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员和偏执狂》小草和大树

4、第 4 章

　　虽然赵诚没再多说话，可多年的相处，让唐欲白明白，对方很不高兴了，以至于次日一早，天都没亮，就叫上他这个病患去了警局协助。

　　唐欲白问：“这次有奖金吗？”

　　“你要多少？”

　　“付够你买的东西，给你还完钱。”

　　“哦，那恭喜你，在你没还钱的前一秒，你又喝了我买的豆浆和我妈妈做的包子，勉强给你算成五块钱，记得还。”

　　叼着吸管的唐欲白蓦然抬头，幸好刚没吃包子，否则他怕把自己噎死。

　　他是警局的老熟人了，几个警官看见他，笑着打了声招呼。

　　唐欲白看了眼大会议室，“又是通宵吗？”

　　齐玉博摊在椅子上，仰天长叹，“人抓不到，证据找不到，案子查不清，三个通宵了。”

　　崔韶也按了按眼睛，“人怎么会突然失踪了呢，主要是已经让人把沿路的几条线全封了，四周也没有什么山，能跑哪里去啊。”

　　唐欲白看了眼前面的白板，上面黑笔蓝笔红笔标记了各种箭头和符号，对应的照片也贴了一张又一张，与之相关的案情信息摞得能有一米高。

　　齐玉博笑道：“你才出院没多久，就被赵队当苦力拉来了哈哈哈！”

　　赵诚瞥一眼唐欲白，阴阳怪气道：“我拉他过来是为人民做贡献，防止他走上资本主义道路破坏人民财产。”

　　齐玉博惊呼：“呀，大早上火气这么大。怎么了，说来听听。”

　　赵诚一个包子砸过去，“听你个头。”

　　齐玉博哀嚎：“你这才是破坏劳动财产，幸好我接住了，掉地上还怎么吃。”

　　包子是肉馅的，飘香四溢，不少熬了通宵的人，早上就靠这一袋子包子撑着。

　　唐欲白翻完文件，没第一时间发表看法。

　　赵诚道：“一会儿跟我出现场，我不信那小子长了翅膀能飞了。”

　　唐欲白纳闷：“你昨天给我看的不是这个案子。”

　　赵诚从齐玉博怀里掏了包烟，朝外走去，懒懒道：“我要是只负责那个案子，孙局能把我立马撤了。”

　　赵诚的奔驰大G非常有气魄，不过他平常不开这辆，都是自己凑合着警局里配的警车。

　　那老旧警车，不提也罢，像是废品回收厂拆卸组装了八百回以后的报废品，除了油门和刹车给力，其他地方一无是处。

　　赵诚车技算是一顶一的了，但每次一刹车，车里的人都要猛地一个前仰后翻，每次一上路，咯噔咯噔，好似下一秒立马散架，更别提上高速公路了，警局的车，至今还不知道高速公路的风景是怎样，根本上不去，收费站都没到，离谱的耗油量就让他们废在半路上了。

　　赵诚一度不满：“我怀疑是有人想贪污油费！”

　　故而一有机会，只要上级领导出差或开会，暂时不在，赵诚连警局配车看都不看一眼，带着自己的大奔就走了。

　　“上个月初，在梁安路以北，发现了一起命案。死者王芳蕊，女，十六岁，本地人，高中辍学，在梁安路的一家汽修站工作，4号下午8点，根据他的同事所说，她应约和男友在城郊的一家K吧见面，按往常，王芳蕊都会在晚上十一点前回到合租房，但4号那天，一直没见到人，她的室友贾飞等了三天，期间一直联系她，电话保持关机状态，再是三天后，市政人员清理梁安路以北区域的河道沟，发现了尸体。”

　　赵诚右手扶着方向盘，左胳膊搭在车窗外，手里的夹了根烟，烟气徐徐，湮灭于疾驰的车风中。

　　凛冽的寒风刮在对方的脸上，他竟是感觉不到似的，片刻后，见唐欲白一直没说话，回头看了眼，发现唐欲白嘴唇都冻紫了，嘶一声，“你这人，嫌冷怎么不说。”他正要升起车窗，唐欲白回绝道：“开着，烟味太浓了。”

　　赵诚拿着烟的手微微顿住，他将烟头用手指掐灭，扔了出去，“初步怀疑凶手起码有两人，因为在尸体□□和咽喉里发现了两种不同的异性□□。”

　　一个小时的路程，车开得快，车窗外的风景从高楼转眼就变成了参差不齐的平矮楼房。是个小县城的样子。

　　不过能被调入赵诚的重案组，案子肯定没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赵诚下一秒就道：“你现在听到的王芳蕊案，基本判定为情杀，王芳蕊同时找了两个男朋友，被发现了。”说到这里，赵诚有意无意地瞧了眼唐欲白。

　　唐欲白：“……”

