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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婚后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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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谢怀拿套回来,时安早穿了衣服跑了,谢怀用舌尖抵了抵口腔内壁,笑出几分危险意味。
他到时安房前敲门,笃笃两声,压迫着时安的神经。
时安坐在床边,紧盯着那道门缝,似乎觉得谢怀下一秒会从那缝里伸来魔鬼的利爪。
谢怀又叩两声门,这次力度重了很多,显出他的怒气跟不耐烦。时安说:“我忽然感觉肚子不舒服,今晚就算了吧。”
谢怀觉得时安是在扯谎,不仅扯谎,还故意骗自己看笑话,说:“你等我去拿钥匙,等着死在我手里。”
时安轻声说:“我没锁门。”
谢怀推门走进,时安犹豫又忐忑,他想看看自己服软的话,谢怀会不会放过他。
当然服软是服软,撒娇是撒娇,他绝不可能在谢怀面前撒娇的,他说:“肚子真的有点不舒服,明天吧好不好?”
然而这话像是被谢怀阴沉的脸色给吞了,他拽了时安的手腕,扛起时安往外走,时安很挫败,也有些失望:“你带我去哪儿?”
谢怀带时安回浴室里,把时安搁进浴缸,一手转动时安的身子,一手抽了皮带出来。
时安刚刚面靠墙,谢怀就用皮带鞭了他的臀,他愣住了,随即觉得这是一种羞辱,他喊道:“你不能这样对我,这是家暴!”
谢怀靠来他耳边,瞧着他红润的脸,锢过他挡在后面的双腕,说:“这是游戏,你得陪我玩。”
谢怀就是个坏东西,时安为了躲避他,不被他揪去玩那所谓的游戏,把下班后来见林梧枝的时间延得更长。
但林梧枝这儿,有顾辉。时安不是个自作多情的人,但顾辉总是有意无意看时安,时安察觉后看书看得更认真。
顾辉在林梧枝这儿住了几天,跟林梧枝还有女保姆的关系是相敬如宾。偶尔他觉得迷茫,幸好晚上时安会来,时安什么都不用做,只坐在他视线范围内,就像一盏能引领他思潮的灯,他会不自觉地去看时安。
时安会让他想起之前的那些时光,他教书,时安听课,然后他渐渐喜欢上这个学生,对他而言那是生活跟感情都干净纯粹的一段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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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两天,顾辉开始跟看书的时安搭话了,他趁林梧枝跟女保姆在厨房里说话的时候,问时安:“最近还好吧?”
“挺好的。”时安放了书,冲厨房:“我先走了啊。”
“不吃宵夜啦?”女保姆扬声问时安。
“不吃了。”时安往玄关走,顾辉却跟了上来,时安扭头说:“跟上来做什么?”
时安有些急迫,连“顾先生”都忘了说。顾辉看着他的脸色,揣摩他的语气,笑道:“我送送你。”
“这么近的距离,还需要送么?”时安不跟他多说,跨一步拉开门,双眼撞上在迈台阶的谢怀。
谢怀望来,看见顾辉就站在时安的背后,这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对劲,就像是偷情被人发现了。
时安垂下眼睛。谢怀迈到了门口,表情像是兴师问罪,语气也十分不善:“顾先生?”
“谢先生别误会,时安要走,我跟他说了几告别话而已。”顾辉笑道。
谢怀刮了眼时安,时安绕过他向外走,身后响起林梧枝的声音:“正巧,那一块吃宵夜吧。”
时安扭头,余光带过谢怀淡漠的侧脸,谢怀说:“不吃了。”
“你来接时安啊?”林梧枝笑问。
“走。”谢怀撇开眼,冷锐的侧脸线条刻在时安的脑海里。
“那你们好好地回去吧。”林梧枝语气轻快,目送时安跟着谢怀走了。
顾辉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他对林梧枝说:“我也刚想邀请谢怀进来坐坐。”
林梧枝把他瞧一眼,阴阳怪气道:“你要是在这儿待不住,那你就走,没人留你。”
顾辉跟在林梧枝后边好声好气道:“我哪里是待不住了呀?”
时安这边,他上了谢怀的车,谢怀问:“每天下班了到这儿来,就是为了见顾辉的?”
