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之子》桂花树波

9、涌泉异动

　　自从来到衍星后，方行舟逐渐感觉到衍星人对蓝星人态度的微妙。以前只是单纯以为两方对立，但事实上，衍星人似乎也有崇敬过蓝星人，可为什么又要秘密抓蓝星人呢？

　　什么“源”，什么“继承人”，该不会是衍星人用来维持涌泉生命的吧？

　　之前隐约看到涌泉地下的实验室，里面似乎有活着的人。

　　如果实验室是真的，那这位主教现在又是在做什么呢？他是不知情还是真心觉得逼迫别人献出生命也是一种伟大呢？

　　方行舟望向主教。他提及涌泉之母时眼里的崇敬和狂热不似作伪，不禁让方行舟感到背脊发凉。

　　幸好那些蓝星人现在已经被放回去了，否则他真的不敢想象主教和指挥使会做出什么事情。

　　主教回过神来，发现方行舟和艾斯都很平静地看着自己，脸色不禁有些难看，他开口道：“涌泉之母是所有人都应该尊敬的存在，任何人不能亵渎。”

　　方行舟已经明白主教的偏执和狂热，自然不会再向他提起往事，他决定自己回去琢磨小红本，说不定能获得更多信息。

　　艾斯也发现了主教大人的不对劲，以往主教也会表示对涌泉之母的尊敬，但近来愈发极端，几乎要到痴狂的程度，是因为涌泉即将枯竭了吗？

　　“主教，实验室那边有进展了吗？”

　　一听到实验室，主教的神色失望，他垂下眼深深叹了口气：“过了这么久还是一点进展都没有。”

　　主教看向两人，眼中又亮起来，跟提起涌泉之母时一样的神色：“希望寄托在你们俩的身上。艾斯你一定要向方行舟好好学习，你们俩现在是衍星和蓝星的重要纽带，也维系着涌泉的存亡。”

　　两个小的丝毫不懂自己和涌泉的存亡有什么关系。

　　主教看出两人眼中的疑惑：“艾斯，还记得我曾经给你讲过那位神明的故事吗？”

　　艾斯点点头：“记得，神明为了救世人，甘愿堕入地狱，以一人之力为世人承受所有的痛苦磨难，最后感动了天道。世人和神明都得到了最好的归宿。”

　　“当时你说你不明白，神明为何无缘无故要救世人，在跟方行舟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后，现在能明白了吗？”

　　艾斯看了眼方行舟，想起方行舟无数次解救自己的同伴，不管是衍星人还是蓝星人，他明白了这是善良，他知道这是人们所追崇的品质。

　　作为当事人，方行舟当然更有发言权：“什么神明不神明，这只是作为一个人类看到同伴受苦该有的怜悯和同情，艾斯你可能从小生活环境特别，所以无法那么快理解，但你也在监狱的那场意外里解救了小孩呀。”

　　说完后，笑着朝艾斯眨眨眼。

　　主教皱了皱眉，但很快就平复，声调恢复以往的庄重：“艾斯，接下来的衍星还会有更多的事情等着你，你一定要做好应多准备，记住你的身份和职责，也不要忘记自己存在的意义。”

　　艾斯垂头称是。

　　出来后，方行舟伸展着双臂：“啊，这主教怎么如此严肃，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艾斯也感觉到了主教的反常：“他从前并不是这样的。他以前也祷告，但一年只会三四次，不像现在如此频繁，几乎天天都在教堂里。”

　　“看来涌泉的事情真的让他们很头疼。”

　　艾斯点点头：“上次看的那本红书里面，说不定有解决方案？”

　　“我也觉得，我拿出来了，但怕你看了头疼，所以一直没给你提。”

　　艾斯想起那些令人不适的回忆，头又有些隐隐作痛，但已经比之前好多了：“没关系，如果我实在看不了，你先看完再告诉我就好了。”

　　于是两人立刻回去。

　　-

　　实验记录一：
　　那位母亲被抓回来之后，精神状态一直都不对劲。
　　我们尝试抽取她的血液，测试结果都不太理想。
　　直到主教带着她的孩子再次出现，不知道跟她说了些什么，那位母亲眼眶微红，但整个人配合了很多。
　　这是一位很坚强的女性。前一个月，每日都要抽血，但她没有一次喊疼或者露出害怕的神情。
　　一个月后，结果良好，实验室的人都很高兴，将她带到了涌泉之下。
　　不知道她想着什么，她被混身插满管子直到昏睡过去时面上都是带着微笑。或许是想到自己的孩子终于安全了吧。
　　她确实是真正的涌泉之母。

