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界生活指南》仓鼠白

5、庆典（二）

　　一列马车在云中奔驰而过，宛若流星一样划向天边。
　　南族不亏是巫界的第一大族，恢弘的平阳城在辽阔的大地上十分醒目。归雁感叹了一声，放下了黑色的窗帘，对面的贺兰辞还在和自己养的小精灵墨兰玩猜左右手的游戏。
　　看着他们乐此不疲的样子，归雁有一种带孩子出去的头疼，如果不是担心墨兰一个精灵在家里出什么意外，她也不想带着那么多人来这个重要的场合。
　　精灵在现在的巫界很少见，起因是千年前那场对精灵的大肆捕捉，以致于后面的一连串事件发生……现在的精灵或许已经藏在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里面了——哦不，还有墨兰这个异类。墨兰是归雁无意间发现的一个茧孵化出来的，不仅不像记载中的精灵那样躲着人类，甚至始终如一地黏着归雁，好在它唯一擅长的就是各类的模仿，对自己的身份掩饰得很好，所以现在只有灵辰、贺兰辞知道它是个精灵。
　　今天墨兰就依着贺兰辞变换的模样，乍一看很像是贺兰辞的妹妹。
　　“到了平阳就不要乱换外貌了，”归雁提醒，“我可不想去找理由和其他人解释。”
　　“没问题，”墨兰满口答应，随后又说，“归雁你也不要紧张啦，有我们在这边帮你呢。”
　　“我觉得你不给我添乱就很好了。”归雁无情拆穿，“你不要忘了前段时间隔壁还在问我家里面是不是养宠物了，总是有奇怪的声音传过去……你都在家里做什么？”
　　墨兰停下了游戏，贺兰辞也噗嗤一声笑出来：“那个邻居是想问家里面是不是闹鬼了吧，哈哈哈，问得还挺委婉的。”
　　墨兰红了脸：“我是在……帮你做家务。”
　　归雁挑了挑眉：“那你做家务的动静还挺大。”
　　贺兰辞无情拆穿：“你一个咒语不就解决了吗？”
　　墨兰哑口无言，只能气呼呼地坐得远远的，可惜马车并不大，所以它只能贴着门，显得十分可怜。
　　“好啦，”归雁过去安慰，“下次动静小一些，再这样邻居就该投诉我了。”说着，她将墨兰拉回了原来的位置。
　　墨兰别扭了一会，觉得还是应该解释一下，“我也没有动静很大，只是可能不小心碰到了什么……”
　　归雁忍着笑，墨兰就和个松鼠一样，到处藏自己的东西，然后常常满世界找，这可能是那些声音的来源，“我知道了，下次你可以先开隔音罩。”
　　墨兰哼哼唧唧地答应了。
　　贺兰辞也换了个话题：“庆典流程放哪了，借我看看。”
　　归雁从储物袋里面拿了出来，这个流程是南族提前送过来的，灵辰那还有一份更详细的，贺兰辞接过，发现上面的行程共有三天，只有在对外展示的祈雨仪式上比较详细，其余只是简单地提了一下。
　　“大部分仪式只需要灵辰和首席长老参加，主持的也是南族的长老院，”归雁解释，“我们只需要在对外那部分露个脸就好了。”
　　“哦，”贺兰辞点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什么，眼珠子一转开始了八卦，“你听说过南族之前的首席长老没？”
　　归雁立刻知道她想说什么：“打住，到了南族的地盘就少议论这些。”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贺兰辞有些扫兴，“而且这是我们自己的车队，不会被听见的。”
　　贺兰辞想说的无非就是南族首席长老突然去世的消息，当时其实并没有什么异样，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有传言说是南族的族长南丹动的手。对此归雁倒没什么感觉，毕竟就算是真的，这也是南族的事情，而且说实话，南丹也并不像个阴谋家的样子。
　　“事先提醒而已，不然你以为还在落霞山呢。”归雁耸了耸肩，墨兰也配合地做了个鬼脸。
　　“唉……”贺兰辞长叹一声，又忍不住问，“那你见过其他几位族长吗？他们都是什么样的？”
　　“见过是肯定见过，”归雁回忆，“之前跟着老族长的时候，见过几次，但是那会他们还不是族长呢，而且那么久也没什么印象了……再说一会你不就看见了？”
　　“是啊，一会就能看见活人了。”贺兰辞语气中按捺不住的兴奋。
　　归雁笑了笑，“你不会还想上去要签名吧？”
　　“呃……那应该不行吧。”贺兰辞顺着开玩笑，“要签名不如直接拜托灵辰。”
　　互相打趣一阵后，马车终于到了目的地，几人连忙收拾好东西下了车。灵辰和首席的车在前面，此时他们早已走上去和南族的人打招呼，远处人头攒动，只能勉强认出为首的是南族和白族的族长，看来距离偏远的冰族尚未赶到。另一边，早已等候的南族侍从微笑着让他们先去下塌处，灵辰看样子是暂时抽不出身了，归雁干脆带着剩下的人跟着侍从们整理行李，毕竟此行她还得兼任个后勤。
　　住所定在平阳城内一处专门用来招待的地方，距离并不远，进门是个小院子，小石子路边两旁郁郁葱葱的花草，尽头一栋三层的房屋被绿树簇拥着。领路的侍从并没有进去，只在门口简单介绍了几句后又拿出了房屋的图纸，随后就很有眼色地告辞了。
　　关上门后，灵族的几个侍卫去检查房屋，侍从们跟着后面安置行李，归雁则和贺兰辞坐在院子里研究起了图纸，图纸上标注这每个房屋的位置大小以及相关设施，这栋三层的房子还包括一个地下室和密道，十分具有安全感。
　　墨兰也在四处观察，精灵对灵力的波动十分敏感，堪比法术检测器，它跟着侍卫巡逻了一圈后才回来：“里面很干净，什么都没有。”
