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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当你来到我世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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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乙是个“坏女孩”。
她成绩一般,家境一般,长相一般,做事的能力也一般,唯一不一般的是“共情能力”。
面对小巷里的拳打脚踢,她低头玩着手机擦肩而过。
面对女生们对着屏幕里纸片人大犯花痴,她在一旁嗤之以鼻。
面对有人因为要买一个游戏的周边而省吃俭用,她拿着最新款手机发校园墙吐槽。
反正,她是一个脱离人群的从不共情的坏女孩。
1.
又是一节体育课,被困在室内一周的鸟儿冲出牢笼在广袤无垠的天地自由翱翔。
操场上男男女女聚在一起,有的打篮球,有的踢毽子,有的围在一起谈论最近爆火的游戏与明星。
“我最近在玩一个乙女游戏,里面的男主超级帅!”班花秦楠被几个女生围在中间,偷偷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给她们看。
刻意被调暗的屏幕映出白云蓝天,与画面中西装革履面带笑意的二次元人物交相辉映。
“我知道他,他很火的!”班花的小跟班李露露开口,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泛着兴奋光彩。
女生们叽叽喳喳讨论着,各自分享了自己喜欢的乙游男主,尽管他们属于不同的游戏,但屏幕外少女们对他的爱跨过了次元。
“你们看这个,受太阳风暴影响全球磁场混乱,如果遇到非科学事件不要惊慌?”秦楠看着突然推送的消息,不自觉念了出来。
女生们凑头去看:“还是官方发的,看来这次风暴很厉害了。”
她们坐在室外操场观众席的阴凉处,地势高稍稍放眼整个操场便一览无余。
当她们聊到谁和主控的性格最像时,一道瘦小的孤寂的宛如世间最冷淡的身影从观众席穿过。
那是倪乙。
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李露露撇嘴,一脸不屑:“谁和主控最像我不知道,但最不像的一定是倪乙,我见过她的手机壁纸,和秦楠喜欢的男主一样,被她这种人喜欢真是侮辱了男主和秦楠。”
有些少女并不知情,听她这么一说才了解:“不是吧,她这种人也玩乙游啊,真是丢人。”
她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对倪乙进行评价,直到看见一旁因被忽视而冷脸的秦楠,才想起来恭维:
“不过就算是男主到了咱们这个世界,他也一定会喜欢我们秦大美女。”
2.
安静又拥挤的房间内,少女完成了繁重作业,得了空闲打开一天没有登陆的游戏。
随着系统界面的导入,思念了一天的男子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穿着一丝不苟,梳着精心搭理的发型,在见到倪乙的第一面,他说:
“来了,今天有点冷记得添衣。”
装了一天冰块脸的倪乙此刻弯了弯略显僵硬的嘴角,轻轻说了声好。
窗外,知了蝉鸣叫的正响。
有关太阳风暴会让次元合并的消息越传越凶,竟有人开始说要和奥特曼交朋友,一起拯救世界。
倪乙的目光久久停在它下面的那条评论上,像被沾了502胶水,离开不得。
“是不是说我们可以见乙游男主了?”
此刻,她真的有些冷。
体育课是嘈杂的,但寥寥无几的观众席不是,李露露说的话,倪乙听见了。
确实,如果他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定会喜欢秦楠那样家世好长相优的女孩子,像她这样的坏女孩,在游戏里连入他眼都是奢侈。
思绪如同凌乱毛线,胡乱堆积在一起,倪乙撇了眼平板里正认真工作的他,再一次弯了弯唇。
入了夜的风总是大,知了的歌声被风带走,转而来的是树叶间的合奏曲。
在陪伴系统下,倪乙进入知识的海洋里畅游,而旁边刚才还在孜孜不倦工作的他,只留下一张空荡荡的椅子。
3.
