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盛大家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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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白槿在心中将沈知颜置顶——不微信置顶原因无他，他时常在赵黎身边晃悠，就怕哪天不小心被他看见，没必要因小失大，惹一身麻烦事。
白槿在西交的第一节课，是在他入校的第四天，在下午三点，他从宿舍出发，二十分钟走到教室。
这个班的学生全是富二代，花钱买进来的，大部分人都纨绔不堪，只想着混个学历。唯一正常一点的是李锦宝，没头脑。这是他获得的资料上写的。
白槿到教室的时候只有一个穿着鱼尾裙的老师在讲台上坐着准备上课。
他走上前说明情况，看到角落的人，径直走过去。
“你是转校生啊，原先在哪读书的呀。”
白槿刚拿出手机，身边就凑上来一个大眼白嫩的男孩。
“我叫李锦宝，你呢。”李锦宝兴致很高，对新来的同学展露出一种奇怪的兴趣。
“白槿。”
闻言，李锦宝身体向后倾，“姓白啊，你是那个私生子啊。”李锦宝扭过身体，有一瞬间的失神，白家有个私生子也不是什么秘辛，现在他转过来的消息也在学校传开。
可过了半分钟，李锦宝又转过身来，那语气幼稚又真挚：“你长的好看，我还挺想和你做朋友的，但是你是私生子，我讨厌私生子。”
白槿嗤笑，他不理解这个人怎么会这样堂而皇之的在一个私生子面前说讨厌私生子，就不怕他记恨上吗。
果真是没头脑。
白槿没说话，李锦宝一个人缩在角落，嘴里嘟嘟哝哝，一双手在桌子底下摆弄来摆弄去，看着有那么一丝傻。
这个举动害的白槿噗嗤笑出声，李锦宝投过来目光，那目光火热，带着毫不掩饰的愠怒。
“你不可以笑！”李锦宝小嘴叭叭的，音量一下就提高。
一瞬间，少得可怜的学生纷纷投过来疑问的目光，李锦宝又跟个小鸡似的缩回自己的笼子。
“对不起啊。”白槿说。
此话一出，李锦宝不知道是受了什么刺激，搬着凳子往白槿身边凑，他身上奶香奶香的，一缕缕的香顺着空气飘进白槿的口鼻。
“虽然你是私生子，但是我觉得你应该和他们不一样。”李锦宝语气笃定，“我要和你做朋友！”
不是疑问句，是带着孤注一掷的肯定句。
没有施舍与不屑，这样的情感，在他们这个虚假的交际圈内，倒显得有些难能可贵。
白槿压低声音，他眼睛亮亮的，十分感兴趣地看着李锦宝，很多年后他以为自己一直在利用，但实际上，这时候他的眼神里面不带有任何的利用与私欲，好像真的在结交一个推心置腹单纯的朋友，“那以后我们就当朋友吧。”
下课后李锦宝拉着白槿的袖子，兴高采烈的要带他去吃校内的一家炸鸡，他说平常自己是吃不到的，但因为今天叫了一个新朋友，家里才勉为其难答应一个这样过分的要求。
入睡之际李锦宝传来信息，说明天要带他出去玩，白槿拒绝了，明天他要回一趟白家。
听闻此事，李锦宝说：“那你记得和我保平安呀！”
“好的。”
在白家的生存之道白槿早就摸熟了。
周日这天，白槿起的很早，他是在睡梦中哭醒的，他梦到第一次去到白家的时候，母亲纤细的臂弯抱着他，沉稳很有力量，母亲在他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离开的时候母亲穿了一条黄色的裙子，嘴上说她很快就来接自己。
