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滴之子》桂花树波

7、衍星的过去（二）

　　指挥使微微皱了皱眉，对涌泉之母这个称呼不是很满意，但他也没说纠正：“好，那你们赶紧准备准备，大家都在等着，还有一部分蓝星人接受了放血，都一起进行了吧，越快越好。”

　　“放心吧大人，我也迫不及待呢！”说着看向方行舟，眼中闪动着兴奋的光。

　　方行舟感觉自己如同案上的鱼，即将被人宰割。

　　指挥使交代两句就出去了，还以为自己就要惨遭毒手的时候，那个叫彼立文的家伙忽然神色匆匆地离开了，想来应该是又遇到什么突发状况。

　　方行舟打量着四周，寻找着逃命的可能。他不可能就这样被关在这里，成为他们口中的“源”。

　　实验室空荡荡的，除了身下的床和头顶的灯，再也没有别的东西。

　　手上的铁索很牢固，方行舟咬牙卸下了手掌的一块关节，忍痛将手拿了出来，又用同样的方法将另一只手和双腿拿出来。

　　倚着床喘一口气后，他走向门边，试了试，果然打不开。

　　他站在门后，等着有人进来，击倒对方然后逃出去。

　　很久之后，门外终于传来脚步声。方行舟蓄势袭击对方。

　　只听门“咔哒”一声，一个人走了进来，方行舟立刻将人扑倒在地，举手作砍状从背后袭去，却在看清来人的脸时，动作一顿：“艾斯？”

　　“是我。你是要逃跑吗？

　　方行舟不敢松开艾斯，毕竟两人现在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朋友关系了，但他制住对方的力道还是松了松：“我要是逃跑，你会抓我吗？”

　　“不会，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方行舟从他身上起来，再伸手将人拉起来：“你不需要为了我而违背自己的立场。”

　　艾斯摇摇头：“主教大人回来了，是他让我来带你出去的。”

　　言外之意，他没有任何私心。

　　方行舟点点头：“噢，主教？这样啊，那我们快走吧。”

　　出门后，方行舟发现这里是他之前来过的实验室，走廊的两侧有很多一样的门，每个门内都是一样的房间。

　　“艾斯，我们要去哪里？”

　　“找主教大人，他可以帮你。”

　　方行舟心里想着那群蓝星人，要赶紧找机会过去。本来想先将他们带回暂住区，可那些人听说自己要去找被抓的人时，都要一同前来，结果被一网打尽。

　　“你是在找那些蓝星人吧，他们都很好，放心吧，主教已经安顿好他们了。”

　　方行舟心中疑窦丛生，不理解这个主教为什么要做这么多，现在只能先跟着艾斯。

　　艾斯带着他，避过巡逻的士兵。

　　最后进入了一个大教堂。

　　此刻已经接近黄昏，教堂的祭台上摆着一排蜡烛，火焰随着门的开启和关闭轻轻摇晃。

　　祭台前站着一个红袍的男人。

　　艾斯上前鞠躬道：“主教大人。”

　　那个男人转过身，手上拿着一个白色十字架，

　　看到方行舟后，他微微一笑，不失严肃却又带着慈祥，他走上前摸了摸两人的头：“好孩子们，辛苦了。

　　说完看向方行舟：“你叫方行舟？”

　　“是的。”方行舟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又没有感觉到威胁，所以还是礼貌道：“谢谢主教。”

　　主教笑了笑：“如果是救你的事情，你谢艾斯就好，我找你是有目的的。”

　　方行舟看向艾斯，艾斯挺直身板，目不斜视。

　　还说没有私心。

　　方行舟的心情莫名有些雀跃：“那就谢谢主教救那些蓝星人。”

　　“嗯，我一点也不赞成他们利用那些蓝星人，涌泉是不需要那些人的。”

　　这话让人挺着很怪，方行舟又一次升起警戒：“嗯，既然不需要，还请主教大人尽快将他们送回暂住区。”

　　“会的，但我想跟你交换一个条件。”

　　方行舟料到了，可艾斯却没有预料，他想开口，却被主教一个动作制止了。

　　“艾斯，你以前可不会这么莽撞，看来他真的改变了你很多。”虽然话是对着艾斯，眼神越一直盯着方行舟：“不要着急，我不会在为难他的。”