“紧急通知紧急通知,所有蓝星人类严禁外出,关紧门窗等待风暴过去。”
无论是电视、广播还是任何一个短视频平台都在推送这条由官方发出的消息。
次元真的合并了。
不只是奥特曼铠甲勇士等拯救世界的英雄,还有灭霸哥斯拉等毁灭世界的怪兽。
A市也莫名出现,在官方通知的下方就是红色加粗置顶的“重金悬赏小娇妻。”
可以说整个世界乱成了八宝粥。
但奇怪现象的出现并没有对倪乙的生活造成多大影响,无非是线下课变成了线上课,硬要说的话就是全世界的游戏小说动漫都消失了。
他也是。
看着黑漆漆的屏幕,倪乙与自己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对视。
看了半晌,她莫名笑了笑,打开班级群后笑的更甚。
秦楠:你们猜我看见了谁!是我喜欢的那个男主!
李露露:真的吗,恭喜恭喜,你们终于突破次元壁相见了!
其余:恭喜班花找到真爱!
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倪乙按灭手机窜到床上蒙眼睡觉。
那坨被子动了动,随后幅度加大,像不停运做的机器,震得地上灰尘止不住颤抖。
4.
官方说这场次元合并会持续一个月之久,为避免不必要伤亡请大家不要外出,有能力者请与奥特曼等英雄共同拯救世界。
倪乙退出新闻,回头看了眼成堆的垃圾和唯一的一桶泡面,察不可闻般叹了口气。
与远在外地出差的父母通过电话报平安后,倪乙带着购物袋走出居民楼。
一周的时间没有离开室内,突如其来的清新空气让倪乙有些许不适。
也许这里只是小地方,也许是幸运,这座城市并没有任何怪兽或英雄的降临。
前往超市最近的一条路是穿过狭长小巷,那里没有监控没有灯光。
站在岔路口,倪乙提着购物袋思索半天选择走捷径。
然后她发现,这条路上有许多人。
凭借瘦小身躯和灵活走位,倪乙在一种经历丰富的大爷大妈中带着战利品脱颖而出。
拎着沉重的物资,她再一次走到狭长小巷。
与来时不同的是,此刻里面有一个满身是血的男人。
倪乙距离男人只有五米,如果要从这里过去,要么扶他起来,要么……踩着他跨过去。
她哪个都不想选。
白色球鞋转了个三百六十度,看到结伴而来的大妈们,倪乙闭闭眼,跑到男人身边询问状况:
“那个……”
话还没说完,男人掀起眼皮,一双蕴含星空且异于常人的眼眸出现在眼前,冲击着倪乙的大脑。
是他,
是游戏里的他。
他还穿着那天倪乙为他换上的西服,头顶带着兔耳朵。
可他不应该在秦楠的家里吗?
难道秦楠欺负他了?
大妈的声音越来越近,倪乙想不能让她们看见这一幕,保不准拍下来发朋友圈。
她不想他被议论。
“跟我走吧。”她把鼓囊囊的购物袋往肩上一放,像文艺电影里独立自强的大女主,伸手扶起他,慢吞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家走去。
等回到家,当他坐在沙发上倪乙才发现,家里没有备用药。
“那个……”
面对自己喜欢的人真真切切站在眼前,倪乙手指搅在一起,说不出平日在游戏里说的胡话。
“家里没药了,我去买一些。”
他点头,兔耳朵小幅度动了动,视线却没从她的脸上移去。
探寻的目光如同太阳般炽烈,倪乙用手背贴了贴自己的脸,飞快跑出自己的家。
倪乙没想到,药比食物还难抢。
一家小型药店,人叠人。
按照往常,就算生着病倪乙也会抬脚离去。
可现在,她不是一个人。
使出吃奶的劲儿,积攒了十八年的力气一窝蜂涌出,她从风都过不去的人缝里,钻到了台前。
“你好我要消炎药止血片棉签和碘伏。”
这也是倪乙第一次说这么多的话。
快速付了款,让对方没有反悔余地,倪乙暂时喘了口气,下一秒空气回流。
刚刚太过投入,根本没看见旁边站着的是打扮漂亮的秦楠。
她显然很早就发现了倪乙,见人看过来,从冷艳美女转换为温柔甜妹:
“好巧啊倪乙,你也来买药?”