紧跟着他听见母亲和父亲白宇争吵的声音，无非就是白槿身份的问题，那是白槿长到那么大第一次看见母亲哭——但她就连哭起来都是好看的，我见犹怜。白宇将她搂在怀里，幼小的白槿透过门缝，在睡梦中和白宇的视线撞在一起。
“真是见了鬼了。”白槿擦干眼角的泪，马不停蹄开始洗漱。
结束后他在图书馆备考六级，一直到下午三点，在静谧的图书馆，他接听到白宇的电话。
白宇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还是那样令人讨厌，“你最好是早一点到，不要让我们所有人等。”
“我知道。”白槿压低声音，生怕在楼梯间的回声影响到别人。
白宇哼了一声，“还记得老宅在哪吗？可别死在来的路上了。”
白槿闭了闭眼，“不劳你费心，我会按时到。”白槿还是很有礼貌地等白宇先挂电话。
收拾好书包，白槿出门拦车。
白家的老宅在A市的郊区，从这里打车过去，不堵车的情况要将近一个小时，但今天是周末，白槿在路上堵了半个多小时，踩着点到的白家。
白家宅子矗立在这里太多年，从最鼎盛的时候扎根在这里，它经历过太多的动乱，也经历过白家由盛转衰再在一夜之间昌盛的日子。
在白槿模糊的记忆中，他第一次看见这宅子时，只觉得它壮丽又富贵，就像是动画片里王子住的城堡，后来他推门走进去，才发现住在城堡的不只有王子，这是吸血的魔窟，住在里面的是恶毒的魔鬼。
白槿摁了门铃，佣人来开门，或许是提前吩咐过，那佣人连头都不敢抬，弯着身体给白槿带路。
进了门，来到主厅，白槿看到一大堆匆忙的佣人手上端着许许多多佳肴，也看到好些个人在费劲的擦地板。
白槿坐在一个木凳子上，紧挨着沙发，也不玩手机，他想现在掏出手机，还没等刷两个视频呢，一定会被突如其来的人打断。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白宇就悄无声息站在他的身后，冷嘲热讽：“坐在这里干什么，不成体统，来了也不知道说一声，真是在国外待得一点规矩都没有。”
白槿站起来，他现在已经和白宇一边高了，一米八的个子，不再是从前那个被人一只手提溜着胳膊就可以甩进小房间的人。
他越长越大，学会了收敛起自己的光芒，学会用自己的脸和身体换取各种想要的东西，最重要的是，他开始学会保护自己，哪怕这个过程会遍体鳞伤，但也没有什么比从前更遭。
而白宇呢，他老了，年近60，头发都白了三分之一，一条一条的褶子爬满了他曾经英俊的脸，岁月侵蚀的痕迹在他脸上一览无余，脊背啊，也被时间压弯了。
“父亲教训的是。”白槿往后退一步，平视白宇的视线。
“去餐厅，别让所有人等你。”白宇冰冷的眼神剜过白槿身上每一寸肌肤，忽然开口，“长得倒是越来越像那个狐狸精。”
一句话让白槿觉得自己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白槿哑着嗓子问：“我可以，见见妈妈吗？”这么久没有音讯，他都要忘记母亲的声音了。
白宇忽然伸出手捏着白槿的下巴，凑近脸仔仔细细端详，“死了。”白宇的声音冷彻骨，不带一点情绪。
“你……”
“哈，开个玩笑，你这么着急干什么。你要是表现的好，我自然是准你去见你母亲的。”白宇拍着他的肩膀，“走吧，饭菜都要凉了呢。”
白槿跟一个提线木偶似的跟在白宇身后，他自然知道刚才白宇说的话是开的玩笑，但是这样的话根本就不好笑，白槿不太清楚白宇的为人处世，唯一听来的还是从赵黎那边，赵黎曾经评价，白宇是一个多情又专情的，手段算不上狠毒，但见不得光，他赵黎对白宇，也算是嗤之以鼻。
穿过前厅，走过一小段挂满了真迹的油画长廊才到餐厅。
从餐厅里飘出来的饭香着实让人向往，里面依稀传出了一阵阵叽叽喳喳的欢声笑语，人还没踏进去呢，白槿觉得里面定是其乐融融的场景。