　　听到这里，艾斯才放下心来。

　　“你们知道为什么衍星人和蓝星人的关系会变成如此地步吗？之前是蓝星人牺牲自己救的衍星，衍星人如今却恩将仇报。所以今日看到你们俩个孩子的友谊我很感动。我看中了这你的品质，你敢一个人带着那么多人越狱，我很欣赏。之前对你们做的那些事情，都是指挥使为了救我而太过鲁莽行事的结果。

　　今天所以想让行舟留下来，跟着艾斯一起处理衍星的相关事务。如果你答应的话，那些蓝星人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言外之意，方行舟不留下的话，那些蓝星人就走不了。

　　方行舟和艾斯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疑惑茫然。但眼下，方行舟只能先答应。

　　主教满意地点点头，又一次摸摸方行舟的头，然后拉着方行舟和艾斯的手放在一起：“希望衍星和蓝星的恩怨可以在你们俩的努力下化解。”

　　（圣洁在血腥上萌发，善良践踏着生命）

　　荒唐的暴乱就这样结束了，方行舟也成为指挥中心工作人员的第一位蓝星人。

　　这自然引起很多人的关注。

　　有好奇凑热闹的，但更多的是质疑和不解。

　　但方行舟毫不在意，他的办公室就在艾斯旁边，和艾斯一起负责涌泉的日常巡视工作。

　　这天，他在等艾斯结束会议，然后一个穿着指挥中心制服的人路过时，说了一句：“衍星的走狗。”

　　方行舟耸耸肩没有理会，结果忽然身后传来一声痛呼，方行舟回头，发现艾斯已经出来，一手抓着那人的手臂，颇有些恶狠狠。

　　这种时候，方行舟竟然想笑，这样替自己打抱不平的艾斯真的太可爱了。

　　不过不制止的话，围观的人可能会越来越多。

　　方行舟上去，拉开两人，然后发现艾斯攥得很紧，用眼神安抚后，他才轻轻松开手，然后冷冰冰地对那个人说：“向他道歉。”

　　那人显然害怕艾斯，不情不愿地低头小声挤出一句对不起，然后赶忙走开。

　　人群也渐渐散去。

　　然后艾斯就发现方行舟正笑着看自己。竟然没有生气？

　　艾斯道：“我不会再让那些人乱说话了。”

　　方行舟轻轻挑眉，好像心情特别好，艾斯不太明白。

　　只见他笑着看着自己，然后小声说了一句：“谢谢，你今天真的很帅。”

　　艾斯面上不显，耳后却悄悄红了。他微微移开视线，说道：“今天下午还要去天坛，现在快回去休息吧。”

　　方行舟笑了笑，跟着艾斯一起出了指挥中心大楼。

　　“以前我很喜欢来中心城区的闹市，每次领试剂的时候我都回去凑热闹。”方行舟看着街边门口禁闭的一家家店铺，“本来想买点菜回去做饭呢。”

　　艾斯：“我那里有，去我家吧。”

　　“好。”

　　方行舟正式加入衍星指挥中心后，一直住在分配的员工宿舍。

　　第一天入住的时候不少人在门口外围观，幸好室友是一个见识多广的人，并没有大惊小怪只是互相打了个招呼就出去了。

　　通常一日三餐他都是跟艾斯一起吃。

　　这次艾斯带着方行舟回了上次那个酒馆后面的住所。

　　中午，酒馆里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都穿着指挥中心的制服，见到艾斯都朝他低头示意，然后盯着他身后的方行舟肆意打量。

　　关门前，一句议论的话语传了过来：“原来蓝星人靠身体也能上位。”

　　艾斯脚步一顿，想开门，但手刚落到门把上就被方行舟摁住。

　　方行舟小声在他耳边说：“不要管他们，他们说的话你会当真吗？”

　　艾斯摇摇头：“我当然不会当真，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那就行了。”方行舟松开艾斯的手，很自然地走到冰箱前拿出食材：“我在这里只认识你，只要你知道就够了，至于其他人嘛，我不在乎。”