时安懒得跟他解释,早跟他说了顾辉跟林梧枝求婚了不是吗,也是,谢怀对于他的事,总是不记得也正常。
“是不是?”谢怀压着嗓音问。
“他跟我妈求婚了,我告诉过你,你不记得。”时安漠然道。
谢怀嗤笑一声:“我看你们倒像是藕断丝连。”
时安暂时没说话,他绝没有这个想法,但顾辉不好说。谢怀盯了他一眼,他像是被谢怀的目光扎了道,说:“我是为了躲你才待这么久。”
谢怀说:“我看你就是喜欢搞这种见不得人的关系。”
面对谢怀这种恶劣的揣测跟嘲讽,时安本来不想搭理,然而谢怀又说:“你跟时平,天差地别。”
时安忍不住说:“谢怀,其实时平根本不喜欢你。”
谢怀看向时安。时安胸膛起伏着,那个秘密那句话,控制不住从喉咙口冒了出来:“时平喜欢爸。”
“什么?”谢怀拧了眉。
时安顿时溃败,他对不起时平,这个心照不宣的秘密,他们一家都不会再提,可现在,他为了自己在谢怀面前的傲气,说了出来,他是实打实的罪人。
“我乱说的。”时安看窗外,黑乎乎的车窗上印着他无措自责的脸。
“你的心真是黑,诽谤一个死去的人。”谢怀嘲道。
“随你怎么想。”时安低了头。
回到家,时安看出谢怀又要跟他玩捆绑游戏,扯了借口来洗衣房待着。可时安才待了几分钟,谢怀就来到了门口。
这洗衣房的门是玻璃门,谢怀的影子通过玻璃投到地面,时安顺着他的影子,从脚到头地看他,他微微偏了头,模样倨傲。
时安是蹲在洗衣机跟洗衣机之间的凹槽里,双手环着膝,刚才时安想了很多关于哥哥的事情,现在很想念哥哥,也想要有一个人倾诉跟依靠,但面前的谢怀,显然不是一个好选择,甚至谢怀根本不是一个选择。
“出来。”谢怀叩响了玻璃门。
时安不情不愿,懒懒地起身,走到门前,他与谢怀隔着玻璃相看,谢怀眼中的冷淡像一层大雪将时安覆盖。
时安推开门,手臂恹恹的没劲,他经过谢怀身边往浴室走,谢怀就跟在他后边,他像个游魂走在灰暗小道上,谢怀忽然扳住他肩膀,塞一个香甜之物到他唇瓣之间。
是一颗小苹果,时安的牙齿陷入果肉,尝到果香,酸甜刺激着他的味蕾,他想拿住小苹果,谢怀握住他的手腕,说:“谁让你吃了?”
时安狐疑看向他,他勾了唇坏笑:“当口球用的。”
……谢怀简直是个狗东西,时安双眼涣散地想。
时安也觉得,他或许应该跟谢怀离婚,因为这样的关系,让他越来越累了。从根本上来说,他觉得自己好像是谢怀的玩物。
第二天时安来杂志社上班,碰到要上楼去的楚休辞,时安神情倦倦,楚休辞关心道:“没睡好啊?”
“早。”时安说。
“你怎么懵懵的?吃早餐没有?”楚休辞笑道。
时安点头,要往地下室方向去,楚休辞放弃坐电梯,跟到时安身边,时安有些怨地看他一眼,他就说:“你又误会了不是?”
