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人人向我许愿》行声

3、第 3 章

　　宋佳玉初次来到天水郡就听说了不少关于这个地方的传说，人人都道此处有仙迹，求愿颇为灵验。但她向来对鬼神之事是不太信的，总不过一些招摇撞骗的骗子在装神弄鬼罢了。再者便是信众求个心理安慰。

　　因此在路上碰到陈蒲时她本想劝解一番，但拗不过老人家执意要来便也跟着过来看看了。想着要是有骗子也好及时出手阻止。

　　然而如今一看，好像确实是有点不同。先不说这周围的一处水边空地上的那一棵看着颇有些年头的桃树，单就这湖上雾气渺渺、湖边长着的许多不似寻常的花草，就让人有种世外桃源的感觉。

　　景致真是不错，是个好地方。宋佳玉在心里默默地给后涯坡拉高了印象分。

　　而陈蒲一来到桃树下就立马跪下开始哭诉“求求神仙显灵救救我的孙子，信徒陈蒲之孙陈松于前些日子上山砍柴不幸被蛇咬伤，药石无效，而今受病痛所困，苦不堪言，求求此处神仙救我孙儿一命，如若得愿，往后必每日供奉，进献香火。”

　　说完，似是想到自己孙儿在床上的痛苦模样，陈蒲哭得便越发的厉害，现下更是停不下来。宋佳玉看见了，于心不忍，便上前去宽慰。

　　“她人呢？”宿循对着站在一旁的阿许问道。

　　阿许摇摇头，指了指桃树说“应该在里面。”岑意大部分时间确实是待在树里面，但因为她往往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且也不爱说自己要去哪儿，所以阿许也只是猜测她今天是外出还是留在这儿。

　　“那恐怕就是不想见了。要不然她不可能不知道这边发生的事，有这会子功夫要想帮早出来了。”既然知道了岑意的意思，那也没办法了。

　　宿循抚了抚衣袖便上前对着二人道“陈叔快先起来，既然已经求了愿那想必她也是听到了，不若先回去歇息一下，至于成与不成，那也得往后再看不是。”

　　陈蒲连连称是，除了寄希望于鬼神，对于自己孙儿的病症他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而在临走前他还不忘对着桃树再三跪拜“如若愿成，我宁以自身寿数相抵，以换孙儿平安。”这才算罢。

　　而在桃树自有的十方空间内，其中景致可以随岑意的心意所变幻。此刻，她正坐在一处飞瀑下的湖心亭中悠闲的喝着茶。怀中却盘坐着一条长着双翼的长蛇。

　　听得外面的动静原本安静的长蛇开始躁动起来。岑意见状用手轻抚停止了它的动作“别急，该来的总会来的。”说罢长蛇低头蹭了蹭岑意的手，随后就化为一只蛇形镯子缠在了她的腕上。

　　外面，阿许在啾啾的指导下很快便了解了每一种植物的特点并完成了今天的浇水任务。趁着天还不算太晚，她便把宿循捉回来的野兔野鸡给烤了。

　　不出两刻，香味便飘散开来。

　　“哇，好香呀，阿许真厉害，阿许真厉害。”啾啾闻到味道也在旁边欢快的叫起来，还不忘扑腾几下翅膀。

　　“呵，小馋鸟，你可吃不了。”宿循抬手便点了点啾啾的脑袋。

　　“宿循坏，宿循坏。”啾啾说着就落在了阿许的肩膀上，躲开宿循的手。

　　“诶，好哇，现在敢说我了。下次我可就不给你零嘴吃了。”

　　“阿许给，阿许给。”啾啾不服气的继续叫着。

　　阿许笑着摸了摸啾啾的头，对宿循说道“宿循大哥，已经烤好了，可以叫大人出来了。”阿许对岑意从不直呼其名，虽然岑意并不介意她叫自己的名字，但阿许不想，所以私下里她都这样称呼岑意。而宿循也因为不喜别人总喊他公子就干脆让阿许直接喊他大哥了。

　　宿循还是像之前那样用岑意给的符纸进行传唤，桃树里面他是进不去的。原本宿循以为要多等一会儿人才会出来，没成想这么快就来了，于是三人直接围坐在了火堆旁。

　　“来来来，快尝尝阿许的手艺，看着很是不错，味道应该差不了。”宿循一边说一边递了一只烤鸡给岑意。

　　岑意接过之后先是撕了一小块尝了一口，味道很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种味道会让岑意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好像自己以前吃过一样。