　　看完之后，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很久都没人说话。

　　看完后，艾斯倒吸了口凉气：“这..就是涌泉之母的遭遇吗？”

　　“这未免也太可怕了。”

　　两人接着往后看，后面是另一项试验日志。

　　疫病实验：主教要我们研制一种病毒，很奇怪，不过当时大家也没抗拒，只是照做。

　　然后附上一张完整的实验数据表，不过两人都没看懂。

　　最后，实验员只留下一句：可是今天，满城的人都患上了这种病，连我也没能逃过....

　　之后就都是空着了，就没有再记录了。

　　但这已经足够说明，衍星人的病不是天灾，而是主教的蓄意谋害，他明明最急切想要让大家好起来，怎么会...

　　方行舟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他抖着手将书页合上。

　　他也意识到这本东西的重要性，当时就那样被他拿走，说不定是有人故意要让他们知道。

　　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一个能够看懂那些实验数据的人，最好能够运用这些数据研制出破解的方法。

　　可目前他在实验室却没有可信任的人。

　　艾斯却突然提起：“有个人或许能帮我们，只是这个人有些古怪，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
　　“小艾斯，今天怎么特地来看我啦。”

　　两人一进去，那人就搂着艾斯，亲昵地打招呼：“呀，你还带来一位小帅哥呢！叫什么名字？”

　　“你好，我叫方行舟，是艾斯的同事。”

　　“小艾斯，今天怎么特地来看我啦。”

　　两人一进去，那人就搂着艾斯，亲昵地打招呼：“呀，你还带来一位小帅哥呢！叫什么名字？”

　　“你好，我叫方行舟，是艾斯的…同事。”

　　在一众白色实验服中，那顶红头发特别惹眼：“同事呀。”那人打量了一下方行舟，然后视线停留在他的眼角

　　“都说艾斯身边最近一直有一个漂亮的蓝星人，就是你吧？”

　　方行舟点点头。

　　红头嘿嘿一笑，一副不正经老父亲的模样，感慨道：“小艾斯也有朋友啦，好感动哦。对了，我叫苏袁。”说完伸出手。

　　“你好，我叫方行舟。”

　　苏袁这才转向艾斯，切入正题：“小艾斯，今天怎么来找我了？”

　　方行舟把书上的内容大概说了一下。

　　苏袁的脸色一下凝重了起来，他将实验室门关上：“我是五年前来到实验室的，我并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如果这是真的，那太可怕了吧！这个策划者也太狠心了！”

　　“嗯，所以我今天来，是想知道目前有没有疫病的具体研究报告，也想问问治愈方式有没有进展。

　　“我们都知道涌泉最近异常，或许会无法。”

　　一说到方法，大家都会想到蓝星人的血液，苏袁不由得又看了方行舟一眼。

　　方行舟礼貌回以微笑：

　　“没关系，不用顾忌我。”

　　“其实我们也发现蓝星人的血液中有与涌泉相似的元素，而这种元素正好能够抑制疫病的蔓延。”

　　方行舟点点头：“所以之前才抓了那么多蓝星人。”

　　苏袁：“当然这种物质会随着情绪发生巨大的变化，所以最好是让他们能够自愿献血。”

　　艾斯眉头紧皱：“到底是什么物质，这么多年都无法研制提取出来吗？”

　　“可以提取，但是一旦离开蓝星人的血液环境就会失去效果。”

　　艾斯疑惑：“那涌泉水？”

　　“具体我也不知道，涉及核心的实验只毕力文才能够接触到。”

　　一提到这个名字，方行舟的脸色微动：“毕力文？”

　　“对，实验室院长，涌泉的相关实验都是他亲自牵头展开的。”

　　方行舟看了艾斯一眼，接着道：“我见过他。”

　　苏袁回盯着方行舟的脸：“你...这么一看，感觉你确实很眼熟啊，到底在哪见过呢？”苏袁托着下巴回忆着。

　　“苏袁，我们今天来，只是想问问这些，希望能不要把我们来的事情告诉别人。当然也希望你能够尽快研制出新的试剂。”艾斯及时打断，生怕苏袁又要做出什么不合常理的事情。

　　苏袁将刚刚疑惑抛之脑后，伸手揉着艾斯那张脸：“知道啦，小正经。”