　　归雁知道之前南族的人肯定会先清理一遍，也没有意外这个结果，她指着图纸：“二楼这几间房间你们自己选个吧，我看了这边房间还挺多的。”
　　“我和你住一起。”墨兰立即回答。
　　贺兰辞慢了一步：“房间那么多你还要挤一起？”
　　墨兰得意洋洋：“我又不睡床，不会挤人的。”
　　归雁点点头：“好吧，我们在一间我也放心些。”
　　墨兰并没有反应过来，贺兰辞佯装遗憾，先叹了口气：“那我只能一个人享受这个大房间了。”
　　“好了，先去休息吧，”归雁收起图纸，“一会不知道灵辰还会不会回来。”
　　“有点困难，”贺兰辞还记得日程表上的时间，“他们还有事情要商议，商议完总得一起吃个饭吧……大概率是得等到晚上才能回来了。”
　　“那先在这边等着吧，不回来的话灵辰也会找人送信的。”归雁朝房屋走去，贺兰辞和墨兰也跟了上来。
　　“如果灵辰不回来的话，我还想着能不能去集市那边逛一逛呢。”贺兰辞开口，“听说这次的集市规模是最大的。”
　　“有的是机会给你去的，不过白天你就别想了，看灵辰的消息吧，今晚不忙的话你就去吧。”
　　“那我呢那我呢？”墨兰赶紧插嘴，“我也想去看看。”
　　归雁无奈地停了下来：“去也行，约法三章，一不要乱变容貌二不要惹事三一旦有情况立刻回来。先说好了，这次集市上面什么人都有，惹出乱子来我可没办法替你们收拾。”
　　“不会的，”贺兰辞保证，“这次我只想买些东西，保证速去速回。”
　　“少买点东西，”归雁嘱咐，“我可不想过几天看见你出现在我门口。”
　　“放心，我保证什么都不会发生，”贺兰辞十分殷勤，“你想要什么我给你带？”
　　“对啊对啊，”墨兰也在点头，“让她买。”
　　“算了，你还是先养活你自己吧，”归雁并不在意，去屋内和侍卫侍从们说了几句后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没多久，灵辰果然传消息来说今晚迟点回来，这让贺兰辞更加兴奋了，晚饭后就拽着墨兰一起出去了，其他几个活泼点的侍从也跟着出去了。一时间这边只剩下了归雁和几个轮班的侍卫，归雁先是四处转了一圈，发现周围几栋房子也挂上了白族和冰族的旗帜，但除了白族这边灯火通明，冰族也和他们一样，只留了照明的灯光。整个平阳城大概只有这边是最安静的，另一边的集市虽然距离较远，但那灯光几乎映亮了半边天。
　　归雁干脆回去二楼的客厅，这边正好能对着集市的方向，还能看见那边夜空时而亮起的烟花。或许一个人在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归雁先是在脑子过了一遍明天的流程，确认没什么遗漏后，对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又开始想起自己的家人。
　　在她记忆中，父母带着自己和一个姐姐独自生活在一个小山坡，可是有一天他们突然着急地要离开，然后仿佛是一觉醒后她就和他们走散了，那种走丢的慌乱她至今都记得清清楚楚，好在她在乱撞一阵后就碰上了外出的上任族长灵烛。
　　后来灵烛告诉她，发现她的地方是灵族的禁地，那里不可能有人居住，还有她的这双异瞳，灵烛说他从来没见过异瞳的人，但是归雁记得自己走散的姐姐也是异瞳，可一次次的搜寻无果让归雁对自己的记忆产生怀疑，或许真的是记错了。反而这双异瞳给自己带来了太多的麻烦，她伸手摸了摸自己倒影的右眼。现在她的眼睛颜色都是低调的灰色，基本上没人知道那只右眼其实是蓝色的。
　　蓝色的眼睛，四族里面冰族那边蓝色眼睛的多一些，可就如灵烛族长说的那样，归雁也没有见过第二个异瞳。之前她也翻了不少书，巫界历史上倒是有异瞳的人，但那是很少见的情况。归雁放下了手，至于她怎么会出现在禁地，就更没人知道了。
　　发着愣时，贺兰辞和墨兰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出现在门口，归雁浮起一丝笑意，看来他们还是没敢太放肆。等归雁下去找他们时，贺兰辞已经在和众人分享自己带回来的特产了，归雁小作催促：“快点收拾好了，一会族长该回来了。”
　　大家连连点头，一哄而散。
　　真的等灵辰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脸上有掩饰不住的倦色，归雁瞧见他和首席长老在门口说了几句，然后就自顾回了自己的房间。
　　跟着灵辰的侍卫们噤若寒蝉，归雁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她喊住了灵辰的侍卫长：“族长有说什么吗？”
　　“没有，”侍卫长摇摇头，小声回答，“但是晚上南丹族长提了一下贺兰阙，好像是贺兰家族和南族靠近的那部分似乎有了什么冲突。”
　　归雁心里一惊，暗想贺兰阙真会惹麻烦：“南族有说什么吗？”
　　“南丹族长只是私下和族长说了一声。”
　　那还没有到难以控制的局面，南丹应该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否则也不会私下说这件事。但是灵辰估计回去还得找贺兰阙好好谈一谈，想到要见到那个眼高于顶的家伙，归雁也有些头疼，“我知道了，你们先回去吧。”
　　侍卫长应了一声离开了。
　　归雁原地发了一会呆，窗外依然灯火通明，倒真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她自嘲地想着，然后回去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