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天空之上》来雨今

10、第10章：世多皮相人（8）

　　所有人的命运不过是神之手写下的童话。
　　神，真的公平吗？

　　市中心医院在十二点之前给人的感觉就像在菜市场赶集，15层的走廊里弥漫着浓浓的消毒水味道，清洁工把地板拖的锃亮，恐惧也是可以被闻到的。
　　赵德林住院，赵家里里外外都觉得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刘音霞第一时间通知了远在长沙的赵胜利，赵胜利知道后迅速买了三日后回桥城的高铁票，当天中午就着手交接后面一周的工作。
　　赵胜安也忙，工作的地方除了老板就是他，那么多事情要处理，赵胜安算半个主心骨，万不得已离不开人。方晴既然回来了，就留她和奶奶在医院陪护。
　　爷爷醒的很早，约莫六点多就醒了，奶奶给他一勺一勺的喂了楼下食堂打的一碗儿的小米粥，吃完饭后赵德林就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他也不说话，偶尔是奶奶喊他的名字，他会应一声。
　　按照过去几年住院的经验，他大概需要输液半个月，半个月之后体检没什么事儿就可以出院了。

　　医院的时间，怎么过都会觉得日渐消磨。
　　赵方晴没把这件事情想的有多严重，十点的时候，她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拿着手机和邹煦聊天：“感觉爷爷应该没多大问题，输完液就可以出院了。”
　　邹煦：爷爷没事儿就好。
　　赵方晴：嗯，过几天叔叔就回来了，到时候肯定是他在医院照顾爷爷，咱俩后面还出去玩吗？
　　邹煦：看你，我都可以。
　　赵方晴：嗯，甘肃远了些，要不就近吧，郊外有些古镇，山清水秀，我们可以去那儿走走。
　　邹煦：好。
　　赵方晴：晚上咱俩一起吃饭吧，我带你去一家当地特别好吃的土豆粉。
　　邹煦：好。
　　……
　　下午邹煦洗了个澡，骑着共享单车往赵方晴赶往发的位置。
　　目的地是一个离医院不远的中心广场，广场右边有个老字号招牌，总是人满为患。他们一起在邻边的小吃摊买了煎饼和奶茶，店里的土豆粉邹煦没吃几口。
　　赵方晴问他：“你怎么不吃？”
　　邹煦摇摇头没说话。
　　赵方晴没心思去想其他的，他不吃她也不强求。
　　等会儿吃完饭她得回去看一下爸爸下班到医院了没有。这顿饭她吃的很快，从纸巾盒里抽了一张纸，赵方晴擦了擦嘴巴：“等会儿我得再回医院一趟，书包什么的都没拿，你要和我一起吗？不想上去的话也可以在楼下等我，我很快就下来。”
　　邹煦把手里的奶茶空瓶准确无误的丢进垃圾桶，对赵方晴说他们可以一起上去。
　　赵方晴心里有些雀跃，这样说来，也就是邹煦正式和她的家人见面，她脑补了一下他们见面的场景，赵方晴提前和奶奶讲过他，爷爷奶奶肯定会很喜欢他。
　　从饭馆出来，他们先是去了一个商贸超市，在赵方晴的建议下，邹煦买了些低糖低脂的食品。

　　过一个红绿灯就是医院，一切都有序，尽管这样还是会控制不住紧张。不仅她紧张，她更怕邹煦紧张，心里乱作一团。
　　1506病房，走门口的时候，赵方晴让他在门外等着，自己先进去打探，也好有个过渡，事前铺垫一下，让里面的人也有个心理准备。
　　“奶奶。”
　　赵方晴笑着走到陈桂英身边，她在陈桂英耳边悄悄地说：“邹煦过来了。”
　　陈桂英四处张望着：“哪儿？人在哪儿呢？”
　　赵方晴指了指门外：“我让他在外面呢，没让他进来。”
　　陈桂英责怪：“你这孩子，人来了就带人家进来呗，你还让人家站在外面。快，快让那儿孩子进来。”
　　赵方晴心里确定奶奶的反应还可以，于是她跑到门外带邹煦进来。
　　“奶奶好。”
　　邹煦走进来，手里提着一袋子水果和食品。看到邹煦，陈桂英脸上的笑明亮且柔和：“你这孩子，来都来了，怎么还买东西。”
　　邹煦笑笑：“一点东西，给爷爷奶奶的。”
　　赵方晴顺势接过邹煦手里的礼品，放到了左边的空床上。陈桂英慢步到病床边，弯下身子，趴在赵德林的耳朵边说：“这孩子就是邹煦，晴晴的男朋友，邹煦来看你了。”
　　赵德林的注意力集中在这个年轻小伙身上，眸子里的光更亮了些。
　　虽然不知道赵德林心里是怎么想的，从他的表情不难看出，他很喜欢这个孩子，赵德林说话不利索，艰难的从嘴里念出了他的名字：“邹……邹……煦。”
　　整个过程，邹煦没怎么说话，一直都是赵方晴在圆场。
　　她跟陈桂英和赵德林讲他有多好多好，每当陈桂英和赵德林看向他，邹煦都会很有礼貌的笑笑。