果不其然，白槿出现在餐厅门口的第一秒，里面的欢声笑语一瞬间消失，空气中凝结的水滴都要扎进他们那粗大的皮肤毛孔中。
先是白太太开了口，缓解尴尬，笑面虎似的，“小槿来了呀，来让妈妈好好看看你。”白太太眼底噙着泪，好像真的在面对自己长久不见的亲生儿子。
白太太仍就坐着，歪着脑袋笑，她的眼尾狭长直逼太阳穴，殷红的大红唇显得她整个人格外的锋利。
这本不是出席家宴该有的装扮，反而是像面对仇敌。
白槿吐出一口气，“母亲。”他走过去，穿过白家旁支的太太，单膝跪在白太太的腿边，仰着头将自己那张脸凑到白太太眼前。
白太太望着那张精致又熟悉的脸，霎那间脸褪去血色，压制住从胃里翻涌起来的波涛，伸出自己闪耀着光芒的手指用指甲轻轻挑起白槿的脸，“回来了就好，快坐着吧，一会儿你白沐哥哥也要到了。”
白太太扶着白槿坐下，拉着他的手，“你知道吗，你白沐哥哥要结婚了呢。你回来见过白沐了吗，认得出他吗？”白太太笑得异常诡异。
“哥哥来找过我，见过了呢。”白槿对上白太太那双眼睛，那双眼睛的眼白里有一颗褐色的痣，这样似笑非笑地时候，看着异常的恐怖。
白太太一听这话，一瞬间变了脸色，撒开白槿的手，拢着衣领来掩饰心底的情绪。
晚饭是在六点整按时开餐，白太太为了表示对白槿的珍重，特点将她身边的位置留出来，也因此，白太太被白沐和白槿夹在中间，脸上挤出一堆笑，在这个虚伪的场合笑得难听。
白家旁支的人员坐在别的席面上，白槿着实是饿了，他不去关心别人的闲言碎语，嘴长在别人身上他管不了，至少这一顿饭，他是要吃饱的，说不定还得有一场硬仗要打。
“妈妈，我和您换个位置吧。”白沐凑在白太太身边，声音算不上太小。
白太太迟疑了一下，用一种怀疑的目光望着自己的儿子，很是不信任的说不需要，但白沐捏着酒杯，他已经26岁了，白太太已经管不住他了。
直到白沐做到白槿身边，白槿闻到白沐身上木槿香水的味道，愤愤开口：“你离我远点。”
早就做好了见到白沐的准备，上一次见面的荒唐早就烟消云散。
白沐给白槿夹了一筷子绿叶子菜，“无论看多少遍，还是有感而发，我这个弟弟倒是越来越好看了。”
巴掌大的小脸，狐狸似的上挑眼型，唯一可惜的是白槿有一点下三白，但这点缺陷放在这样一个坎坷曲折的孩子身上，又别有一番风味。
白槿换了一个盘子，“怎么，哥哥是看上我这张脸？要绞了送给你挂在你的床头吗？”也不知道白沐是又怎么了，仿佛那天给会员卡的正常是另一个人格，现在这疯癫的样子又是另一个人格。
白沐神色厌恶，“吃着饭呢说这样血腥的话，我以为那日的话你听懂了呢。这样，我再说一下，不如你跟了我？我保你在白家风生水起？”白沐似乎是喝的有些上头，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胡言乱语，“我看你这胳膊腿也是不错，不跟我以后还得找别的肥头大耳的人傍身，怎么样？”
白槿放下筷子，将他的腿往外移了移，刚好碰上白沐的膝盖，他轻轻晃了一下，“那你知不知道，父亲听了这话会将你怎么样呢？”
白槿拿出手机，上面显示在录音。
白沐好像很不在意，“那又如何，爸爸他老了。”白沐站起来，走到餐厅最前面的台子上，他站在话筒旁，调整了一下话筒的高度，视线穿过人群望向白槿，“今天请大家来，是想宣布一件事情——”
白沐顿住，长久凝视着白槿，白槿坐在人群中，气定神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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