻野悄悄看向身旁的惊蛰，惊蛰的每一根发丝都在夕阳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远方。

　　惊蛰摩挲着下巴深沉的说道：“早知道就把相机带过来了……”

　　终于解决最后一道数学大题，向前方抬起头，脑袋里面昏昏沉沉，教室外刺目的阳光让她感到一阵眩晕，教室外和教师里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树叶的光斑在走廊摇摇晃，周围传来几声细碎的交谈，刚刚做完试卷满脑子还在复盘做题步骤，这巨大的割裂感忽然让她产生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向前方皱了皱眉，她垂下眼眸就要离开。

　　“你好啊向前方！”

　　看够了火烧云他们就开始往回走，还没走到教室他们就看见了向前方，惊蛰率先朝她打了个招呼，“你还没走啊？”

　　听见声音后，向前方转过头来，剩下的其他人也和她打招呼，形单影只的女孩回了句“你们好。”

　　似乎是觉得有点不太好，她看向惊蛰的方向补充了一句：“我刚写完作业。”

　　惊蛰倒是明白向前方意思了，她刚写完作业，所以现在才准备离开教室。

　　余小满积极的说道：“向前方，你家在哪儿，顺路的话我们还可以一起走啊。”

　　听见这话，向前方攥了一下校服，她回道：“不用了，我打算先去一趟食堂，你们先走吧。”

　　余小满皱了皱眉，食堂现在应该不开门了吧……

　　想到这里余小满想着提醒一下，惊蛰却一把搂住余小满的脖子，这一个动作直接打断了余小满想要说的话，惊蛰看向对面的女孩，她笑意盈盈的说道：“那向前方我们先走了！回见啊！”

　　“回见。”

　　*

　　向前方走出校门，门口早就没有几个人了，她家距离学校不算太近，上下学不是太方便，所以还不如直接选择住校。

　　向前方站在公交站牌下，这条路她走了很多次，不过今天她来的有些晚，只能等最后一班车，身后座椅上还坐着一堆白发苍苍的老夫妻
　　，老夫妻脚边是一大堆新鲜的肉和菜。

　　老夫妻看见向前方后慈爱的看向她，“小姑娘今年上几年级了？”

　　向前方抿了抿唇：“奶奶我上高二。”

　　向前方很瘦，整个人看上去干巴巴的，不像是高中生，老夫妻想到自己胖乎乎的孙女，她心疼的说道：“小姑娘多吃点饭，看着心疼……”

　　向前方低低应了一句。

　　最后一班车迎着最后暗沉的夕阳缓缓驶来，向前方在车头前面站定，公交车门一下子打开，车内空气凉爽，向前方坐在前面离门口近的地方，司机师傅安安静静的开车，向前方的视线不知落在何方。

　　小巷子里人来人往，老大爷穿着人字拖手里拿着蒲扇坐在门口，周围支起小摊子，不断有人进进出出，馄饨的香气飘得很远。

　　向前方穿过热闹的街道，沉默的走进老小区建筑群。

　　老小区就像是一口老枯井，斑驳的墙皮掉落长成枯井周围的荒草，人踩在枯草上吱嘎吱嘎响。

　　小区里没有电梯，向前方回来的时间有点晚，楼道内昏暗的只能看见模糊的台阶，黝黑的楼道几乎快要将单薄的女孩吞没。

　　楼梯宽度有些窄，高度不一，即使向前方走了这么多年，但踩在上面依旧要小心翼翼才能找到下一个台阶。

　　母亲在工厂里还没下班，向前方掏出一串钥匙，拧动房门的时候她怔了一下，随后将钥匙拔出。

　　屋内没有开灯，一股酒气弥漫开来，沙发上的男人鼾声如雷。向前方表情如常，仿佛见惯不惯。她伸手打开客厅内的灯，明亮的灯光一下子就把沙发上的男人惊醒。

　　向天长顶着油乎乎的鸡窝头坐起身来，看见是自己女儿后又困倦的张了张嘴，接着倒在沙发上继续呼呼大睡起来，完全不理会其他事。

　　向前方放下书包，回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走进厨房，桌子上放着一盘小咸菜，碗筷胡乱堆放在一起，她向沙发看了一眼又将视线转回到桌子上。

