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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故人重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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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许左右你这个没良心的女人,能不能走快点,我真的快疼死了。”华姗姗捂着右手,痛苦不堪,假装恶狠狠盯着身后正一边走路一边看电脑的女生。
被唤作许左右的女生,浅棕色的头发松垮,用白色鲨鱼夹乱夹着,带着厚厚的框架眼镜,嘴里还嘟囔着什么,电脑的亮光打在她脸上,“谁让你自己非要煮面,烫着小蹄子,还怪我!”
华姗姗一脸委屈,“那也怪你不帮我煮,你也知道我的动手能力,没把厨房炸了已经很深明大义了。”
许左右没空搭理她,电脑上微信消息闪个不停,她一边打字回信息,一边飞快处理手头的文字内容。
华姗姗只好自己摸索医院急诊的方向,拦下个小护士,“您好打扰一下,请问这个点还有医生能帮忙处理一下烫伤吗?”
小护士好心帮忙瞧了一下华姗姗红肿的手,指向斜对面的那幢楼,“你去那幢急诊中心一楼,右转第二间,找值班医生。”
华姗姗谢过小护士,回头拉着快要踩到下水井盖的许左右,朝急诊中心奔去。
急诊中心外面血红色的大字,照得许左右打了个冷颤,她停下忙碌的工作,抬头看了一眼,凌晨的医院,很黑的大厅,只开着几盏灯。
华姗姗直奔主题,冲进右转第二间,丝毫看不出来是个烫伤的病人。
许左右捧着电脑,缓慢跟在远处,仿佛已经可以听到华姗姗拉着嗓子诉说痛苦的声音。
可意想之内的痛苦诉说没有出现,许左右听到了很熟悉,却又刻意夹着嗓子的声音。
“医生,我不小心沏茶的时候烫到了,你看看严重吗?”
许左右满脸黑线,探头望向屋内,瞧见了一个快扭成麻花的华姗姗,和一个好看的侧脸。
那张帅气的脸逐渐呈现出清晰的轮廓,浓墨重彩的眉眼正低垂盯着病历本,电脑屏幕微弱的光投在他侧脸上,清冷又温柔。
男人皮肤白净却长得格外锋利,线条流畅且优秀的鼻子上戴着一副银色边框的眼镜。
他正低着头在病历本上写着什么,一边点头示意让华姗姗继续说。
空气仿佛停滞一般,许左右愣在原地,平日里觉得轻巧便携的笔记本,此时此刻却感到千斤重。
她从未想象过在这里能遇见季礼,已经被埋了很深的记忆就像听到主人的召唤拼命破土而出,疯狂叫嚣着,再次遇见季礼,依然会在她心里掀起一番滔天巨浪。
直到余光注意到电脑上不断闪烁的消息弹出来,许左右才回过神,立刻走出诊室,跑到走廊蹲下。
她安静地望着走廊里的急救灯,只是一会儿,又低头继续处理工作信息。
华姗姗非常后悔没有查了黄历再出门,早知自己会在深夜三点的医院急诊遇见这么帅的医生,她一定会化全妆踩着高跟鞋再来的。
帅哥医生询问完基本信息后,又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烫伤情况,“女士,你这个不严重的,我给你开些烫伤膏药,你回去按时涂抹就行。”
华姗姗点点头,想要漫不经心,却十分刻意地说道,“医生,你叫什么名字啊,万一我药用完了,还能找你来再开点。”
医生浅笑了一下,礼貌地回应,“季礼。”
华姗姗还不死心,“那,那季医生能不能留个联系方式,万一我留疤了,我还能来找你祛疤。”
季礼依然是一副温柔地神情,“不会留疤的,女士,只要你按时涂药,一周内就好了。”
华姗姗知晓再纠缠下去,有损自身形象,撇嘴拿起病历单,准备起身离开。
季礼望向空无一人的门口,他隐约感觉到刚刚有人在那停留,“外面的病人,可以进来了。”
许左右刚回完一条工作信息,猛然听到屋内传来熟悉的声音,对话框里不小心多打了个句号。
那个声音,她曾经站在台下听过无数次,像是从梦境穿梭而来,她被敲醒在此时此刻。“外面的病人?可以进来了。”他又重复了一遍。
华姗姗找到了卡在缝隙里的手机,好心肠地解释道,“季医生误会了,她是我朋友,陪我来的。”说罢,还抱怨道,“看起来很不像陪我的吧,她是记者,工作很忙的。”
季礼微笑点了点头,又把注意力重新放在电脑屏幕上,并示意华姗姗可以去缴费取药了。
华姗姗拎着一大包药膏走出急诊中心。许左右合上了微微发烫的电脑,一言不发跟在后面。
两人回到车里,华姗姗启动车子,歪头问许左右,“我们两吃点什么去?”许左右瞪大眼睛,“还牵挂你的宵夜呢,快四点了,回家睡觉吧。”
许左右提起塑料袋,对着路灯翻了翻一堆药膏,“看看你宵夜的代价,要是再多烫点,铁定留疤。”
华姗姗眉眼染上几分喜色,“但也不全是坏事,我认识了一个巨帅的医生,叫季礼。”
许左右翻药膏的手停止了几秒,把药膏放回座位上,哦了一声,就准备闭上眼睛小憩了。
华姗姗还是很激动,一腔热血无人倾诉,抓着困倦不堪的许左右继续分享,“我来北城这么久,第一次见到这么帅的帅哥。你不觉得他很帅吗?”
