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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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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啊!有没有人?”
黎岁明明记得,亲爹亲妈要离婚,为了她跟谁的问题吵得不可开交,她气不过,放学之后没立刻回家,而是在外面四处溜达。
看到一只瘦得皮包骨的流浪猫,心生怜惜,买了根火腿肠,追着到巷子里喂它。
等她再抬头,周遭场景刹那改换。
高楼大厦变成参天大树,蔷薇盆栽变成了杂草灌木,黑猫跑入林中不见踪影。
而她则被几根藤蔓紧紧缠绕,高悬于空中。
藤蔓上的刺锋利如针,刺破她的肌肤。鲜血滴落在藤蔓上,将其染成妖异的红色。
黎岁害怕极了,扯着嗓子大声呼救,祈祷有人能路过此处,救她小命。
就在这时,林间传来一阵脚步声,一队穿着黑色盔甲的身影由远及近,挥动手中兵器,三下两下砍断藤蔓。
黎岁从空中坠落,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龇牙咧嘴,一手捂脖子一手捂屁股,刀光剑影晃得她睁不开眼睛。
为首的魔兵走近,长刀架在黎岁脖子上,厉声呵道:“何人敢擅闯魔族禁地!”
刀刃冰凉,黎岁抖了一下,举起双手,惊慌抬头:“别,别杀我,我是好人。”
魔兵如见鬼神,手中长刀哐当落地,惊恐之余,双膝一软,扑通跪地:“属下有眼无珠,冒犯尊上,望尊上恕罪。”
其他人听闻此话,围着黎岁跪了一圈。
什么尊上?谁是尊上?
黎岁左看右看,没看到有其他人,不确定地指了指自己:“我?尊上?”
方才的藤蔓攻击已让黎岁确定自己就是穿越了。但在穿越之前,她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一学生,每天学校和家两点一线,娱乐生活就是刷短视频和看小说,压根腾不出时间修炼,更别说当什么尊上。
她扶了扶眼镜,摆手道:“你们认错了,我不是你们的尊上。”
“让你们杀个人,怎么磨磨蹭蹭的。”
一道男声自林间传出。
山林霭霭雾气弥漫,仿佛披上了一层神秘的轻纱,黎岁眯着眼睛,循声望去。
来人一袭红衣,长发随意披散着,齿白唇红,眼角泪痣鲜红欲滴,生得妖艳魅惑。
脸是阴惨惨的白色,不似活人,似山间鬼魅。
黎岁一时看呆了眼。
魔兵道:“右护法,尊上回来了。”
“你敢胡说八道,当心我绞了你的舌头。”
少年看向黎岁,脸色陡然一变。
面前这个只到自己胸口的女孩,看着只有十五六岁,面容清秀,蛾眉皓齿,乌黑秀发用蓝色发圈束成高高马尾,露出光洁额头。身着他从未见过的奇怪服饰,鼻梁上架着两个圆圆的东西,表情傻傻的。
这张脸……
谢濯捏住黎岁的两颊。
黎岁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到了。
一时忘了说话。
魔兵试探地问:“右护法,您这是?”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她不是魔尊。”
少年稍稍用力,指甲刺伤细嫩肌肤,没入半寸,强迫黎岁与他对视,薄唇微张,语气森森:“哪来的妖魔鬼怪,胆敢冒充魔尊,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是什么。”
疼。
好疼。
几条血痕顺着脖颈淌下,染红蓝白校服胸襟。脸颊如被撕裂一般,眼泪夺眶而出,黎岁用力去掰谢濯的手指,试图挣开他的桎梏。
“放开我……”
听到这声求饶,少年愣了一瞬,捏着女孩两颊的手微动,缓缓下移,扼住女孩的脖子,遽然收紧,白皙手背青筋突起。
“右护法!”
