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浓郁》蛊寺开春

6、等他风光

　　本来平平安安的关系在经历了曲折的两天之后变得反而愈加奇妙起来。两个人都心照不宣的清楚了解了对方的事业，也默契的没有明摆上来讨论。

　　于是这样的不讨论让周济烟以为他其实并不想和自己沟通这些，就连他曾经离开玫瑰港的原因，这些时日也没有对自己提起过。

　　周济烟肮脏的认为自己是一个需要回应又得不到回应的小丑，明明以前就把对方当作最好的朋友，却得到他二话不说的离开。现在他回来，自己也在努力着想要捅破这些年没有任何联系的尴尬，需要与这种关系和解对方又绝口不提。

　　他们现在就像大学里性格不合的室友，关上了寝室关上了灯，就各干各的事，他睡觉，对方就带上耳机打游戏。

　　不冲突，意外的还有些和谐。

　　所以当沈逢说要带他们去和初中同学聚会的时候，周济烟一口答应。

　　他和莫榆非还有沈逢都是一个初中的人，准确来说，他们就是在初中结成了同盟，凑在一起发誓要互相陪伴着走一辈子，要勇敢去追求梦想。

　　那时他们都有一个梦想，要站上最好的舞台，唱最好听的歌，写最动听的曲子，要和最好的兄弟一块儿。

　　哪怕这些都不能实现，但是只要他们三个一路都在，只要他们在一起不分开不退缩，那些成就到底会不会实现就都不重要了。当下最重要的是，他们在一起做梦的时候很快乐，比任何时候都快乐。

　　而让他们彻底放弃梦想的那个人，却是最开始组建这个梦想的人，就是莫榆非。

　　中考完以后三个人同时被一中录取，周济烟满怀欣喜的期待着热烈的高中生活，却得到莫榆非没有打一声招呼就出国的消息。

　　三角形是最牢固的载体，就像以前的三个人，要一起做梦才有冲动。莫榆非离开后，三角形就缺了一脚，两个人怎么站，都站不稳脚跟。

　　后来周济烟执意要离开玫瑰港去外地上大学，沈逢也改变了意向选了导演专业。于是周济烟和沈逢就在彼此的生活中网聊了六年。

　　周济烟一回来，沈逢就默默地安排着初中同学聚会的事情，毕竟他是唯一一个和莫榆非有着联系的人，也是第一个知道了周济烟和莫榆非都回来了的人。

　　这样一来，周济烟就非去不可了。

　　还有莫榆非，他也收到了沈逢发给他的信息，但周济烟并不清楚他会不会去，他实在是太难琢磨透，像个不寻常的女人一样神秘。

　　好在沈逢在前一天就和自己打了声招呼，说让他和莫榆非一起过去。

　　第二天周济烟熟练的去莫榆非的房间喊他，一开门就看见莫榆非在换衣服，又慌乱的退了回去。

　　莫榆非背对着他，并没有察觉到周济烟的反应，只是迅速的把衣服套上了，“我差不多了，等下就可以走。”

　　“哦，好。”周济烟像小贼鼠一样偷偷地溜进了客厅，假装自己并没有打开莫榆非的房门。

　　刚在客厅坐一会儿，莫榆非就出来了。他里面穿的是白色衬衣搭蓝色的毛衣背心。外面还是白色的长款羽绒服。站在他面前，有股小清新的味儿。

　　周济烟不自觉地低头，一路上尽量保持着自己有趣的那一面。

　　“这几天怎么没看见你忙？”

　　周济烟听见这个问题的时候，还是不舒服的皱了皱眉头，一种“你怎么知道”的表情。用着近乎反驳的语气，他转向正在开车的莫榆非，“在卧室的时候就在忙啊。”

　　他反应过来自己的态度问题，话已经说出来的气氛太僵了，于是又在刚刚的回答后面反问莫榆非。

　　“你呢，都没看见你出门？”

　　“这几天没有什么行程，下个月才有一个音综，虽说是娱乐圈，但不是什么人都很忙。”

　　莫榆非笑了一下，括弧似的笑脸有种引人上钩的意味。他慢慢悠悠的解释，反而显得格外的好脾气。

　　周济烟也没想到他就这么回答了自己的工作问题，只顾着在旁边点头。

　　到了聚会的地方，是一个小酒庄，最大的包间却能容纳几十个人。当然并没有那么多人来，所有人加起来也就来了二十多个人。

　　周济烟先进去，前脚刚踏进，莫榆非就在他后面听见了一阵起哄声和调侃声。

　　“周摄影师，久仰大名！”

　　“周济烟，来了来了，带家属没！”

　　各种声音揉成一团，在这个不小的空间里炸开，一时间周济烟的E人属性都要沉默几分。

　　直到莫榆非进了门，本就不小的招呼声瞬间变成了巨大的惊呼声，伴随着几句网络语言。

　　或多或少有关注娱乐圈的人，都十分意外莫榆非的到来，也有一半处在毫不知情状态的，也跟着同学们叫哄。

　　沈逢不愧是在这里面做出了点成绩的，眼见七嘴八舌的老友们快把哥两个给吞了，连忙举起酒杯套了餐桌礼仪的话术。

　　“好了好了，最后这俩也来了，咱们好久不见了，先一起干一杯，来来来。”