许左右听到这句话,眼前仿佛又回到了七年前的那个小酒馆,一群大学生围在桌前,正热闹地玩真心话大冒险。
一个男生兴奋地指着桌上的骰子,“一、二、三,是三,许左右,该你了,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许左右因为紧张显得束手无策,社恐地望着隔壁正在大冒险的一桌,“我,我,我选真心话吧。”
一群人苦思冥想半天,他们对许左右知之甚少,实在不知道应该问什么。一个女生灵光一现,指着对面桌的一个人,“那你觉得季礼帅吗?”
许左右余光望向隔壁子,白皙的皮肤因为喝了酒微微泛红,他正靠在沙发椅上,眼神比平时清冷里多带了几分迷离,嘴角微微上扬着,看起来很开心。
桌上的其他女生都陷入默契的沉默,憋红的脸和耳朵显示出她们的答案。
摇骰子的那个男生不爽地皱起眉,“什么破问题,一点意思都没有,要我问啊,我就问......”
“很帅。”许左右快速说出答案,就像只是谈论今天的天气如何,明天该上哪门选修课一样,语气平静。
所有人对她的答案毫不意外,于是又吵吵嚷嚷摇起下一轮骰子。只剩下许左右心里还在电闪雷鸣,那句“很帅”被高高吹起,形成飓风席卷到心底四处。
她安静地盯着桌子上旋转不停的骰子,暗自庆幸没有被他们看出来。
许左右非常认可自己的伪装本领,不管心里如何惊涛骇浪,表面上也总是一副不关我事高高挂起的模样,正如此时此刻,华姗姗期待的眼神牢牢盯着自己。
许左右声音疲惫,“帅啊,帅又能怎样,照样也在加班啊,和我有什么区别。”
华姗姗得到了审美认可,有点意外,“不容易啊,许大记者,平时我给你分享的那些帅哥视频,你怎么都说不帅,今天倒是认可我的审美了。”
许左右依然一副很困的样子,平静地说,“今天看在他救了你蹄子的份上呗。”
华姗姗窝在驾驶座上乐了好半天,揉了揉自己的手,启动车子准备回家。“你眯一会儿吧,到家我喊你。”
许左右窝成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玻璃逐渐睡着了,梦里她好像又回到了九年前,回到了那个总是阴雨天的南城。
季礼看着窗外的日出一点点攀上办公桌上的日历,大大的日期数字被镀上一层金边。大厅里逐渐变得嘈杂吵闹,小护士推门提醒他,可以换班了。
季礼站起来活动了下身体,每次值夜班,都觉得浑身上下骨头快散架了,正甩着发麻的胳膊,就听见小高护士着急跑来的声音。
“季医生,不好了,5床的病人恶化了。”
季礼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拿起椅子上的白大褂,匆忙跑出急诊室。
季礼赶到烧伤与创面修复科病区,看见五号病房门口围着几个人,吵吵嚷嚷地争执着什么。
为难的小高护士看见季礼的到来,松了口气,挤开人堆,来到季礼面前。“季医生,五号床家属来了,还是不太想出治疗费用。”
季礼太阳穴跳了跳,还是一副耐心的样子,“小高,你先把病人家属带到我诊室,我去看看五床的情况。“说完,越过人群,进了病房。
病房里躺着个面目全非的人,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正常的皮肉,血红一片,触目惊心。
烧焦的味道弥漫在病房里,走进看来,整张脸都看不出来什么面貌,尤其是下半身,大多皮肤都因为高温烧的粘在了一起,有些地方的皮肤甚至泛出蜡白色。
跟在身后的小孙不忍地闭上眼,“季医生,五床病人送来的时候,是从羊东镇转院过来的。他的情况实在是太恶劣了。其实按照他家属说的,放弃治疗,或许是......”
季礼面无表情地看过去,完全不复往日的如沐春风,眼神冷得让小孙一颤,瞬间闭上嘴巴。
季礼走出病房,还没走进办公室,就听见里面刺耳的争吵声。
一个尖锐的女人声音传来,“你知道爹的费用要多少吗,你想过咱家还有多少钱吗,你儿子不上学?不成家吗?我们以后不吃不喝吗?况且就算把钱全砸进去,也凑不够。你心里到底有没有这个家!”
紧接着,一个暴怒的男声也传来,“那是我爹,不然怎么办,让他等死吗?从儿子开始上学,我们就在外面打工,一年到头几天能回家,他几天清福都没享过,我怎么可能不治,我还是人吗。”
女人断断续续的抽泣声又传来,“我也没想着不治疗啊,可是我们哪来那么多钱,就算把所有积蓄拿出来,也凑不够三十万啊。”
季礼沉默地站在门前,始终没有推开。小孙也皱着眉头,安静地站在一旁。
或许,可以最后再试一次,赌一把,单车变摩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