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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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蜘蛛女脸色大变,身体表面凸起许多鼓包,好像有人在她身体里对她的内壁重拳出击,她扭动着,嘶鸣一声,炸成了碎片。
“道长迟迟不出手,原来是在紧要关头给她致命一击。”驴妖道。
“我杀了她?”黎岁不可置信。
驴妖激动得唾沫横飞,彩虹屁张嘴就来:“是你!是你!就是你!道长你深藏不露,举世无双!”
黎岁眼中闪烁着狂喜的光芒。
难道她有灵力了?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黎岁双手紧紧握着剑柄,对着几米之外的树木挥出一剑。
树木毫发无伤,落了一片树叶。
她又连着挥了好几下。
发疯一般的举动把驴妖吓坏了,驴妖欲言又止:“道长……”
喜悦转瞬即逝,黎岁把剑收回剑鞘,未对自己的行为做出任何解释。
转身上了驴车,却见小狐狸两眼翻白,抽搐不止,心中鄙夷。胆子也忒小了,居然被一只蜘蛛精吓成这样。
她举起小狐狸,感叹道:“我还指望着你是大妖呢,看来是我想多了。”
驴妖附和:“我也想多了。”
蜘蛛精既除,黎岁返回去查看那几个少年修士情况如何,见他们围坐成圈为彼此运功疗伤,方才安心上路。
小狐狸伤势严重,若不及时就医,恐有性命之忧。黎岁亦需要治疗肩上的伤,不得不在镇上停留一阵,顺道买些干粮。
但是问题来了,她现在身无分文,别说看大夫,就是买干粮的钱都没有。
黎岁在当铺门口徘徊半炷香时间,终于下定决心走了进去。
当铺柜台很高,踮起脚才能勉强看到里面的人。黎岁解下令牌,同不识货的伙计掰扯半天,当了五十两银子,走之前再三叮嘱伙计要把令牌好好收着,等她拿钱来赎。
但愿师傅知道了不会责怪她。
黎岁吃了丹药,伤口包扎一下即可,但小狐狸的伤就棘手了,几碗汤药灌下去,小狐狸仍是濒死状态。
驴妖质疑大夫的医术,药童听不下去,愤愤怼道:“我们这是医人的地方,你要给牲畜看病,还请另寻他处。”
同样是牲畜的驴妖,听了这话顿时感觉受到了物种歧视,气急败坏道:“庸医!庸医!驴爷爷不发威你们真当我是病驴?”
驴妖叫嚷着要砸了他们的医馆,黎岁心平气和道地拉住他:“我们去下一家。”
但这驴一旦倔起来,八匹马也拉不动。
黎岁正苦恼,耳边传来一道声音:“小友,小友。”
扭过头,见一鹤发老者,着一身破旧蓝衫,头戴破烂方巾,手持一把毛快掉光的拂尘,活像个江湖骗子。
“小友莫心急,老朽可以解决你的困扰。”
老者两指掐着一颗黑色丹药,“老朽这里有颗仙丹,可医死人活白骨。你怀中白狐只要吃了老朽的仙丹,就能起死回生。”
黎岁狐疑:“真有这么神奇?”
“童叟无欺。”
黎岁救狐心切,问:“你这仙丹多少钱?”
老者竖起三根手指:“只需三百两。”
黎岁诧然:“三百两!”
老者笑眯眯道:“小友可以讲价,老朽很好说话的。”她目光落在黎岁的佩剑上,“小友这把剑乃稀世珍品,从何处得的。”
黎岁把手搭在剑柄上,认真道:“恩师所赠,非卖品。”继而道:“我只有三十两,你行行好,把仙丹卖给我。”
“嗯?”老者眼睛一眯,“小友,你心不诚哦,老朽明明看见你在当铺当了五十两,出来后辗转各个医馆,看病只花了五两银子,怎么平白无故少了十五两。”
黎岁皱眉:“你跟踪我?”