“多嘴。”谢濯略一皱眉,抬起左手,自袖中飞出一条细蛇,约有小指粗,红色的鳞片闪烁着莹莹的光芒,一口咬中那魔兵的脖子。
魔兵脸色青黑,顷刻毙命。
“右护法饶命。”
其余人见首领惨死,面露惊惧,皆臣服求饶,不敢多说一个字,生怕步入首领的后路。
谢濯轻哂,唤了一声“赤野”。
就见那赤蛇变大数十倍,如庞然巨物,张开血盆大口,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口囫囵吞下肚,惨叫声不绝于耳。
面前的少年似是很享受他人的惨叫声,眼底浮现欢愉笑意。
黎岁目睹此景,全身战栗不止,发不出任何声音,泪水糊了一脸。
时间似凝固,不知过了多久,黎岁体力渐消,双眼慢慢阖闭。
就在此时,黎岁的手臂忽然被人攥住,天旋地转,随即落入到一温暖怀抱中,淡淡清香萦绕鼻间。
一道清冽而坚定的女声响起。
“尊上,扶菱来迟了。”
黎岁猛然睁眼,贪婪地大口大口呼吸空气,视线逐渐清明。
抱着她的女人容貌精致,着烟色衣裙,与少年对峙而立,言道:“谢濯,你想对尊上不利,就要先过我这关。”
“她不是尊上。”少年言之凿凿。
女人垂眸看了眼怀中的黎岁,继而与谢濯对视,语气不容置喙:“她是。”
“尊上身死符伦山,天下皆知。”
女人言语犀利:“无稽之谈,这世上没人能杀死尊上。你身为右护法,不尽心寻找尊上,反倒听信这些谣言。你莫不是忘了,尊上修习还生术,可返老还童,你与尊上一同长大,岂会认不出尊上少年之貌。”
“今日之事我不会说出去,你最好备好说辞,同尊上解释你的所作所为。”
女人瞥了谢濯一眼,不欲再与他浪费口舌,抱着黎岁离开了。
变小的赤蛇爬上谢濯肩膀,谢濯目送两人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清野,师姐没死,师姐回来了。”
清野“嘶嘶”吐着蛇信子。
谢濯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师姐明明已经死了……”
黎岁被带到一处宫殿。
害怕再次落到少年手中,紧紧抱着扶菱不放手。
由于她一直不说话,也不许旁人靠近,扶菱让侍女静候屏后,缓缓伸展手指,一股清凉的气息自指尖弥漫而出,轻轻拂过黎岁两颊,便见黎岁脸上伤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愈合,痛意也逐渐消减。
黎岁惊魂甫定,抬头看着扶菱,轻声道谢:“谢谢你救了我。”
“这是扶菱应该做的。”扶菱慢慢蹲下,仰视黎岁,问道:“尊上,扶菱找了你三个月,你追寻顾朝夕去往符伦山,之后发生了什么?”
顾朝夕又是谁?
黎岁回答不上来,抱着脑袋连连摇头:“我不知道,我不记得了。”
扶菱不禁蹙眉:“尊上是怎么回来的?”
“我不知道。”
黎岁一问三不知。
眼见问不出什么,扶菱无奈,咽下一肚子问题,想着等尊上状态好些再问。当务之急,是告知众人尊上回来的消息,让那些蠢蠢欲动之徒打消谋权篡位的念头。
“尊上,扶菱先退下了。”扶菱吩咐一旁的侍女:“你们两个好好服侍尊上,没有我的同意,不准任何人进尊上的寝殿。”
末了,强调尤其是右护法谢濯。
“不要走。”
黎岁拉住扶菱的手。
先是被藤蔓吸血,后又被谢濯掐脖,黎岁心里后怕。在这个陌生又危机四伏的地方,下意识对救过她的扶菱产生了依赖。
扶菱拍了拍黎岁的手背,温声道:“我一会就回来。”
黎岁才肯松手:“你要快点回来。”
“尊上,我们伺候你更衣。”两个侍女上前。
“不用麻烦,我穿这身挺好的。”
黎岁抱着书包蹲在角落。
侍女闻言恭敬站着,并不做过多举动。
见她们没有恶意,黎岁眸子转了转,大脑飞速运转,魔界的人都唤她魔尊,想来她肯定是与魔尊有几分相似之处。魔族多是阴险狡诈、心狠手辣之徒,若她表明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肯定会被砍断手脚做成人彘。短期之内想活下去,好像只有伪装魔尊这一条路。
但魔界的人又不是傻子,譬如那个天杀的谢濯,一眼就看出她不是真的魔尊,魔界不止一个谢濯,但她只有一条命。
她们是魔尊的侍女,定然对魔尊了如指掌,如此……
黎岁压低嗓子道:“我问你们几个问题,你们只管回答,不许多说一个字。”
“尊上请问。”
“你们叫什么名字?”