“你去我们部门有事?”时安问。
“我是想问问你,谢怀对于猎人采访的事怎么说?这都好几天了。”
时安抱歉地说:“我忘记跟他说了,不好意思。”
“没事,要不要我晚上打电话提醒你?”楚休辞问。
“不用,我今天晚上就会跟他说的。”时安说。
“那好。”楚休辞本来想跟着时安去,但还是停步,冲越来越远的时安的侧脸说:“有什么想倾诉的事,可以来找我,在楼上,我可是贴心的情感咨询师呢。”
时安微一侧眸:“是么。”他确实有想跟人倾诉的事,但倾诉的对象应该不会是楚休辞。
当天时安下班,来林梧枝这儿吃晚饭,除了时安跟林梧枝,饭桌上还有顾辉跟女保姆。
女保姆被顾母私底下找过,所以帮着撮合顾辉跟林梧枝,看了圈眼色,她笑道:“顾先生做的酸辣土豆丝确实不错。”
顾辉笑道:“不过是最简单的一道菜。”
“简单的菜要想做得好吃,是很难的呀。”女保姆说。
顾辉笑着把时安看了一眼。
“对了,顾先生怎么还是不敢去妹子的房间啊,都订婚了还这么畏畏缩缩的,不像个男人。”女保姆打趣道。
顾辉觉得她的话真多,就像是收了谁的钱,硬生生来撮合的一样。
顾辉跟林梧枝因为居住在同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他又勤快,也会帮林梧枝缓解情绪,所以他们俩之间的关系最近有所缓和。
林梧枝笑了声说:“我都没把他当男人看。”
“怎么能不当男人看呢。”女保姆说。
林梧枝没应声,顾辉也没说话,静了一静后,时安问:“订婚了么。”
女保姆抢话说:“订婚了呀。”
林梧枝抬眼:“时安,我回头再跟你说。”
“也就是她心情好,才答应。”顾辉说完脸色沉了一分。
时安想跟林梧枝谈谈顾辉为人的事,原先他跟林梧枝都觉得顾辉的人品不错,但经过之前的两件事后,观点肯定是不同了。
并且时安觉得,顾辉还对他有所遐想,这样是不对的,如果顾辉不能改变,那他跟林梧枝结婚恐怕也不是好的选择吧。
可惜时安没有跟林梧枝单独相处的机会,饭后林梧枝因为心情不好回房间休息了,女保姆撺掇顾辉去给林梧枝擦妊娠油。
顾辉为难道:“我弄不了呀,你去吧,一直都是你弄的。”说后半句的时候顾辉看了眼时安,像是跟时安解释。
“哎呀,一回事二回熟,不就抹个油?”女保姆说,“很简单的。”
时安插上话:“我去吧。”
女保姆把油背到身后去,“顾先生去顾先生去。”
“你这人。”顾辉正色道:“我说了我不去,其他还行,这个我不去。”
女保姆悻悻走后,时安也打算走,顾辉一转身拉住时安的手,唤:“时安。”
“自重!”时安甩开他的手即刻要走,顾辉快走几步拦下时安,胳膊就挡在时安肩膀前,脸上忧忧地问:“你怎么看待我跟你妈订婚,甚至是结婚这件事?”
“这件事她会抽时间跟我好好谈的。”时安绕开了顾辉,而顾辉像是脑子糊涂了,揽过时安的腰要把时安固定在面前继续对话。
时安急了,也恼怒,推脱之间胳膊肘产生一股怒气,恨不得把顾辉打一拳。
然而就在这时,他跟顾辉推推搡搡的样子,被走到客厅里的林梧枝看见了。
林梧枝的心情本身不好,是怀孕所致。她这个角度看不见时安的表情,只看见顾辉那张有些哀愁的脸,那张脸专注对着时安,全然没注意到林梧枝。
林梧枝瞬间就想到时平跟时景,这是她一辈子的阴霾跟伤痛,时平喜欢时景,是令她很痛苦的事情,同时这份痛苦里,也有伤心跟无法理解的愤怒。
“时安。”林梧枝唤了声。
顾辉连忙后退跟时安保持距离,时安回眸,林梧枝轻笑摇头,恍惚间仿佛眼前的时安就是时平,她灰心地说:“你跟你哥哥一样。”
“不是的!”时安说。
“你们一样。”林梧枝着了梦魇般,“你们一样、会喜欢上我的男人。”
“你误会了,时安不是这种人,是我。”顾辉双肩颓然,头一低,悔恨又无奈地说:“我就是这种不堪的人。”
“为什么?”林梧枝骤然嘶吼:“为什么!”
时安的喉咙管子像是一条不通的水管,生出闷闷的热气,他不明白林梧枝为什么会轻而易举误会他,真的不明白。
“出去!”林梧枝缩了双肩呼吸急促,她一手扶墙一手捂肚子慢慢下靠,看似要蹲坐在地。
时安说:“我绝对不是你想的这样。”说完扭头就走。门快速地被他拉开,又被他迅速地关上。
顾辉看向那道门,几秒后才听见林梧枝的喘气声,他连忙走向林梧枝,林捂枝脸色煞白,眼睛像蒙了层雾不清晰,用尽气力厉声道:“你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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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安从林梧枝那儿离开,没有回家,而是来了跨江大桥。他站在桥边生气,气顾辉这种不管不顾的行为,气林梧枝竟然误会他。
他又想起时平,他以往觉得时平确实有错,时平怎么能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但是时平肯定也是痛苦的,他那时应该多跟时平沟通的。
话说回来,现在他也常常会觉得,自己生活在时平的阴影之下。
林梧枝有时候看着他就像是在看时平,林梧枝夜晚做噩梦喊的也是时平,还有谢怀,谢怀完全把他这张脸当成是时平的替代,他知道逝者为大,可是难道活着的人就该这样成为逝者的替身了吗!
