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逢缘》竹雨林

35、竟然是他

　　许左右昏昏沉沉里，好像又听到了敲门声。

　　敲门声似乎有节奏，两声快，三声慢，许左右依着节奏翻了个声。

　　被窝被她睡得热乎乎的，许左右舒服地用脸蹭了蹭被子，要是外面这会儿下雨的话，睡觉就更舒服了。

　　这段时间又是忙着吴婷月的事情，又在生病熬夜，许左右已经很久很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一觉了。

　　下雨，昨天好像下雨了，最近北城下雨的日子也变得频繁起来。

　　昨天下雨了？好像是，今天天气还挺好的，今天是什么日子来着。

　　许左右突然睁大双眼，今天是季礼动手术的日子，也就是他中午刚来过自己的家里，照顾好自己这个病号，然后就回去了。

　　所以刚刚，在门口，敲了半个小时门的人......

　　不会是季礼吧......

　　许左右突然觉得脑门又烫了起来，她手忙脚乱爬起来，在床底找到拖鞋，然后扑向门厅。

　　许左右小心地看向猫眼，季礼正靠在楼道侧面的墙上，他单手玩着手机，另一只手还提着一大袋子东西，看不清楚是什么。

　　许左右深吸一口气，然后连忙把门打开，抱歉地笑了笑，“季医生，不好意思，我刚刚在睡觉，没有听见......”

　　季礼听见门开的声音，眉毛轻松地上挑了一下，带着一丝愉悦的语气，“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我今天要在外面罚站一晚上呢。”

　　许左右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其实一开始隐隐约约听到敲门声了，但是睡迷糊了，还以为是在敲别人家的门，所以就没管，我忘记今天你要来了。”

　　季礼从那一大袋子里掏出一双男士拖鞋换上，“没事，感冒就要多休息，多休息才能早点痊愈。”然后走到厨房，洗了手，又拿出袋子里的蔬菜和肉，放进了冰箱里。

　　季礼路过门厅的时候，看着许左右还呆呆站在那，没忍住，又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好像已经不发烧了。”

　　许左右愣了愣，然后低头用发梢遮了遮脸，“是，一觉睡醒感觉好多了，季医生你这是回家洗过澡了？”

　　许左右闻到了很好闻的沐浴液的味道，柠檬混合着一丝薄荷味。

　　季礼熟练地戴好围裙，处理起来蔬菜和肉沫，“对，其实一下手术台就想回去洗漱一下的，但是看见你的帖子，就先赶过来了。”

　　“其实，你不用操心我，我一个人可以照顾好自己的。”许左右走向厨房，她从未见过季礼围着围裙做饭的样子，他的表情认真，似乎在给食材做一场小型手术。

　　季礼又轻轻挑了一下眉，“照顾自己？是指煮了一碗带鸡汤调味的方便面？还是连发烧都没意识到，在床上昏睡一天？”

　　许左右耸了耸肩，笑着说，“我一直是这样照顾自己的，还不是活得好好的，我这人生命力旺盛，季医生不用担心。”

　　季礼认真地切着蔬菜，他的手指细长笔直，刀法漂亮，“不管怎么说，高志扬这件事情，是因为我的原因，才把你牵扯进来。如果不是我麻烦你，你根本不会遭受这些。”

　　“我看见网上很多人都在攻击你，你的工作是不是也受到影响了，你们行业里对舆情看的很重要吧，你还生病了，我怎么可能没有责任。”

　　许左右有点惊讶，季礼居然会这样想，“可是你是医生，你只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就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也一样，我的本职工作就是写稿子，做报道，这件事是我的本职工作没有做好，所以网友骂我也是应该的，再说了我也不太在乎到底谁讨厌我。”

　　“毕竟，人活在世上，是因为有人爱自己，而不是有人讨厌自己不是吗。”

　　季礼切菜的手停顿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扬，又继续切起来。“你倒是想的够开，人活着，有时候，仅靠爱是不够的。”

　　许左右摇摇头，因为发烧变得有点沙哑的嗓音懒懒地，却异常坚定地说道，“那就是还不够爱，只要有足够强大的爱，强大到非这个人不可，只要一想到这个世界上有这个人存在着，就能萌发出无限的动力和勇气，去做任何的事情，不怕失败，不怕后退，因为永远有人会接着你。”

　　季礼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女孩，他侧着脑袋，“那你遇到过这样的人吗？”

　　许左右看着季礼，呼吸平稳，思考因为发烧变得更缓慢，安静了良久后，她平静地张口。

　　“遇到这样的人太难了，不可奢求，遇到太阳就足够幸运了。”