　　看着方行舟的背影，以往平静无波澜的心开始悄悄晃动。

　　半晌没听到回应，方行舟抬头，发现艾斯还是站在门边，以为他还想出去，就说：“要不你来帮我吧。”

　　艾斯听话地走过去。

　　方行舟看了眼他整洁干净的制服，说道：“外套脱了，袖子挽起来，不然一会弄脏了。”

　　艾斯乖巧地将衣服脱了挂起来，认真地卷起衬衫的袖子。

　　看得方行舟心里一乐，觉得听话的艾斯真的很可爱，他把一盆蔬菜递给艾斯：“像这样一片一片拨下来，然后洗干净。”

　　洗个菜也是十分专注的神情，方行舟扬唇笑了起来。

　　接下来整个做饭的过程心情十分舒畅。

　　不到一个钟头就做完了，看着满桌热气腾腾的饭菜，方行舟的心里十分满足，再看到艾斯期待的眼神，更加有成就感。

　　“快吃吧，上次我就发现你喜欢，今天我特地多加了一点调料。

　　艾斯盛了一碗送进嘴里，随后双目瞪大，用力点了点头。

　　方行舟嘿嘿一笑：“好吃吧，我就知道你会喜欢的。”

　　两人愉快地享受完一顿午饭，休息片刻后就往涌泉走去。

　　衍星的风信子四季不败，永不调零。

　　两人并肩走在涌泉大道上，路旁的风信子正盛，微风一过，泛起蓝色的浪。

　　艾斯想起第一次见方行舟时，他送给自己的那朵蓝色风信子。

　　“风信子很美。”方行舟望着一片片蓝色的花海感叹道

　　“你知道他的花语吗？”

　　“燃生命之火，只为绽放。”艾斯当然知道，这是象征衍星的花，每个人都对她很熟悉。

　　“正常的风信子花期很短，用短暂的盛放向世界呐喊。但衍星的风信子却四季永不凋零，不需要他们燃烧自己。”

　　艾斯想象不到这些花凋落的模样，这些风信子就像涌泉一样，生生不息，养活了无数的衍星人。

　　“蓝星的花会开会败，让绽放变得短暂，但同时又充满了吸引力。正是因为短暂所以才更值得珍惜。

　　说着蹲下来，轻轻扶起那从被踩弯的风信子：“而衍星遍地的不败之花，失去了他原有的愿意。没有人会珍惜永恒，因为永恒太漫长，漫长到我们遗忘。只有发生变化时，我们才能意识到自己曾经身处永恒。”

　　“现在，永恒被想起来了。”方行舟站起身，透过夕阳余晖，望向金色的圣坛。风过，发出深厚的鼓响。

　　两人刚刚走进圣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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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坛外，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跑过来，跪在地上圣坛前面的大道上，接着又来一个，十个，成千上百的人跪在圣坛前。

　　但艾斯和方行舟浑然不知，他们像往常一样巡视：“你说涌泉以前到底是从哪来的？

　　“是蓝星人给衍星的礼物。”主教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来，仍旧穿着红色的袍子。

　　两人回头，果然看到那个熟悉的红袍主教缓步走来。

　　主教停在两人跟前;“怎么样，行舟？应该蛮辛苦的吧，毕竟要克服很多偏见。”

　　“这不是有艾斯嘛。”方行舟朝着艾斯一笑，回答道。

　　“看来你们真的相处得很好，我很欣慰。”

　　“对了，主教，你刚刚说涌泉是蓝星人给衍星的礼物，这是什么意思？”

　　“涌泉，是一个伟大的蓝星人牺牲自己的生命换来的，是她用生命滋养涌泉。”

　　说着望向头顶上的涌泉之母的雕像，涌泉之母低垂着眼看向三人。

　　艾斯忽然觉得涌泉之母的脸似曾相识，自己在哪里好像见过。

　　可他确实没有见过什么特别的女性。

　　“好啦，我也该走了。夜晚危险，还请你们多小心。”说完，主教朝两人微微一笑，转身出门。

　　艾斯和方行舟还在望着涌泉之母。

　　方行舟想起自己母亲离开的身影：“你说，涌泉之母真的愿意永无天日地呆在在黑暗的屋顶之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