对于她人前热情人后冷漠的性子倪乙摸的通透,象征性回应了下。
二人的药物被同时打包好,一起被人群排了出去。
分开前,倪乙叫住秦楠,手指不停在衣角摩擦。
“听说你见到了他?”
没指名道姓,但心知肚明。
秦楠笑了笑,眉眼弯弯露出好看的弧度:“对,药就是给他买的。”
“这样啊。”倪乙回了句。
她其实想说他在她家里,他的伤是你害的吗?
可身体本能的懦弱和后天的畏惧让她无法开口。
这幅怯懦样子在秦楠眼中变了味。
她扯了扯唇,一个标准的四十五度邪笑,特别像韩剧里某个出圈的女二号。
“倪乙,你要是想见他也不是不行。”
她踩着几千块的名牌鞋向她走来,每踩实一步,倪乙心上痛一分。
“跪下,求我。”
许是因为次元壁合并,蓝星的天空总是处在千变万化中。
可能前一秒是碧蓝天空,下一秒就是一只巨型鲲在此遨游。
随着秦楠声音出现的,是五颜六色的天空,仔细看上面还有七个仙女。
秦楠烦躁地看了眼天上,没好气的说想明白给她打电话,跺跺脚后快步离去,上了自家的保姆车。
倪乙抬头看着天上凭空出现的鹊桥,加快了回家步伐。
像是怕地上的变化也如天生一般快,当倪乙推开门看到闭目养神的他时,明显松了口气。
“我把药买回来了。”
换鞋,放药一气呵成。
倪乙把他带到房间里,自觉退出去。
“我够不到。”他开口,和游戏里音色一样,除了略显生分的语气。
注意到这个细枝末节,倪乙按下不明苦涩,像个鹌鹑一样窝着头挪过去。
狭小的房间内,倪乙轻轻掀开浸湿的衬衫,大大小小的疤痕映入眼帘。
那些血肉仿佛开裂的水果,卷着红边。
“灯太暗了。”倪乙吸了吸鼻子。
“伤是怎么弄得?”沾有棕色液体的棉签与伤口亲密接触,察觉到男人身形僵硬一瞬,倪乙耐不住性子,问出口。
他顿了会儿,修长的手指没规律的在腿上点点,在思考措辞。
“我看到几个穿彩色裙子的女孩子在打架,本想劝她们回家,被一个紫色爆炸头的女生用黑魔法击中。”
阐述这段故事时,也许因为被女孩伤了没面子,说的断断续续,话里话间隐藏着羞赧。
倪乙照他的描述想了想,知道了是哪个动画片里的人物。
“不是她打的就好。”
倪乙松了口气,不知不觉说出了心里话。
他有点疑惑,皱着俊郎眉间问谁?
放在床头的手机发出震动,两人的注意同时被吸引。
看到是秦楠发来的消息时,倪乙手一抖,硬生生用棉签在肌肤上按出一个洞。
“对不起。”她道歉,脑袋一热张嘴呼了呼。
然后二人,一起愣住。
一股热意窜上脸颊,倪乙又小声道歉,继续做“无情的包扎机器”。
他的肤色……和游戏里没什么两样嘛。
顶着红脸艰难完成包扎工作,倪乙收拾医药箱时不小心瞥见他发红的耳垂。
“你很热吗?”她问。
他穿衣服的动作一僵,由于是背对着并不能看表情:“……没”。
“遥控器在茶几,医药箱我放在柜子里,衣柜里有我爸爸的没穿过的衣服,冰箱里也有泡面。”
人在尴尬时会没话找话吧。
听见倪乙一连串的“贯口”,他露出标准笑容,眨着那双多次深情望向她的双眼,揶揄道:
“你想让我留下?”
房间的四面墙壁上贴着不同的海报,在倪乙的身后,是一整面吧唧墙。
手机再一次震动,还是秦楠的消息:
“想见他吗,跟我视频下跪。”
“算了,让他亲你一口怎么样?”
