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夏之言》是璨不是灿

5、黑夜总能迎来光明

　　他还说他只学会了这一首。一定是骗他的，夏时想。
　　那些时光，他竟然还记得吗。
　　时光的音符走走停停，像是在描述一个人走过的路。这之中，大概只有厅外似当年的树叶能听懂。
　　一曲终了。四周便又恢复了安静。
　　“我妈妈说，他的夏宝总是不负重望。”
　　“可他的夏宝早就已经不是从前的夏宝了。”
　　习彦望向他，眼里倒映着夏时的身影。
　　“当然不是夏宝了。你现在是夏先生，是夏阿姨心目中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这个男子汉懂得在绝境中权衡利弊，分析取舍，做出了尽可能保护家人的决定。”
　　夏时走过去，习彦很自然地伸手搂上他的腰，夏时也很自然地坐在他的腿上，手搭在琴键上，随意地按了几下。
　　“只不过有点笨，忘了考虑自己。”习彦说。
　　夏时于是看向他，问：“如果你是我，你当时会怎么做?”
　　习彦把他抱在怀里，让夏时枕着他的胸膛，这是一个极有安全感的姿势。
　　习彦：“那是一个突发性事件，在发生之前我们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极短时间做出的决定非常考验一个人的应对能力。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不见得能做得多好。站在你的角度思考问题，我也会选择放下身段和正义。”
　　“会有富裕家庭为了治病而倾家荡产，也会一直有暴发户的存在。在一切未成定论之前，每一个你认为的结局都只是过程中的转折点，关键就是看你是否能继续走下去。”

　　夏时因为父亲入狱的事实，其实一直以来内心都很自负。小时候被同学嘲笑过，说他是劳改犯的儿子，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他长大以后肯定也会干不正当的事。
　　所以他一直以来都很约束自己，这也显得他尤为高冷自持。之前有几个同学说去酒吧KTV玩一玩，他都没去。他不会允许自己去那种地方的。向他这样的人，连买东西砍价都觉得对不起商家。
　　他在心底里立志要做一个道德上完美的人。
　　当他为了钱去卖身的时候，他的天都要塌下来了。难以启齿的羞愧和不堪将他折磨得遍体鳞伤。
　　他没有来得及思考自己失去了什么，又获得了什么。
　　习彦是对的。突发情况考虑不到那么多，只会凭本能放弃小的方面来护住大的方面。
　　他用自己的骄傲和内心坚守换来了家人的平安。
　　夏时看着习彦，对方正小心翼翼地观察他，希冀他的话对自己有用。
　　夏时想，其实他还获得了意外之喜。
　　“其实我一直都想学习弹钢琴，只是总没有机会。你愿意教教我吗?”
　　习彦：“我的荣幸。”

　　夏时向导师请了几天的假。他的妹妹要进行手术了。
　　上海某著名医院。
　　手术门紧闭着。门上的流动条显示着几个红色的字：手术进行中。时间的每一分流逝都牵动着人的心弦。
　　他和妈妈大早上赶过来没一会儿，习彦就过来了。习彦说阿姨好，然后把手里两杯豆浆递给他们。
　　夏时表情自然地向妈妈介绍，说这是他大学的朋友，叫习彦，学金融的。妈妈忙夸习彦长得帅，人优秀。
　　夏时喝着豆浆，问：“是我说的黑豆吗?”
　　习彦点头：“是啊，跟之前一样的，你昨晚发消息说想喝家里豆浆机打的豆浆，我半夜从床上爬起来去厨房泡豆子。”
　　夏时闻言又喝一口，然后摇头，说：“没有之前的好喝。”
　　夏妈妈眼神在两个人之间流转。她浅浅笑了一下，说：“恐怕是心境不同的原因吧。夏宝今天心里面焦急，所以尝不出来味道。”
　　他们没有聊几句，医生就过来了。然后就开始做准备工作，把妹妹推进手术室，直到现在也没有动静。
　　三个人在外面椅子上等候着。夏时拿出课本开始看，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冷静。他得让妈妈放下心来。
　　习彦于是开始和夏妈妈说起话来，试着转移注意力。随着时间的推移，夏时的书本看不进去了，他过去坐在两人旁边，缓缓呼出一口气。
　　习彦问：“是哪位主刀?”夏时：“我一拿到钱，就直接预约了顶尖的陈教授。”
　　习彦：“陈教援专业能力硬，不用太过担心。”
　　夏时将妈妈的手握在掌心，点点头。