　　如果不是车子上不好发作，怕自己一句重话伤到对方，让对方急刹车把他丢在路边，他现在一定已经控制不住自己因对方阴阳怪气一早上而导致的烦躁了。

　　唐欲白接上赵诚的话，“死者拿了他们大量的钱财？两人同时□□，可能还带有威胁成分，声称要曝光王芳蕊，要给她拍裸.照和情.色视频，死者在拼命地逃脱和挣扎中晕厥或死亡？”

　　赵诚淡淡道：“嗯，差不多，被给了一酒瓶。”他又扫了一眼唐欲白的额头，因为天冷，唐欲白戴了个加绒的帽子，看不出之前的伤好没好。

　　车子缓缓停下，赵诚伸手将帽子掀起，又将对方鬓角的发丝拨开，温热的手指触碰到冰凉的肌肤时，唐欲白一把抓住他的手，“警官，你这是流氓罪。”

　　“呵。”赵诚散漫地笑了声，“动不得了？”

　　“不劳您挂心。”

　　唐欲白重新戴上帽子，下了车，位置正好是被警方警戒线包围的河道沟。

　　此处荒凉，悄静，空气中还飘着淡淡的牛粪味。

　　唐欲白除去公事外，不常出市区，乍然一来这种地方，已经不能用陌生来形容了，简直是生僻又格格不入。

　　赵诚比他轻车熟路得多，他道：“我刚进公安口的那几年，全在乡下办案了，对，就是你看的这个牛粪，越新鲜的越暖和，抱着它睡一晚上，可舒服了。”

　　唐欲白欲言又止，半晌，才憋出一句：“赵警官劳苦功高。”

　　赵诚道：“王芳蕊被一酒瓶撂倒以后，还没死，根据两个嫌犯说的，她找到了K吧里的水果刀，吓唬他们，结果被他们误杀了。但这不是重点。在这里结案也可以，人证物证各项检测监控和逻辑都齐全了，王芳蕊的确是被他们用刀子对准心口误杀的。他们处理了王芳蕊的尸体，将她扔到了河道以后就逃了，此时，并未涉及分尸，两人也明确表示，他们绝对没有分尸。”

　　分尸案……唐欲白眸色一沉，“515案。”

　　“没错。”赵诚语气渐渐凝重，“去年的515案也是这样，受害人已经死亡，在死亡后，被另一人捡尸分尸。这个就是我们此次来的目的。”

　　赵诚戴上鞋套和手套，手持手电，带他看现场，对准其中一个脚印，道：“老齐早上说的不翼而飞的人，就是这个脚印的主人，特制的皮靴，通过购买渠道追踪，购买者名为吕爽，男，二十九岁，长垣人，无具体住址，查到这个身份以后，立马派人去抓，可人却不见了。”

　　“你在怀疑什么？”唐欲白弯腰，看着地上的脚印，不清晰了，这次来得突然，他也没带采样物品，只能通过直观感受去判断这个脚印的情况，“515案的分尸现场堪称完美，如果是同一个人作案，他每一次作案只会比上一次更进益更漂亮，而不是留下一个脚印。”

　　“我也这么想的。”

　　“这里。”

　　“嗯？”

　　“脚印的深浅程度不同。”

　　“老许从现场回来说过这里，因为下过一场大雨，有变化很正常。”

　　“如果你从犯罪人的角度去考量呢？”唐欲白没有用手触摸那岌岌可危的线索，只是尽力往地上趴，通过斜面去看，他冷静地说，“脚印留下，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无心，一个是挑衅。但我更倾向于无心。”

　　“理由？”

　　“如果我是犯罪人，我经历了第一次完美的分尸后，有了一定的刺激度，第二次我会更想活体分尸，算是一种进步，也会带来更大的感官刺激。而这一次依旧是人死亡后，才进行的分尸，大概率他是再一次熟悉手法，预备下一次的大作品，所以他根本不看重这次的分尸情况，只将尸体随意扔在河沟。”

　　唐欲白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但拍不下来，因为是黏糊糊的黄泥土。

　　他退回到道路旁，从车里拿了瓶水喝，“这样的一个练手的、不算满意的、粗糙的试验品，远远够不上他要挑衅的目的。我要是他，肯定是挑在两三次活体分解后，警方还无法破案的情况下，再做一案，然后挑衅，这样才爽。”

　　“……”赵诚看着唐欲白，“你真变态。”说完，他拨打电话，给电话那边说，“喂，老许，你调一下去年515聂嘉和案，对比下王芳蕊和聂嘉和的尸体分解细节。”

　　电话挂断，赵诚再道：“如果是无心……”

　　“应该不是犯罪人无心留下了脚印。有可能在市政人员发现尸块前，就已经有人发现了。”

　　“吕爽？”赵诚好笑道，“那他跑个什么啊？”

　　“你要被抓，要被审问。还有可能被怀疑是凶手……”

　　赵诚打断：“我不会跑，而且大多数人都不会跑。”

　　唐欲白摇摇头，“那是因为你有一定的良好学历背景，你接受的知识告诉你，跑只会增大嫌疑。但如果是一个可能连初中都没上完，整日游手好闲，惹是生非，说不定身上还有不大不小案底的一个底层社会分子，你觉得他会怎么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