老者“哎”了一声:“小友不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是咱们有缘,总能走到一处。”
“我师傅不让我跟怪老太打交道,你去骗其他人吧。”黎岁道。
留听不动人话的驴妖在这骂一会,她去其他医馆救小狐狸。
老者用拂尘拦住她,“小友小小年纪,怎这般急躁。看你面善,仙丹四十五两卖给你了。”
黎岁不说话,用眼神质疑她。
老者又道:“四十两。”
黎岁不为所动。
“三十五两。”
黎岁波澜不惊。
“三十两,不能再低了,我本钱都莫得赚了。先用后付,医不好我不收钱。”
“成交。”
气息奄奄的小狐狸吃了仙丹后,气色好了许多,腹部伤口也奇迹般地愈合了。
黎岁讶异,这仙丹竟真的有效。
老者扬眉:“怎样,老朽没骗你吧。”
黎岁暗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老道其貌不扬,不想却是个高人,现在瞧着真有几分仙风道骨。
仙风道骨苍蝇搓手:“给钱给钱。”
黎岁的脸顿时跟吃了苍蝇一样难看,从钱袋里数了三十两给她,“你数数。”
她还真仔仔细细数了,手掌合拢,揣进衣兜里,笑得灿烂:“一分不少,小友讲诚信。”又道:“其实老朽算命也有一手,以你我二人的交情,我给你打半折,只要十五两。”
这是想方设法榨取她的钱财,黎岁捂紧钱袋子,面无表情地拒绝了她的“好意”。
“不必了,我不信命。”
“小友命带机缘,世间万物有灵,今日你救了这白狐,来日善恶到头终有报。”
“承你吉言。”黎岁不欲耽搁,一巴掌拍在驴妖的后脑勺上:“走了。”
黎岁携着一驴一狐继续上路。
老者将手中拂尘一摇,摇头晃脑状若疯癫地隐入人群,哼唱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接下来这一路都风平浪静,无一只妖怪拦路。小狐狸精神越来越好,就是不爱在黎岁怀里待,还几次三番想要逃跑。
黎岁用绳子拴住它的后腿。
绳子另一端,则系在她的手腕上。
驴妖保持着先前的行进速度,在第五日正午,抵达了青暮崖。站在山顶往下看,青暮崖万丈深渊,萦绕浓重的青色雾气。
黎岁将剩下的银子全给了驴妖,离家这么些天,好对妻子有个交代。驴妖感动得泪眼花花,依依不舍同黎岁道了别。
“只有你陪着我了。”黎岁叹息一声,抱紧小狐狸,找到一条通往崖底的小径,顺着陡峭山路往下走。
这青色雾气很是古怪,看上去十分浅淡,身处其中,却伸手不见五指。她以剑做拐,每迈出一步都小心再小心。
凉风吹动纷乱的树影,偶尔有怪鸟啼鸣,叫声尖利刺耳,仿佛能穿破耳膜。
未至酉时,山顶天晴日朗,崖底却暮气沉沉。在这种环境中,最怕突然蹿出什么妖魔鬼怪,或是野兽。
黎岁放声大喊:“师傅!师傅!”
只有幽谷回音给予她回应。
她一边走一边喊,地面崎岖,摔倒了好几次,都好好地用手护着小狐狸。
不知过了多久,黎岁一心寻找叶之音,在崖底迷了路,她舔了舔干涩的唇,嗓子发哑:“小狐狸,你要是会说话就好了。”
轮流换着喊,她的嗓子就没这么痛了。
听到前方草丛有动静,黎岁拨开比她还高的草,脚下忽然一空,陷入了沼泽之中。
她尝试抽脚,反而越陷越深。
膝盖之下几乎没入沼泽,黎岁呼救无果,解开手腕上的绳结,把小狐狸丢出去:“你走吧,照顾好自己,不要再受伤了。”
“你要记得我的恩情,日后修炼成狐狸精,帮我报仇,我的仇人是……算了,太为难你了。你帮我找个人就行,她叫叶之音,是云岚宗五长老,特别好认,你走在街上,最漂亮的那个酒鬼就是她。你找到她,让她替我报仇,她知道我的仇人是谁。”
说着说着,黎岁悲从中来,她还有大仇未报,还有亲人未寻回,她还有好多想做的事,一件都完不成了。
这一年多以来,她日日练剑,夏天汗水浸湿衣裳,能拧出小半盆水来,夏天头发上眉毛上全是冰碴子,手脚也冻得生疮。
她想过被沈自洺抓回云岚宗处死,或是半道被妖魔杀死,又或是以后寻仇被谢濯掐死。
她设想过很多死法,唯独没想过自己会死在沼泽里,无人知晓,尸骨也找不到。
好不甘心,不甘心,不甘心。
黎岁自暴自弃地嚎啕大哭起来,抬手擦眼泪,却触碰到了冰冷的面具,她哭着咆哮:“老天爷,我恨你!”
一声哼笑在黑夜中响起。
黎岁顿住,哭声戛然而止,脑袋前后左右转了一圈,最后锁定笑声所在的方向。
“谁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