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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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的，穆老师。”
穆茸虽人到中年，体形管理依旧出挑，端正地站在讲台边上，看不出的皱纹的脸上泛着淡淡慈祥的笑意，黑框眼镜下半眯着的眼睛随着声音看向刚站起身的男生，他点了点头。
“我记得你上节课病假没来，课后有没有把进度跟上？”
穆茸对这个男生颇有印象，先是因为他的名字，再是觉得能有这样好骨相的学生就适合学习弈戏。但是可惜，他几次上课观察下来，发现弈水伶为人是刻苦，但缺少了一种气，形态悠然，可神态不足，眼神无灵。
弈戏最为考察表演者的唱功与灵态，空有形而无质，就让穆茸觉得弈水伶极难走得远。
但是现在看着讲台下静立着的男生，穆茸忍不住想再试探一把。
弈水伶似是因为大病一场更加显得清瘦，脸颊轮廓清晰，平静端立着，一双深黑的眸子安静地与途穆对视，没有担忧没有畏惧，语气平稳地回答出声。
“同学帮忙带了进度，自己练习几次，勉强跟上了。”
他们这一届弈戏表演一共四个班，单班人数十人左右，加起来没有过四十，安排的教室就比较小，弈水伶这轻轻淡淡的声音在教室里响起，前后都听得清晰。
“还行，先坐下吧。”穆茸垂头滑动了名单，继续点着名。
弈水伶刚坐下，王留寺就偏过头，对他眨眼又咧嘴好一会儿，被路安掐了痒痒肉才老实。
学习这一专业的学生没人不知道穆茸的习惯和脾气，基本没人敢缺课，穆茸顺利地点完一页的名单，翻到第二页。
“许文松。”
王留寺正暗喜，却听着教师最后有人应声：“到。”
“你上节课无故缺课，课后需要把检讨交给我。”
“是，穆老师。”
许文松像是早有应对，王留寺已经开始咬牙切齿：“指定有谁跟他说要点名了，溜过来倒是快。”
弈水伶不是很清楚王留寺跟许文松之前的矛盾，没做评价，静等着穆茸点完名开始上课。
两节大课，穆茸连上，第一节先扒词步，第二节就去练习室实际指导。
还是继续着之前那部戏剧的片段，这次轮到了第四幕。
“大家注意一下，这里的词调部分波大于平，唱时不要压舌。”
穆茸的确不愧大家之名，扒词立步自有理解，关键部分直接上身演示，弈水伶在心里模拟着唱词跟步，不禁赞叹。
在老师这个位置上，途穆还真不如穆茸细致。不过途穆擅唱动二门，是以目、曲闻名，在身步上讲解微差也在情理。
弈水伶垂头在教材批注上穆茸讲解的重要解释，有些想快点实际上身试试。
首戏对弈戏表演专业的培养很是重视，专门分下来两层楼的空间建设练习室供师生使用。
穆茸基本带完一遍片段后就直接让去了教学用的大教室，他不可能一个人盯着三十来人的练习，一般指导多数还是由他带着的弟子代为帮忙。
“弈水伶，还有许文松，你们两个先单独来给我过一遍上节课的内容。”
给学生分完组，穆茸出声点名。
王留寺怜惜地看着弈水伶，抬手拍拍他：“祝好运——”
被路安打住：“没事，以你练习的水平穆老师绝对能满意。”
弈水伶点点头，倒是不太担心。
“许文松那家伙可就不一定了嘿嘿。”
在王留寺幸灾乐祸的声音里，弈水伶跟着穆茸的步子去了隔壁的空教室，许文松在他后几步的位置跟着，的确，手指蜷缩有些不安。
想到穆茸能面对面给他指导，弈水伶心里倒是鲜少地有些蠢蠢欲动，对许文松更是在意不起来。
他把穆茸放在途穆一样的位置上，是前辈是老师，能够学习应该学习，尤其是他现在还在了解如今弈戏的习惯水平，穆茸给出的指教一定能让他有所收获。
这间教室不是教学专用，空间小上不少，穆茸就在中间立定，看着才进门的两个学生。
弈水伶面色平静，目光安静地落在穆茸身上，等待他的安排。
反观许文松，就有些畏手畏脚，明显对穆茸有些惧怕，目光也低着。
“你们，”穆茸的嗓音醇厚，语速刻意放慢，尽量对学生表现得柔和，“就一起单走一趟变步，我看看衔接如何，上身的动作可以不用完全依着教材上来。”
“可以。”两人一起应声。
许文松心里松了口气，还好他这两天才抱佛脚紧急练了走步，应对穆茸的考察应该不是问题。
他想着，看了眼身边站着的弈水伶，正垂眼不知道在思索着什么。