　　奇怪，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呢？难道跟自己丢失的记忆有关吗？岑意不经意间便开始在脑海中思索起来，想要试着看能不能想起点什么。

　　关于过去，岑意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她是某一天突然在桃树内醒过来的，而关于自己的很多事情她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会带着一身伤，岑意全都忘了。

　　于是，她在身体慢慢恢复之后便开始试着寻找丢失的记忆。而就像宿循说的那样，她现在确实已经脱离了凡人的状态用不着再吃东西了，但是最近的一段时间里，她莫名的会梦见一些零星的记忆碎片。

　　当她想努力的看清梦里的场景的时候，却总是会猝然醒来。而每一次使用术法强行搜索脑海中的记忆时也会伴随剧烈的疼痛。

　　想要找回记忆恐怕得另行办法。

　　岑意闭上眼睛定了定神，看到身边的二人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异样之后，转而对阿许说道“手艺是真的不错”。

　　阿许闻言立马露出了笑容，像是小孩得到了蜜糖般抑制不住的喜悦“您喜欢真是太好了。”

　　等到三人吃得差不多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湖中倒映出一轮圆月，流水声不绝于耳。阿许望着周围萦绕着点点萤光的后涯坡觉得真是美极了。

　　“之前还说你怎么会突然想要吃人间的食物，看来哪怕是不食五谷也一样会被吸引。”宿循对着岑意说道。

　　“我看现在吸引的是你才对。”岑意看了看天色，叮嘱阿许道“回去的时候小心点，有什么问题就让啾啾来告诉我。”

　　阿许点点头，也觉得是时候回去了便向岑意和宿循告辞，带着啾啾回了自己的小茅屋。

　　此刻她却还没有立即休息，而是找来一些棉絮和碎布拿起针线开始缝补。啾啾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好奇地探着头望着阿许手上的动作，睁大的眼睛不时地眨呀眨。

　　“噗呲！”阿许被啾啾可爱的样子逗笑了，“我想给你做一个小垫子，之后再去找些木材给你造一个小屋，这样你也有自己的小房子了！”

　　“啾~，小房子，我也要有小房子！”啾啾高兴地从阿许的一个肩膀飞跳到另一个肩膀上，最后落到了阿许的头上。

　　天色很快就亮了，啾啾的棉布小垫子也做得差不多了，在缝完最后两针之后阿许趴在桌子上简单的睡了一会儿。天光从窗户上透进来的时候她便醒了。

　　她取出自己之前攒下的一点钱，打算在去岑意那里之前先去市集上给啾啾买点干果当食物。

　　一大早市集上赶集的人也很多了。阿许找到卖干果的铺子，认认真真地挑了好些。此时旁边的伙计却趁着闲下来的功夫说起了镇上最近发生的事。

　　“听说咱们郡东头的櫵户陈蒲家出事儿了，说是他孙儿陈松进山砍柴的时候被蛇给咬了，回来便立马寻了郎中，郎中一看那陈松面色铁青，躺在床上疼得直发颤。”

　　“那这蛇岂不是有毒？这还能治得好么？”

　　“那可不是，大夫开了药也不见好，来来去去寻了好些人来看也是束手无策，只说恐怕得准备后事了。但是这个事儿奇就奇在好几天过去了，那陈松也没死，就是整日里被蛇毒折磨得不轻。昨天我路过看见他了，哎呦，那可真是可怜呐！”

　　阿许听完立马便想起了昨天前来求愿的那个老者。看来他确是家中出了难事。不过阿许并未多言，拿好干果便准备离开。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在将要出城的路上遇到了此前对阿许痛下杀手的麻虎麻平两兄弟。阿许立时便有些慌张，一只手死死地攥紧了衣袖。啾啾似乎是感觉到了阿许的异样，目光也在前面的麻虎、麻平和阿许身上徘徊。

　　而麻虎麻平则是像见了鬼似的样子，这阿许不是应该已经死了么，怎么现在却好好地站在这？

　　“大哥，这、她、她是怎么回事？咱们该怎么办？她不会把事情捅出来吧？”