一方面是秦楠无形的逼迫,另一方面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恋人”。
他不知道倪乙此刻内心的混乱,只是保持着温柔又勾人的笑容。
倪乙:不用了,谢谢。
“嗯,想让你留下。”她喘了口气,颤抖说出口。
5.
多了个男人对倪乙的生活并未造成影响。
好像没有什么能影响她活着。
因为不能出门,吃不到新鲜蔬菜,二人已经啃了三天的面包和泡面。
他不挑食,但从越来越小的胃口可以看出对于这种饭已然腻味。
也对,在秦楠那里他不会受这种委屈。
她不能要求他一起吃苦。
在这天晚上,倪乙拿出放置许久的鱼丸,煮了清汤火锅。
虽然他没有表现的很明显,倪乙还是看到他微亮的眼眸。
在热气中,倪乙夹了一个丸子,在空中抖了抖水,又凉到微热,像定点导弹一样快速扔进他的碗里。
顺着丸子残影他抬头,只见到埋在碗里的倪乙。
“吃完这顿,你就走吧。”
憋了几天的话说出来,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反而是又压了座山。
热气熏人,倪乙揉了揉眼,并不理会他说的为什么。
天上的变化依旧诡谲如云,让人猜不透彻。
倪乙无暇顾及,拎着买来的药物,把他送到了秦楠家楼下。
“我知道你重情义,因为救命之恩才留下来。”
“但我不想强人所难,所以……”
“你只需要记住药是我买的就好了。”
远处传来一阵怒吼,倪乙快速瞥了眼,是一个被遗忘在记忆里的怪兽。
这座城市还是被侵占了。
“快走吧。”她开始推他。
而他一言不发,只静静看着她的动作,衬托的倪乙像个小丑。
所幸,倪乙自己走了。
如果她回头,如果她听见了他喊的那一句不要走,
她就能看见男人慢慢变淡的身体,
和秦楠家窗户映出来的二人叠加身影。
6.
对于新世纪的人们来说,怪兽并不稀奇。
有灾难的地方就会有英雄,有怪兽那就有奥特曼。
有句话说得好,学习是第一位,仅仅才过了一周半的时间,学校从线上又改为线下。
一进教室,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扑面而来。
属最盛的一定是秦楠那一桌。
她在给同学展示“吻痕”。
像言情小说,像偶像剧,像游戏里写的那样。
秦楠仔细地生动形象地讲述她如何遇到了他,又如何表明心意在一起的故事。
倪乙与秦楠有着同样取好,她们都喜欢他的一张居家卡,他围着围裙在厨房忙活,她从后面突袭搂抱。
秦楠说她们做了那样的事情。
老师适时走进教室,交代了特殊时期的注意事项,随后宣布上课。
倪乙拿出课本,手上无数个发紫的月牙印握住黑色水笔,在纸上写下一个又一个歪扭字体。
秦楠对倪乙那天的回答很不满意,要求放学后去小巷里等她。
倪乙选择不去。
被李露露强行拉着。
地上的花草泥土倪乙早已熟悉,时刻半个月再一次与它们亲密接触。
在盈盈泪光中,她瞥见几个穿着校服的女孩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却只是撇一眼,继续刷着手机。
“你不是想见他吗,今天就让你见好不好?”
秦楠露出一副恶狠表情,真奇怪,明明应该是恐怖的,怎么在她脸上确实同学打闹的玩笑表情呢?
被抓着头发的倪乙在她的拖拽下走出小巷,来到一辆保姆车面前,秦楠狠狠一甩,膝盖与地面在一次接触。
“宝宝,她也喜欢你呢!”
一道冷冽地视线自上而下打量着,低着头的倪乙泪盈满眶。
“我不喜欢她。”是熟悉的声音。
是一天前还说她煮火锅很好吃的声音。
是三天前说你想留下我的声音。
天上又切换成牛郎织女被强行分开的画面,织女的眼泪落在云里,筛选过后滴落在大地,留下深色痕迹。
倪乙的也混在其中。
回到家后,倪乙看着屏幕上颤抖的图标,看着图标上的他,指尖跟随图标频率,距离右上角的叉只有一毫米的距离。
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他搂着秦楠上车时画面,以及胜利者留下的话语:
“看吧,像你这种坏女孩,他不会喜欢的。”
7.