　　向前方撸起袖子将碗筷放进水槽里，又挤了一些洗洁精，碗中的油渍紧紧扒在碗内，向前方忙活半天才将厨房收拾干净。

　　老式冰箱外部有很多年都擦不掉的污垢，里面还有半袋子没吃掉的毛豆，向前方剥开洗干净之后放入锅中清炒一盘毛豆，吴秀春回到家的时候向前方已经回房间做作业了。

　　桌子上只有向天长一个人，他一口一个毛豆，桌子下边还放着一瓶啤酒，电视机声音开的很大，向天长看着电视吃着毛豆，偶尔被电视上的小品逗的哈哈笑。

　　吴秀春看见后没好气的坐下，筷子拿在手里还没夹菜嘴巴就先张开，接着就是一顿输出：“每天就只知道呆在家里！家里吃饭，电费，哪一笔不是开支！”

　　向天长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他赔着笑脸，“这不是去找了没找到吗……我明天再出去看看，一定能找到……”说完视线继续落在电视机上。

　　吴秀春听见后啪的一声扔下筷子，她声音大到像是要掀翻屋顶，“向天长！当初咱俩结婚的时候你是怎么向我保证的！你说你要让我过上好日子！结果呢！工作工作找不到，成天就会装孙子！是个人都能欺负到咱们头上！”

　　吴秀春一句话戳中向天长窝囊的肺管子，他猛地拔高音量：“什么叫装孙子！那叫和气生财！你个女人家家懂什么！”

　　吴秀春冷笑一声，然后大声质问：“我懂什么？哼！向天长家里现在里里外外都是我在支撑！你干什么了！你要是真有本事你挣个钱来我看看啊！”

　　争吵的人就像两只失了智的狗熊，每头狗熊都在咆哮，唾沫星子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亮晶晶的弧线，音浪一声高过一声，周围一片狼藉，物品打碎的尖锐声听的人心颤。

　　“别打了！你们别打了！”

　　向前方站在房门前，眼圈通红的看向正死命攻击对方的父母。胸膛剧烈起伏，夫妻俩人拽着彼此的衣服头发，吴秀春脸上青一片紫一片，向天长脖子上有指甲抓痕。

　　向前方头疼的快要裂开，她跑过去想要扯开对方的手，一不小心被两个人掀翻在地。

　　*

　　惊蛰睡醒已经是十点钟了，对她来说这不叫晚起这是补充精力，纵观当代高中生作息，鸡要落泪，狗会惊心。所以放假一觉睡到大天亮那简直不要太合理了。

　　惊蛰背着书包下楼，身上简单搭配一件小外套，林夏早早就出门工作了，毕竟大人可没有周六周天。

　　楼下的小老太太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惊蛰下来时外婆才看了她一眼。

　　“醒了？”

　　惊蛰笑嘻嘻的凑上去揽着她的脖子，“当然醒了！外婆你怎么来了，我可想死你了！”

　　“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一样……”

　　惊蛰立马坐直身体，严肃的看向老太太，“外婆你学没学过语文，在现代文的角度来作答我这是在表达对您的喜爱之情……”

　　末了惊蛰还添了一句：“一看就没认真学习过，啧啧啧。”

　　老太太心平气和的放下手里的报纸，惊蛰见状不妙，麻溜的背着书包跑到餐桌旁，“行了行了，我逗您呢！我要吃饭了！吃完饭还要去学习！”

　　老太太就知道林夏不在家这小玩意儿肯定要点外卖，于是七旬老太没和林夏打招呼就直奔到了这里。林夏看见的时候还一直和老太太叨叨怎么不让她去接……

　　老太太虽然嘴毒，但做饭那是一绝！

　　做到餐桌上也快十一点了，惊蛰筷子夹的飞快，眼睛时不时放在聊天界面，老太太看不下去，皱着眉头说了一句。“你慢点儿吃，又没人跟你抢。”

　　米粒忽然卡在喉咙，惊蛰一连咳嗽了好几声，老太太赶紧拍了拍她的背，有些心疼的说道：“叫你吃慢点吃慢点，这下好了吧！”

　　惊蛰抬起头，抹了抹嘴角，“我这不是着急去学习吗……朋友们都等着我呢。”

　　自从暑假过后，惊蛰就经常来温时玉书店，其他几个人也时不时过来一起学习，学习学累了还会在书店里帮忙整理一下图书。相比于在图书馆，温姐姐的书店更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