　　下午将近四点的时候，手术室终于打开了。
　　走出来的医生脚步虚浮，显然疲累到了极致。
　　“手术很成功，转普通病房，留意观察。”
　　所有人的心在这一刻都如石头落地。夏妈妈捂着嘴眼角都红了，夏时把妈妈抱在怀里，轻拍着她的后背，抚慰着：“没事了妈妈，妹妹没事了……”
　　习彦马上要考试了，他陪着夏时和夏阿姨吃了一顿晚饭，便告辞离开了。
　　陪护病人期间，倒是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看望者。
　　“穆师兄?”
　　穆泱放下果篮和花束，跟夏时和夏妈妈打了声招呼，然后找了个地方坐下，把背包里的文件拿出来递给夏时。
　　“我们上次提交的古汉语研究结果出来了，上边表示会发表使用，文件你看一下。”
　　夏时随意地翻了几下，问：“给了多少钱。”
　　穆泱：“给了十万。这个小组是我们两个领导组织的，前期你主力，后期我主力，小组一致决定我俩各拿30%。”
　　夏时点点头，将文件还给他，说：“嗯，我知道了。”
　　穆泱：“小时，我以为…”夏时闻言看向他。
　　穆泱：“…没事。”他站起来。
　　夏母这时刚好走进来，说道：“这就要走了?不再聊聊?”
　　“嗯，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夏母：“哦好好，路上小心啊。”
　　穆泱点头，夏时便站起来，把他送到病房门口，说：“学校见。”
　　穆泱看向他：“嗯。”

　　穆泱走在医院大厅旁边，然后掏出口袋里的一张银行卡，放在手心看了看，随即自嘲地笑了一下。
　　我何止是慢了一步啊。
　　夏母走过来，问夏时：“夏宝，你的同学来，感觉你很惊讶，他没有跟你联系，怎么知道我们在这儿的?”
　　夏时：“他出国了，我没想到他回来得这么快。他的父亲穆教授是我的导师，挺照顾我的，向我问过地址说要来探望一下。估计是有事脱不开身，让穆师兄代劳了。”
　　妹妹醒了。妹妹可以回家休养了。习彦开车过来送的他们。妹妹到家之后，睁着大大的眼睛表现大大的疑惑：“哥，咱们家这么有钱吗?”
　　妈妈扶着妹妹在沙发上坐下，说：“是你哥有钱。”
　　夏时正在把妹妹的各种药整齐排列在柜子里，这时对妹妹说道：“休息一会儿，去看看你的房间喜不喜欢。”
　　妹妹摇头，站起来眼睛都亮了：“我不累，我现在就要去看！”
　　夏时和妈妈一人扶在妹妹的一边，夏时无奈道：“妹妹，你慢点儿。”
　　习彦在底下找停车位，上来的时候手里提着好几个礼盒。)
　　夏母惊讶：“这太贵重了！”
　　习彦：“阿姨，您就收着吧，都是些补品，给妹妹补身体。”
　　夏母看向夏时。夏时替妈妈接过，对妈妈说：“他很有钱，对他来说没有负担。放心妈妈，人情我会还的。”

　　妈妈这才坦然收下。在妈妈看不到的地方，习彦用唇语问夏时：“怎么还?”
　　夏时用唇语回答：“想得美。”
　　妹妹回家第一天，当然要好好庆祝一下。
　　妈妈做了一大桌子菜，夏时把买的红酒拿出来，给妈妈和习彦、自己各倒了一杯。
　　妹妹眼巴巴地看着他。夏时：“你喝果汁。”妹妹：“哦。”
　　夏时端起杯子：“作为哥哥，我为妹妹重获新生感到高兴。”
　　大家都站起来，举起杯子。
　　习彦：“妹妹，准备好了吗，崭新灿烂的人生就要向你展开了。”
　　妹妹端着果汁杯子，笑眯眯地：“我可太期待啦！感谢哥哥，感谢妈妈，感谢习彦哥哥的祝福！
　　妈妈今晚看起来容光焕发，像年轻了十岁。
　　四个杯子碰在了一起，妈妈：“为我女儿夏苒干杯！”
　　今晚习彦喝了酒，夏时把他留下来了。总共三个卧室，没有多余的客房，夏时面无表情地把习彦请进自己房间。房间里有单独的卫生间，两个人洗好了澡，躺在床上，一时无言。
　　习彦：“…盖上被子纯聊天?”
　　夏时：“不然呢，你想做什么?”
　　习彦双手搂住夏时的腰，温软的身体让他有些心猿意马。但他们明早都要去上课，这儿也不是合适的地方。他凑过去亲吻夏时，夏时推搡他，他便向下吻在脖颈和锁骨处。
　　夏时：“轻点。”习彦：“嗯?”夏时：“会留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