倪乙是个坏女孩。
她自然心知肚明。
同学聚会,体育课聚集,小团体拉帮结派,她全不参与。
人为什么一定要有个组织,然后对另一个组织厌恶对抗呢?
为什么就不能一个人呢?
为什么一个人走是错误的呢?
在最开始,倪乙在班上还是受些欢迎的,她脾气好,懂宽容,无论是什么奇形怪状的想法都会被她包容接受。
只是慢慢的,人们开始发现她与众不同的一点:喜欢一人行走。
所以后来,没有人在主动与她搭话。
对于这种情况倪乙无所谓,如果没有人主动找茬的话。
以秦楠为首的小团体用“你为什么不合群”此类话强行把倪乙拉入帮派。
在表面,她们是好姐妹。
而背后,是她们的出气筒。
倪乙反抗,老师说了那句十分经典的话:“都是闹着玩,你也别太敏感。”
直到她第一次被按在地上,膝盖擦破一大片,像层层分明的梯田,渗出的红色血丝是劳动的成果。
当时她顶着这幅狼狈样子找到老师,疼痛的生理性眼泪在每一次眨眼中掉落,用毫无生气的语气问:这还是玩笑吗?
秦楠和小团体被处分,停学一个月。
回来后长了记性,没再对倪乙进行过任何“肢体玩乐”。
可……肢体冲突从不是暴力的最广泛形式。
言语和漠视才是。
从这件事过后,连一个愿意和倪乙说话的人都没有了。
她成了瘟神,走到哪里,人群就往四周散开。
在这样的契机下,她偶然发现一款游戏,以女性恋爱主,无论你做什么,无论你是什么样子,男主依然爱你。
哪怕她知道是程序设定,是背后女作者的灵魂,但依然无药可救的爱上了她。
有段时间流行痛包,就是把乙游男主的周边扎在透明的漂亮的背包上,有些技术好的甚至可以称为“艺术品”。
虽然她手笨,却也扎了一个看的过去的痛包,里面的周边在圈子内叫“吧唧”,那里面的是限量版超级烫的一枚。
当秦楠看到她扎的痛包后,在班里举着笑了一圈。
当时她扎着马尾,一颦一笑尽显青春活力:“倪乙,你说怎么会有人喜欢纸片人啊!”
无论是什么时候,倪乙座位总是冷的,当时她坐在上面,双手被按住,只能任由秦楠挂着那副清纯笑容,撒出一大把由布料,铁片和一文不值的爱组成的“天女散花”。
一旁的李露露见她这幅心疼样子也跟着嘲笑:
“你不会相信被爱能长出血肉这种中二的话吧?一想到一团肉球从屏幕里出来就好恶心!”
随着她生动描述,其他人跟随想象了一下,也不禁泛起恶寒。
“倪乙,赔你的。”
红色钞票铺天盖地自头顶滑落,秦楠看着由“金钱堆砌来的人”,满意的离开。
十分钟后,校园墙发了条热帖:班里有二次元怎么办,省吃俭用买周边,真为她们未来担忧。
附上的是倪乙被钱砸的一幕。
后果嘛,秦楠又被处分和停学。
可再怎么处罚,也不能开除学籍或者转学。
她的爸爸可是上面的人。
虽然她爸对她的做法也很生气罢了。
可再生气,也是自己的女儿不是吗?