　　季礼有点想追问，“太阳”是什么，但是许左右已经转身离开了厨房，他又继续开始切菜。

　　不出一个小时，餐桌上就摆满了碟子和碗筷，浓厚的饭菜香味从厨房飘出，席卷了整个房间。

　　许左右一时都记不清楚，上次问到这样浓厚的饭菜香味是什么时候，大概是在过年回家，妈妈下厨的时候了。

　　她和姗姗平时只会吃外卖，就算下厨房也是做一些速食产品，烧锅水煮熟，捞出来，就可以吃了。

　　所以许左右看见一桌子的蔬菜和瘦肉粥，她前所未有感受到了锅气真的会带来幸福感。

　　季礼递给她半碗热乎乎的瘦肉粥，“你先试试看，合不合胃口，不合胃口就少喝点，你现在的胃应该不能一下吃太多。”

　　许左右珍重地双手接过，粥面泛着诱人的光泽，瘦肉的淡粉色与葱花的翠绿交织，香气扑鼻，引人垂涎。

　　她轻轻舀起一勺，送入口中，粥的绵软、肉的鲜嫩、姜的微辣与葱的清香交织在一起，身体从内而外地暖和起来。

　　许左右亮起眼，猛点头，“超级好喝，季礼，我怎么不知道你还会做饭啊！”

　　季礼笑着看她亮起的星星眼，满足地喝了一口又一口的样子，也觉得莫名其妙的开心。“你怎么会知道我会不会做饭，说得你好像很了解我一样。”

　　许左右愣了一下，又笑着低头继续喝粥，“真的太好喝了，华姗姗今天错过了太多太多，她回来肠子都要晦青了。”

　　季礼把盘子向她推了推，“别光喝粥，蔬菜也要吃，不能挑食。”

　　许左右有种被家长管束的奇异的感觉，她一个人在外面工作七八年，早都养成了一声的坏毛病，吃了上顿没下顿，一天不吃饭，或者半夜三点吃饭。

　　每次回到家，妈妈都会为此叨叨她很久很久，可是她照样不在乎，所以胃病也就慢慢变得严重起来。

　　她心虚地夹起一口蔬菜，意料之外地，蔬菜的清脆与鲜嫩在口腔中绽放，油菜特有的清新香气在舌尖缓缓弥漫，与微微的咸香交织。她又忍不住连着吃了好几口，“季礼，你做饭到底有多好吃，我之前从来没觉得油麦菜这么好吃！”

　　季礼脸上泛着小骄傲的神色，“你今天生病，我所有的调料都放地很淡，改天你痊愈了，我再来做一餐正常调味的家常菜，荤素搭配的。”

　　许左右睁大双眼，惊喜地询问道，“改天还可以吃到啊，那一定要等华姗姗回来，让她也见识一下你的厉害。”

　　“没问题，只要你想吃，我什么时候都可以来做。”季礼一边喝粥，一边温柔地说道。

　　许左右又夹起一筷子蔬菜，塞进嘴里，咀嚼的频率变得慌乱，如同她此刻的心情。

　　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和季礼可以这么平常，平淡地坐在餐桌前共用午餐，她感冒还没好全，一身懒劲儿还没消散，所以大脑转动的格外的缓慢。

　　直到盘子都被自己吃空，碗里的米粒也一颗不剩，她才恍然抬起头，看见季礼一脸温柔懒散的笑意盯着自己看。

　　她不明所以道，“怎么了，季医生怎么笑了。”

　　季礼低头含着笑意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不知道，可能我也有点病了。”

　　许左右愣住了，“啊？你.....你不舒服吗，你不会是被我传染了吧，你需要吃药吗？”

　　季礼站起身，拍了拍她的头，“开玩笑的，我可是个医生，我最擅长的事情就是照顾病号，快去躺下休息。”说罢，就端着空盘走向厨房，自然而然地戴着围裙开始洗碗。

　　许左右躺到床上，伸手遮住双眼，脑子里昏昏沉沉的，意识又开始飘散，她一会儿想到南城秋天的桂花香总是淡淡的，一会儿又想到在国外那几年晚上不敢一个人睡觉，半夜开着台灯看直播写稿子，一会儿又想到给季礼送风铃的那个夜晚。

　　月亮非常非常圆，高悬在天，她脚下的石头路被月光照的格外亮，前面就是季礼的宿舍楼，她从来没觉得那条路那么漫长。

　　但下一秒，一个热乎乎的，还冒着热气的毛巾就轻轻搭在她手上，温润轻柔的声音传来，“你还有点烧，再敷会儿热毛巾。”

　　许左右放下手，季礼的脸在阳光下格外的轻柔，像冬天的暖阳，让人忍不住沉溺其中。她坐起身，毛巾随着动作掉落，连忙用双手去接，季礼的手也正好伸出去，一时间，两人的手碰在一起。

　　许左右连忙弹开，慌乱地拿过毛巾，低声说了句谢谢，就手脚并用地靠在另一侧床边，把热毛巾敷在眼睛上，企图遮住所有的慌乱和紧张。

　　她听见季礼好像笑了，正准备出声询问，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