　　于是本来吵闹的包间一下子清净了许多，大家都各自招呼着多年不见的老同学，一时间将八卦聊得风生水起。水都快浇到了莫榆非的鬓角，转头一看八卦中心却静静地坐在一边，一脸生人勿近的样子。明明是熟人局，他却显得格外的有气场，格外的使人不敢上前寒暄。

　　周济烟聊了一圈，几乎和每个人都打了声招呼，才来到莫榆非身边坐下。刚坐下就看着莫榆非放下了手机和他对视，那一瞬间莫名的无措，生怕他突然问自己为什么要坐在他的旁边。

　　好在莫榆非没有问，而是和他碰了碰杯。

　　“你酒量好吗？”

　　“还不错，冬天爬雪山，爬到一半也会煮点小酒。”

　　周济烟扭头，“那你在娱乐圈也待了一阵子了，酒量也不错了吧？”

　　没想到莫榆非否认的很快，“那倒也没有，一般灌酒的场合我尽量不去，再怎么说我也只是一个唱歌的，不需要演员那么好的交际。”

　　“是吗？”

　　周济烟一脸疑惑地挑眉，“那你少喝点。”

　　旁边的人乖顺得不行，一边点头一边轻笑，笑起来也分外的撩人。

　　周济烟全看在了眼里。

　　亮堂的灯光下，男人的五官格外的清晰，皮肤细腻得要命，有种无法言说的精致。周济烟在他旁边，发顶也只能挨到莫榆非高挺的鼻梁。

　　莫榆非的脸，总是让周济烟怀疑到底有没有一点儿混血的基因。

　　冲破亚洲传统的长相特别惹眼，导致周济烟侧着盯了许久才移开视线。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坐下来把每个人的情况都摸了个遍，催婚的催婚，谈合作的谈合作，也有早婚人士已经开了交流起育儿。

　　“女生都约起来啊，男生去房间喝酒，喝酒！”沈逢赶人赶得像催命，周济烟隐隐看出了他快要喝醉的潜质。

　　于是他撞了撞莫榆非的肩，问他要不要跟上大队伍。

　　“你去吗？”没想到被莫榆非反问了。

　　“我不去，会头疼，还不如回家喝茶。”男生都振奋起来了，包间很吵，周济烟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但莫榆非还是听清了。

　　“行，那就回家喝茶。”

　　说完就拉着周济烟出门，直奔停车场。

　　一路风声呼啸，羽绒服和大衣都被吹开，但两个人丝毫不觉得冷，坐进了车里才想起要把衣服扣起来。

　　“刚刚听你说，冬天会去爬雪山？”

　　莫榆非想过周济烟的优秀，但没想到他看起来比想象中的更洒脱，走南闯北的游览山河，听起来比普通人显得有魅力的多。

　　“是啊，读大学那阵，每年放寒假都去。”

　　“旅游吗，还是什么摄影作业？”

　　“都是吧，喜欢那种地方，也喜欢记录那种景色。”

　　周济烟回答完了，偏头看莫榆非，“怎么还不开车？”

　　坐在驾驶位的莫榆非笑了一下，“对你的雪山之旅太感兴趣，好了，回家。”

　　回去以后周济烟还真就煮了茶，在客厅放了几个坐垫，坐下来就开始熟练的投茶、注水、浸泡。

　　周济烟盘腿等了几分钟，直到炉上铁壶中的水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水蒸气携带着丝丝热气升腾而起，与室内的温暖空气交织在一起，他才提起小炉将水倒入茶壶中。

　　水温升高，茶香弥漫，一股清新而略带甘甜的香气飘了出来。看到茶汤慢慢呈现出完美的色泽，周济烟提起茶壶透过滤网，茶汤注入到茶杯中。

　　周济烟煮的是三鹤65006茶，有特别明显的雪松香，混合有松烟味。

　　香气一出来，莫榆非都忍不住吸吸鼻子。

　　他不是很懂茶，但是他看周济烟煮茶时游刃有余的样子，着实觉得有意思，不只是茶，更是他这个人。

　　说来奇怪，这么久了，两个人反而像是重新认识了一遍，一样从最初的拘束到现在的无话不说。

　　成年人之间，就需要这种互相都能懂的默契，知道给彼此留余地，也知道该怎么与对方亲近。开得起玩笑，也不会逾矩。

　　“那我有机会跟着我们的周大摄影师去趟雪山吗，或者任何一个地方，带我领略领略山水风光？”

　　“可以啊，等你什么时候风光了，我就带你去。”

　　周济烟扬眉，脸上欣喜跃然于表，又添上一分小嘚瑟。

　　莫榆非瞧见了，低下头边喝茶边笑。

　　喝完茶又打趣他，“我现在不够风光吗？”

　　“那就再风光点。”

　　周济烟想，那就再风光点，风光到满足了年少时对未来的幻想，风光到能把全世界都照亮。而他就应该这样，就应该站在更高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