这时楚休辞给他打来电话,他看了眼但没接,楚休辞又给他打,急匆匆的震动令人烦躁,时安扬起手恨不得把手机丢到江里去。
胸间的气进进出出,最终被时安压抑下来,他接了楚休辞的电话,问:“是工作上的急事吗?”
“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当然是打电话提醒你,别忘了跟谢怀说采访的事,你再不说,到时候老板问起来怎么办?”楚休辞笑道。
“知道了,我会说的,先挂了。”
“你在哪儿?那么大的风声?”时安没听完楚休辞的话就挂了电话,楚休辞意识到不对劲,立即从椅上站了起来。
时安走在长而笔直的大桥上,灯影重重在眼前成圈,一个圈好像一个人,一个游魂,在带着时安往前走似的,不知道这些游魂里,有没有时平。
楚休辞的感觉灵敏,骑着机车来了跨江大桥,他看见了时安,可怜的时安泪眼朦胧着,让他心里发酸,他停了车唤:“时安!”
时安抬眼,楚休辞感觉此刻的时安好像迷失在雾里的小鹿,楚休辞下了车,因为来得急,他连头盔都没戴。
“时安!”楚休辞冲到时安面前,他是很想抱住时安给人安慰的,但是时安后退了半步,他便问:“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了?”
“只是跟我妈吵架了。”时安勉强挤出一个浅笑。
“说真的,你没必要在我面前逞强,想怎么发泄就怎么发泄出来吧。”楚休辞皱着眉,定定看时安的脸。
时安望江面:“我想跳下去游泳。”
“那可不行,要不我带你去别的地方游泳?”楚休辞说。
“麻烦你送我回家吧,家里有泳池。”时安说。
“你是真的想游泳,而不是想干别的吧?”楚休辞叹口气,“你这样我真的不放心。”
时安面露苦涩,唇瓣颤了一下:“你为什么喜欢我?如果你先看见我哥哥——”
楚休辞紧紧握住他的胳膊:“我知道了,我知道你跟你妈为什么吵架。”
时安不吭声,眼睫垂下。
“家长们都是这样的,很正常,我妈也经常拿我跟一个表哥比。”楚休辞语气郑重了,“但是如果你哥哥还在,我也一定喜欢的是你,就算你们是双胞胎,我也只会喜欢你,你们只是长得一样,但实际上内心是根本不一样的,所以我会喜欢你。”
时安看向楚休辞,心里却在想谢怀,他恨自己还在想谢怀,那个坏东西到底哪里好?
“现在你哥哥去世了,你也只是你,不是你哥哥的替身,如果你妈妈把你看做是你哥哥。”楚休辞重音道:“那是她的错。”
时安没想到楚休辞一下就懂了他,楚休辞还是拍摄那张湖心岛的人,或许楚休辞是个可以倾诉,可以依靠的人,而不是谢怀。
“走吧。”楚休辞说,“这里风大。”
“谢谢你。”时安说。
“不客气。”楚休辞说,“我不想因为我的安慰,让你给我加分,我希望的是,你喜欢我,而不是给我好人卡。”
时安随楚休辞走到了机车旁,楚休辞抱歉地说:“我没带头盔,但是你相信我,我会好好地开。”
“我相信你。”时安说。
楚休辞沉口气,再次压下想抱时安的冲动,时安这样泪眼莹莹的样子,实在是让他想怜惜。
楚休辞将时安送到,时安下车真诚地说:“谢谢你。”
楚休辞忍不住捞过时安抱住了他,“我看出你自苦无依,起码在这几秒,你可以依靠我。”
倏地,楚休辞的前额被一张网盖住,不是蜘蛛网,而是从谢怀枪里打出来的网。
这网本来是用来捕捉荒体的,不能用在人身上,楚休辞感到刺痛,松开了时安,时安问:“你怎么了?”随即看见楚休辞的脑门开始流血。
时安知道是谢怀,这里除了谢怀,没人会这样,他用衣摆擦擦楚休辞前额,楚休辞靠着机车痛着。
“谢怀!”时安回眸。
谢怀站在二楼露台,眼瞳暗成黑色,他垂手,那用来对付荒体的枪散着气儿。
“你要让他死吗?”时安冲谢怀吼。
谢怀一动不动,眼里的光亮像是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