　　“这个该死的丫头，怕什么，就算捅出来了又怎样，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能好端端地站在这，但是说出去了，无凭无据，谁会相信一个丫头片子的话呢？”

　　麻虎调整好样子，话虽这么说，但这小丫头估计对他们也是恨之入骨，以防万一，保不齐还要再对她动一次手。这一次，他可得好好想想办法了。

　　而阿许现在除了心里的恐惧外，还有一种莫名的愤怒。但是她也知道，现在的她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只能先避一避。思及此，阿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还在城内，他们应该还不敢明目张胆的对自己怎么样，那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这样走过去就行了。

　　想好以后，阿许重新迈开腿，镇定地从他们二人身边走过。

　　“丫头，最好给我安分点！不然……”

　　就在阿许即将从麻虎身边走过时，冷不妨地听到这句，她鼓足勇气转过头狠狠地瞪了麻虎一眼。不待他反应便快速地跑开了。

　　终于过去了。被紧张和害怕支配过后阿许靠在路边弯下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突然，阿许感觉到后面一只手攀上了自己的肩膀。

　　“啊！”阿许吓得叫起来，随即闭上眼睛转身就向前挥了一掌。

　　“阿许姑娘，你没事吧？”宋佳玉身手也快，立时便抬手握住了阿许将要打在她门面上的手。看着面前一脸害怕的阿许还以为她出了什么事儿，不由得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就直接跟我说，看看我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啊，是宋姑娘，没、我没事的，只是突然被你伸过来的手吓到了而已。”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冒失了。刚刚是看到你在路边的样子担心你就想着过来看看，没事就好。”宋佳玉边说边松开了手。“哦，对了，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这……那我喊你宋姐姐怎么样？你应当比我大上几岁，这样的话你就直接叫我阿许好了。”

　　“行!”宋佳玉爽快地道。

　　“你是准备要去哪里吗？”阿许见宋佳玉手上拎着些东西似是要去哪里的样子。

　　“哦，这不是陈叔家里抽不开身，所以我就帮着来抓两包药，正准备回去呢。”说罢，宋佳玉抬起拎着要包的手晃了晃。

　　“那陈叔的孙儿怎么样？好些了么？”

　　听到阿许这么问，宋佳玉便把她的知道都说了。因为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中了蛇毒能活这么多天也实属罕见，可是陈松又确实是被折磨得不成人样了，被咬的手臂已经变得又黑又紫还肿得老大。

　　人人都说是这是惹了蛇神的怒气了，寻常医药已经无用，恐怕得去求神拜佛或者找人辟邪做法看看。因而这几天陈蒲也是请了好些所谓的道士做法看看是否奏效。

　　“这……这也确实是个方法。”阿许听了之后若有所思，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但还是被耳力好的宋佳玉听见了“难道阿许也信这些么？对了，昨天你也是去那棵桃树那求愿的吗？”

　　听得宋佳玉这样问，阿许也不好说谎，因为她觉得宋佳玉是个热心肠的好姑娘，但对于岑意之事她也不能轻易就将其说出去，于是只好含糊道“我觉得既然大夫那都已经说没用了，那倒不如看看些别的方法，毕竟这世上也有些奇人异士，说不定他们会有方法的。”

　　宋佳玉听了并未多想但也未再说什么，两人很快便告了别各自离去。

　　而来到后涯坡后，阿许依旧像昨天那样依次给花浇水、除草。等到岑意出来坐在桃树上的时候，阿许偷偷看了她好多遍。

　　“你想说什么便说吧。”

　　阿许想了好久，还是决定将陈蒲家中的事说了出来。她觉得以岑意的能力肯定能够救得了。

　　“你是想我救他吗？”岑意问道。

　　“不，我觉得您不救肯定有您的道理，我、我、我只是……”

　　“你只是不明白为何我不愿救是吗？”岑意看着阿许，她知道她的心思纯良，是个心无尘染之人。这样的人在这世上太难得，但同时过于良善也并非什么好事。

　　“我确实可以救，但这世上之事终归讲究因果报应，种下的因也得等结了果才可了结。更何况，我救人向来是有条件的，他们的条件还不够我就不会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