　　艾斯赶紧挣开苏袁，拉着方行舟跑了。

　　“这苏袁还挺有趣的。”方行舟笑道。

　　艾斯表示诧异：“是吗，你不觉得他很怪嘛？”

　　“很热情呀。”

　　“哦。”

　　方行舟又道：“他刚刚说只有那个毕利文能接触以前的数据，我们把之前红书上的数据给他能行吗？”

　　“现在也只能相信他了，他平时看起来不靠谱，但专业领域还是很厉害的，只是他之前为了某个项目跟彼立文叫板，导致这些年一直被打压。”

　　艾斯看了看阴沉的天，近来就没出过太阳，浓厚阴云压着整个衍星，也压在每个衍星人的心头之上。

　　“主教很奇怪。”艾斯忽然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方行舟认识主教不久，他只是能隐隐感觉到主教的偏执。

　　“他一直都希望我能够成为真真正正的人类，也希望我能够学会善良，可是他却似乎在做背道而驰的事情。”一阵风过，艾斯闭了闭眼，“希望是我猜错了吧。”

　　-
　　指挥中心，指挥使办公室内。

　　只见指挥使神色凝重，方行舟和艾斯在他面前站得笔挺：“行舟，你来也有段时间，适应如何？”

　　方行舟：“这段时间跟着艾斯学到了很多。”

　　“最近衍星混乱，人人自危，指挥中心也是忙碌不停。我最近也经常在实验室和民众之间来回跑，关于那些流言蜚语希望你不要过于在意。”指挥使象征性地安抚。

　　方行舟自然也没想过要指挥使做什么，但对这种虚情假意很是不快，但还是维持着表面的平和：“谢谢指挥使。”

　　“艾斯，这次就由你和行舟一起执行任务。”

　　“是。”

　　-
　　两人出了指挥中心大楼后，就去往涌泉圣坛。

　　“奇怪，今天怎么这么安静？”往常都会有士兵巡逻的脚步声。

　　黑影倒在地上，两人走过去，发现是巡逻的人，方行舟和艾斯对视一眼，立马知道事情不对劲，艾斯派人先去通知指挥使，而方行舟先往里走。

　　涌泉里一盏灯都没亮，黑漆漆一片，幸好不久后艾斯这个移动光源走过来，两人并肩往下走。

　　两人搜寻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什么可疑的人物。

　　就先站着等指挥使过来。

　　涌泉水的水似乎比上次多了一些。

　　“你说这样一个涌泉为什么能养活这么多人？”

　　涌泉水面平静，似乎什么也无法撼动她。

　　“艾斯，我听长辈们说过，蓝星有蓝色的海，海跟天空一样宽阔。”

　　艾斯看着对面的方行舟，发现他的眼里闪动着光。

　　忽然那光晃动起来，越晃越强烈。不是光在晃，是涌泉水面！

　　水面剧烈摇晃，漫上台阶，两人一路往上走，直到顶。

　　那水面还是没有停止的趋势，逐渐淹没两人的脚，膝盖...

　　最后两人半身都浸入水中。

　　“艾斯，抓紧我。”

　　方行舟拉着艾斯的手，另一只手胡乱抓住一个什么东西。

　　咔哒咔哒，年久失修的齿轮转动声后，水面开始迅速下降，最后显出涌泉底部。

　　底部是个透明方舱，中间有个圆形的大缺口。

　　方行舟和艾斯对视一眼后，松手从缺口跳了下去。

　　“这是什么...”两人被眼前景象震惊得都说不出话来。

　　一排排实验透明方舱，每一个里面都有一个人。

　　那些人紧闭双眼，周身插着管子，管子里是红色的血液，不知道是往外抽还是往里注射。

　　最尽头处有一间紧闭的实验门。

　　“这里面很有可能是他们口中的‘源’。”方行舟猜测道。

　　两人正要推开实验们，头顶就传来阵阵脚步声。

　　“艾斯！”指挥使冲了进来，脸上的神情带着一丝慌张，看到两人轻轻松了口气：“刚刚在会上听说这边发生异动，我就赶紧过来了，这是怎么了？”