各退一步,海阔天空。
在安静到针落可闻的教室,在操场上欢声笑语的衬托下,倪乙蹲在地上一片片一块块把它捡起来。
“我知道他不会活过来,但精神存在也是存在。”
人有两个世界,一个是现生,一个是精神世界。
在现实里,我们有改不掉的身份,逃不掉的命运,解决不完的琐事。
而在精神世界,有天上飞的鸟,海里游的飞机,自己喜欢的看过的作家和书在咖啡厅一角辩论着哲学的基本问题。
当然最重要的,是他一直在家等着你。
现实生活累了,去精神世界坐一坐,精神世界有些贫乏了,回现实世界积累经验。
任何人他都不能仅靠一个世界活着的。
有些人靠现实汲取能量,而有些人靠精神世界。
唯一不同的是后者人少罢了。
如果靠精神世界的汲取能量的人是坏人,那西方哲学家都是坏人吧,亚里士多德是,柏拉图是,康德呢?黑格尔?或者跨越到东半球,老子呢?荀子一定是吧,毕竟人之初性本恶。
秦楠说倪乙是坏女孩,倪乙觉得如果能有上述所有哲学家一半的成就,那她宁愿当一个坏人。
靠着这样的“诡辩论”支撑着倪乙度过一个个漫长黑夜。
她觉得自己像打不死的小强,像歪了八百年的比萨斜塔,像不断增高的喜马拉雅山脉,反正自己是强大的,是杀不死的。
加缪说的就很对,杀不死的我的只会使我更强大。
一切的一切倪乙都给自己找好了对策和借口,唯独忽略了他本人的意愿。
他说,不喜欢。
他,不喜欢倪乙。
回想自下载游戏的无数个日夜,数不清的卡点买周边,各种玄学书籍查验抽卡时间,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笑话。
只属于倪乙的笑话。
他还是他,温柔的,知礼的,尊重女性充满爱心的。
他还是喜欢其他主控,喜欢秦楠,喜欢李露露喜欢任何一个玩这个游戏,推他的人。
仅仅是不喜欢倪乙这个坏女孩。
指尖一抖,系统询问是否删除的弹窗出现,倪乙盯着删除键,又一次犹豫。
……
一句又一句,一张又一张的卡面和剧情像幻灯片,在眼前不断播放。
美好的背后是他的那句:“我不喜欢她。”
镜像幻灭,满地玻璃碎渣,连带着少女的爱恋一同变为尘土。
“不是的!”
在倪乙闭着眼要点像删除的那一刻,他的声音自背后传来。
急切,恳求。
“不是这样的,你从来不是坏女孩。”
8.
倪乙回头,在眼泪点缀的星光中看见了几个小时前还冷脸的男人。
他的面色不太好,嘴唇发白没有了以往的神采。
“不是这样的。”他又重复一遍。
“你从来不是坏女孩。”
“我喜欢你的奇思妙想,喜欢你古灵精怪的笑容,喜欢你共情万物而留下的眼泪。”
“我喜欢你,倪乙。”
豆大的泪滴自眼眶划过,嘴唇上不幸沾了些,吃进嘴里是咸涩。
“秦楠又给你派什么任务了吗?”
倪乙想象的到自己有多狼狈。
沾满淤泥的衣服,乱如鸟窝的头发,和像沟渠般只有两道干净痕迹的脸蛋。
在模糊视线内,倪乙注意到他头顶的兔耳朵耷拉下来,宛如霜打的茄子,惹人心疼。
“不是的。”他又重复这句话。
“我不认识什么秦楠,更没有嫌弃泡面不好吃,我当时只是在想,你每天都吃这些怪不得瘦。”
“我不知道是哪个眼神哪个动作让你误会我在嫌弃你做的饭,喜欢秦楠家的肉火锅。”
“那天你把我送到一个陌生小区,你红着眼明明一脸不舍却拼了命的把我往里推。”
“我知道药是你买的,我记得的。”
他说着,慢慢向倪乙靠近。
“我是为你而存在的,倪乙。”
“如果你不爱我,我就会消失。”
怀里的空落感被填满,他短暂舒了口气,至少倪乙没有推开他。
干净的白衬衫被泥土沾染,印成不规则“泥花”,他并不在意,只是不停拍着怀中少女的背,抚摸着她的头。
“怕被忘记的人一直是我。”
“所有不要忘记我,不要不爱我。”
被圈在怀里的倪乙咬着唇,在抚摸到他温热的身体后伸出手搂紧他的腰,放声痛哭。
此时距离距离太阳风暴结束只剩十二个小时。
但那又怎样,只要爱在我就在。
你的爱我存在的根基。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