左边个子较高的侍女回道:“奴婢采月。”
另一个侍女:“奴婢幼星。”
黎岁点点头,继续问:“我呢?”
既然要假扮魔尊,总不能连魔尊叫什么都不知道。
采月幼星相觑一眼,齐齐跪下,额头贴地,半响,采月战战兢兢道:“就算是借奴婢们一百个胆子,奴婢们也不敢直呼尊上的名讳。”
“你说,我不杀你。”
“尊上名为谢一昙。”最后三个字采月说得很快,像烫嘴一样。
谢一昙……
竟然跟谢濯同一个姓。
“谢濯和魔……我是什么关系?”
“右护法是尊上的师弟。”
师弟……
黎岁眼前阵阵发黑。
难怪谢濯那么笃定她不是魔尊,师出同门的师姐弟,是真是假他一看便知。
黎岁白着脸道:“顾朝夕是谁?”
采月答:“顾郎君是尊上的夫君。”
黎岁脸色又白了一度。
恍然发现魔尊寝殿红纱幔帐,衣柜门窗都贴有红纸喜字,俨然是燕尔新婚。
她要在魔尊夫君面前演戏,不就如同白骨精见孙悟空,分分钟原形毕露。
“尊上既已忘了一切,就不要再提他了,最好老死不相往来,晦气得很。”
采月偏头轻斥幼星:“不可胡言。”
黎岁嗅到了瓜的气息,八卦道:“幼星,你说,他这么晦气了。”
得了允许,幼星哼了一声,如竹筒倒豆子,噼里啪啦道:“那顾朝夕不知几世修来的福气,能得尊上另眼相看,偏他不识好歹,对旁的女人念念不忘。尊上仁慈,以三百修士性命为聘,迎他入魔界,赐他魔君身份,予他繁华婚礼,让他享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何等的殊荣。可成亲之后,他总是对尊上摆着一张臭脸,好像谁欠他钱一样,奴婢瞧着都生气。尊上脾气好,不与他计较,每日换着法逗他开心,他竟,打伤魔界守卫逃了出去……”
霸道魔尊逼婚清冷郎君,天上人间独宠你一人,妥妥的强制爱。
黎岁看小说最不爱这款。
她坚信强扭的瓜不甜。
黎岁一时忘了自己的处境,迫不及待地询问后续:“然后呢?”
幼星匀一口气,继续道:“尊上寻他许久,收到他寄来的一封信,信中让尊上只身前往符伦山。左护法及各位将军恐有诈,再三劝告,尊上不顾众人反对,独自前去。右护法闻讯去寻,只见尊上与那人双双坠下山崖,我等在崖底搜寻三月,不见尊上踪迹。”
黎岁猜测:“他们是殉情了?”
幼星维护魔尊清誉:“尊上绝不可能因为小情小爱抛弃魔族子民,定是那顾朝夕恩将仇报,设计谋害尊上。如今尊上安然回来,那厮诡计落空,不定在地府怎么着急呢。”
黎岁心想她高兴得太早了,魔尊与那顾朝夕这会子说不定已经在地府相聚了。
魔尊寝宫四壁之上,铺陈于着一幅幅画卷,落笔谢一昙。
画中都是同一名男子,身穿飘渺白衣,如云端降落的仙鹤,不苟言笑,举手投足透出一股不染尘埃的清高。
众多画卷中,正中的那幅尤为引人瞩目,画上之人一袭榴红长衣,与黎岁七八分像,眉宇间的笑意腼腆而真挚,又不失英气。
应当就是魔尊谢一昙。
黎岁目光下移,看到顾朝夕三个字。
不由新生好心,能将对方画得这么好看的两个人,是怎么走到你死我亡的境地。
问幼星显然是问不出什么,黎岁压下好奇的心,又接连问了几个问题。
“今日谈话的内容,天知地知,不许让第四人知道,否则……”
采月幼星连连保证:“尊上放心,奴婢们就是死也不会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