　　艾斯汇报道：“我们来的时候发现巡逻的人都不见了，还以为是有人入侵，所以派人去找您，我们俩先进来，没想到涌泉忽然上涨，最后又下降，我们俩就这样被冲到这里了。”

　　指挥使抬头环视了一下四周，目光带了些谨慎：“还不知道这里是干嘛的，你们俩先撤出去，我一会让专业的人过来勘查。”

　　艾斯感到有些疑惑，但也只是一个瞬间，之后就带着方行舟一起出去了。

　　-

　　“那些人...”两人走在路上，都心神不定的。

　　艾斯：“指挥使看起来好像也不知道那个实验舱。”

　　方行舟也回忆了一下，指挥使见到实验室时震惊的神态不似作伪，很可能事先也不知道：“希望他能够好好调查，尽快解开涌泉的秘密吧。”

　　但是两人也不会将希望完全寄托在指挥使那边。

　　-
　　“你说，涌泉的异常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这些人怎么反而不在乎了呢？”

　　“正是太久了，都麻木了。”

　　“是啊，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同伴要患病，说不定下一个就是自己，不如尽早享乐。”苏袁将手中的冰啤灌入口中，发出一声感叹。

　　艾斯盯着眼前冒泡的饮料看了很久，还是伸手将杯子不着痕迹地推开：“所以我们更要尽快找到破解疫病的办法。”

　　方行舟伸手拿过艾斯面前的酒，饮下一口：“苏袁，你那边有进展了吗？”

　　苏袁环视了四周，压低声音道：“嗯，不过这里不方便，我们换个地方。”

　　艾斯的住所内。

　　“哎呀，艾斯你的房子真是十年如一日，一点也没变化。”苏袁双手插兜，在艾斯的房子里逛了逛：“欸，不过这个之前倒是没见过，”

　　苏袁站在书架前，端详着眼前的标本：“风信子？你收藏这个做什么？”

　　方行舟看了艾斯一眼，艾斯难得回避目光，方行舟嘴角微弯，开口道：“或许是真的很喜欢这花吧。”

　　苏袁啧啧称奇：“风信子在衍星随处可见，之前也不见得艾斯多看两眼，现在竟然都裱起来了。”

　　艾斯：“现在喜欢了。”

　　“为什么？”苏袁随口一问，没想到两人的面色都有些不自然，艾斯还红了耳朵，这还看不懂的话就是蠢了。

　　苏袁戏虐地盯着两人，随后咳嗽两声，也不打算当面拆穿小年轻的心思，便提起了正经话：“对了，你们上次给我的试验记录还有后续吗？”

　　“我跟着步骤研制出疫病的母株，并且成功存活，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多有用的数据？”

　　“后面基本上没有数据了，都只是实验者的一些心路历程，或许还有什么蛛丝马迹，你可以拿回去看看。”说着把实验日志都交给苏袁。

　　苏袁看了两眼，发现真的就是流水账：“好，我也看看。起码现在有了母株，一切会好开展很多，我们已经复制了多个样本，然后要在众多已经存在的物质里挑出那个能够制约母株的，可真是个大工程啊！不过有涌泉试剂的物质做参考，还能有个大致方向，也算是好消息。”

　　“辛苦你了。”方行舟安慰道。

　　“还是行舟礼貌呀，艾斯以前找我帮忙从来不会体谅我。”说着拍拍两个小家伙的脑袋。

　　“以前都是我帮你。”艾斯冷着脸道。

　　“哎呀，这孩子，什么你的我的，都是一家人嘛。”苏袁嘿嘿一笑，又不正经起来。

　　方行舟倒是十分好奇：“都帮什么忙了？”

　　“以前他弄坏了很多实验器材，都是我给他收拾残局的。”艾斯解释道。

　　一听到这话，苏袁立马溜没影了，生怕被留下来揭短。

　　看着苏袁的身影，方行舟笑了笑，小声道：“你们感情还挺好。”

　　艾斯板着个脸：“不好，这家伙很会添乱。”说完回了房间。

　　方行舟跟了上去：“对了，苏袁说他那边应该一时半会研发不出来，我准备再去涌泉下的实验室看看，你要一起吗？”

　　“指挥使...”

　　“那等他那边结束我们再过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