哈，他不信弈水伶这个满脑子舔人的基佬请了一周多的假，就半天时间能把一节课的进度全补上。
只要能比得过弈水伶就好。
许文松信心满满，在穆茸让开始的声音里，跟弈水伶一前一后动起身来。
这部戏剧是典型的独角戏，其实经典性不足，但胜在每一幕的身法步调都各有特色，适合入门的学生练习。
这第三幕所讲是主角情绪变化最激烈的一段，前期轻快步子轻灵，后期转向悲怒步调渐缓，带动身形要轻，脚动却要沉。
穆茸主要就看学生对这转换的掌握，衔接能把握好了整幕就基本没问题。
弈水伶好像是请了挺久病假，虽然自称练习了能跟上，穆茸理解这个年纪学生的心理，也没那么高预期，只要能顺利地走完一遍他就不说什么。
至于许文松这个学生，上节课就无故缺课，他发现后严厉要求了检讨和课后练习，就算衔接不能很好完成，怎么也要流畅走完整幕才可以。
已经走了小半，许文松开始有些费力，余光里看见弈水伶还稳定地在动，就连手上都有动作，不禁紧张起来。
脑子里想着下一节的动作，余光却突然跟弈水伶回身时的目光对上，一时这凌厉的眼神与他昨天下午一眼看见弈水伶站在门口的模样重合起来，猛然一震，脚下步子瞬间就乱了。
跌坐在地上，许文松还听见穆茸在赞叹，他惊愕地看向弈水伶，才发现弈水伶已经进入第二节，三步一动，目光一直落在翩转的手踝间，沉哀又压抑。
刚才那一眼，看的不是他，只不过是他自己的错觉。
可是，弈水伶那个死板呆木的家伙，什么时候有的这样的眼神？
明明空长了一张好脸，再多人追也沉默在自己的世界里，每一天都在忙忙碌碌，把目光始终藏在发丝下，谣言张扬到他的脸上都不为所动，被自己随意捏玩的一个呆子。
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眼神！？
许文松大口喘着气，看着弈水伶完成最后一个变步，平平稳稳地停到他的身前。
发丝微乱，白皙的皮肤透了点急切的红，疑惑地看着还坐在地上的他，眼神就是不同于从前，大大方方展露着，映着点点细碎的光。
“做得很好。”
听着穆茸的声音，弈水伶转过头，抬手擦了下额间的汗珠，才轻出了口气。
“谢谢穆老师。”
他的确刚刚那一趟变步发挥得挺不错，是能让途穆许他吃口甜饼的水平。
穆茸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夸赞道：“身体控制力很棒，把握住了两种情绪波动之间的变化，无声胜有声，说得就是这般。”
“最关键是眼神变化做得很好，你以前的练习里就总是缺乏情绪感，弈戏这门学问只学会技巧可是不够的，要继续这样保持。”
弈水伶点点头，内心止不住高兴，果然这位老师很关注学生个体的优缺，明明地位颇高对学生还是这么细致。
“行，你先回去继续学今天的内容。”穆茸说完，目光放到了站起身的许文松身上。
弈水伶这才注意到，许文松整个人完全焉耷下来，他道了声“再见”就出了教室，关门前没忍住多看了挨批的许文松一眼。
诶别说，看欺负过原主的人这么受气，真爽。
弈水伶轻声从后门进的大教室，正摸鱼的王留寺立马注意到他，两下摸到他边上，笑眯眯道：“嘿嘿，是不是被表扬了，看着怪开心的。”
路安也走过来喝了口水，随便问了句：“许文松呢？”
“摔倒了，穆老师在说他。”
王留寺“啧”了声：“穆老师还是太温柔了，要换我教许文松这种学生，直接挂科好吧。”
“醒醒，你还没这本事。”路安戳醒他。
弈水伶也点点头，刚好大屏幕上的视频开始新一轮播放，他赶紧寻了个空地方跟练起来。
路安也继续了，王留寺各看一眼，嘟囔着“一群卷王”，自己也继续跟连。
走完一遍，弈水伶才看见许文松回来，脸黑沉着，好像被批得挺惨。
穆茸跟着进了教室，绕着学生走了一圈顺便指点了两个人的动作，完事停在边上，远远注意着弈水伶的进度。
真的，身形、走姿、节奏，现在就连眼神和气质都在新生代佼佼者的范围里，再多加磨练，积累一些台上经验，如果能够对戏词也能有所研究理解，此辈绝对后继有人啊。
这孩子病假期间是得了谁的指点，能有如此进步。
真是不易。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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