　　繁星低垂，窗外的霓虹灯交相辉映。
　　医院对面是跨河大桥，桥城夏天的傍晚是书里写的喜出望外。
　　“我爸等会儿就该过来了，奶奶，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走了。”
　　赵方晴从椅子上起身，领着邹煦往外走。
　　陈桂英把他们送到门口，他们都对邹煦很认可。
　　邹煦跟陈桂英告别：“奶奶，我就先送她回去。”
　　陈桂英一手扶着门框，笑意从未有过片刻消减：“行，好孩子，路上你们慢点儿。”
　　邹煦“嗯”了一声，赵方晴说：“奶奶，你回去吧，我们先走了。”

　　两个人到电梯口时刚好碰到赵胜安，三人打了个照面儿。
　　赵方晴没和他怎么说话，更没和他介绍邹煦。
　　赵胜安冷冷淡淡，赵方晴跟他很平常的报备：“奶奶他们已经吃过饭了，我看没什么事儿，我就先回去了。”
　　赵胜利上下打量了一番赵方晴身后的邹煦，简单说了个“好”。
　　下到一楼时，看着着还剩百分之十九的电量。赵方晴才想起充电器忘拿了，她把书包转手递给邹煦，自己返回去拿充电器。
　　刚到病房门口，就听见陈桂英和赵胜安在聊刚才邹煦来看过他们。
　　陈桂英一直在夸他：“那孩子是晴晴的男朋友，挺懂事的。”
　　赵胜安的态度不怎么明显：“哦，刚才在电梯口遇到了，我以为是他同学。”
　　陈桂英继续说：“孩子看着蛮好的，还给我们买了礼品拿来，有心了。”
　　赵胜安没说话，陈桂英接着说：“我看晴晴这个男朋友谈得可以，长得也标志，要模样有模样，要身高有身高……”
　　赵方晴在门外站着，即使她和父亲关系并不是多么亲密，还是非常想听听他的看法，赵方晴贴近了耳朵，心里突突。
　　病房里的话语一直都是陈桂英在输出，赵胜安很少说话。
　　等陈桂英忍不住问他怎么看时，赵胜安冷不丁的说了句：“看起来不像个好人。”
　　听到这句话，赵方晴蹭的火气冲上头顶，感觉心里有个猛兽在撕扯着、狂怒着。
　　有的话，她只藏在心里。
　　你认识他吗？了解他吗？有病吧，凭什么这么说，真是无语。
　　仅凭看了一眼就说人家不是个好人，是不是太绝对了。

　　胸腔起伏，她在平缓，吐了口气，赵方晴逼迫自己尽量淡定从门口探出头。
　　两分钟后，她才推门进去，视线直接越过了赵胜安，对陈桂英说：“我充电器忘拿了。”
　　陈桂英往身后瞅了一眼，挪出来一些位置帮赵方晴找充电器。
　　赵方晴没多说什么，拿了充电器直接走了。
　　楼下，邹煦在白墙跟儿抽烟，赵方晴下来的时候，他的烟已经快抽完了。吞云吐雾，她一向不喜欢他抽烟，一来折寿，二来很多疾病都是由烟酒诱发的。最开始的时候她会因为这些事情一直说他。
　　不知道邹煦改了没改，绝大部分可能是很少在她面前抽，哪怕偷着抽，为了避免啰里八嗦，也尽量不在她面前抽。
　　赵方晴朝他走来时，邹煦捻灭了手里的烟。
　　想起刚才楼上的对话，她心疼的看了一眼邹煦，赵方晴主动挽过他的手臂。邹煦衣服上浸入的浅浅烟味儿在赵方晴的鼻前萦绕不断。
　　他们散步回家，路上她很少说话。
　　“怎么了？刚才还心情很好。”邹煦问。
　　赵方晴摇摇头：“没有。”
　　邹煦没问什么，赵方晴又觉得不吐不快。
　　她同邹煦讲他和父亲关系不融洽：“我爸这人很执拗，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喜欢别人服从，尊敬他，以他为中心，耳根子软，还喜欢听好话……”
　　邹煦问：“怎么说？”
　　赵方晴道：“婆媳关系自古以来就很难处理，我给你讲噢，这个东西我叔叔就处理的很好，我爸一点也不聪明，以前我奶奶但凡在他面前说一点儿我妈妈的不是，我爸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找我妈吵架，他真不是个聪明男人。”
　　这话是实话，赵方晴同邹煦讲的很坦然。
　　邹煦只是笑了笑说：“我家也这样。”
　　赵方晴：“嗯？你妈和你奶奶关系也不好啊。”
　　邹煦：“是的，半斤八两。我爸近些年脾气也不好。”
　　赵方晴有些疑虑，反问邹煦：“你呢？你会不会也是大男子主义？”
　　邹煦想了想：“有一点儿吧。”
　　赵方晴指着他的心口说：“那你以后可不要这样对我，你得学学我叔叔，他就是个聪明男人。”
　　邹煦摸了摸她的脑袋瓜，笑了笑。
　　赵方晴：“你还没见过我叔叔吧，他是个很好的人，等他回来我介绍你们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