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松如膏沐》青山不辞

8、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

　　周一的第一节课就是语文课，林沐早早拎着包来到教室，抬头看了一眼端端正正坐在座位上的学生们，什么都没说，拿出教案就开始上课。
　　讲完课后，林沐合上书本，一言不发地看着底下欢呼雀跃准备结伴去厕所的学生。本来打算去厕所的学生刚抬屁股，看到林沐还站在讲台上，只好重新坐下。
　　林沐拿好东西，说道:“各位同学，耽误大家几分钟下课时间，昨天晚上的投票结果大家都看到了，目前咱们班语文、数学、英语课代表的人选还没定下来，因此本周五的班会，我计划召开一次选举大会。重新竞选课代表。有意向竞选课代表的同学，可以直接来找我报名，请参加竞选的同学，提前准备好发言材料，上台展示自己，由其他未竞选的同学投票表决。而且，为了公平起见，我会请几位任课老师帮忙唱票，做到一视同仁。好了，大家抓紧下课休息吧。”
　　等林沐走后，教室里三三两两的孩子凑到一起，询问对方是否有意参加竞选。
　　班长坐在座位上，伸手将抓得皱巴巴的书捋平，用橡皮擦去了书上的划痕，两手抱起水杯准备喝水，水顺着杯口流到了裤子上，她惊呼一声，急忙抽出纸巾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对地方。
　　这天放学还是班长值日，等所有人都走后，三个人像从前那样，打算故技重施。
　　班长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扫着桌子旁的垃圾，等卫生全部打扫完后，拎起书包就往门口走去，不成想，带棒球帽的男生倚在教室门口，伸出一只胳膊搭在门框上，拦住了班长的去路。
　　只见他抽出嘴里的棒棒糖，舔了一口，又放回口中，说道:“去哪啊？班长，我们找你有点事呢。”
　　班长两手抓着背上书包的背带，抿了抿嘴唇，说道:“有什么事不能上学的时候说，非要现在说，我还要回家写作业。”
　　身后突然一股力量，马尾辫女孩抓着班长的书包，硬生生将她拽到椅子上坐下。
　　“班长，咱们四个关系可是一直都不错，林老师刚来的时候，也是你向我们保证，一定会推荐我们当班干部。这些日子，我们替你打扫了多少卫生，给了你多少好处，你不会不记得吧。现在林老师要公开选举，你一句话不说，拍拍屁股就想走人？”
　　班长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子，低声回答:“我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老师。”
　　“呦，刚开始你可不是这么说的，说这事包在你身上，一定给我们安排得明明白白。”
　　班长抬起头，眼眶通红，眼里盛满泪珠要掉不掉，哽咽地说道：“那你们想怎么办？”
　　棒球帽男孩摘下棒球帽，吃剩下的糖棒在嘴里嚼得嘎嘣响，说道：“要么，你把原来送你的东西都还给我们，要么，选
　　举之前你给我们拉票。”
　　东西肯定是还不成了，她只能无奈选择后面那个选项。等到亲眼看到她点头答应，三个人才拿起东西准备离开，路过班长时，拍了拍她的肩膀，扬言非常期待她的表现。
　　周二一大早，上过早读后，班长就来到教师办公室，林沐抬头看着眼前小姑娘红肿的眼眶，什么话也没说，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坐回椅子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
　　“老....老师，周五的选举，您这边有没有合适的人员?”
　　林沐抬头看着她，眼里闪过一丝不耐烦，“我在教室不是说的很清楚吗？公开投票，一视同仁。”
　　“之前房老师在的时候，曾经指派三名同学当过实习课代表，他们三个各方面都不错，也有经验。”
　　“是他们让你转告我的吗？”
　　“不是，不是，是我觉得他们不错。”
　　“我在课上都已经说了，想报名的亲自来办公室找我，大家同台竞争各凭本事。你是班长，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可以了。其他的，不必操心，该怎么做我心里有数。快回去上课吧！”
　　林沐端起桌子上的杯子，小口珉了一口，转头朝向正前方，不再看她。
　　班长看了一眼林沐的侧脸，她隐约觉得老师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将喝完的杯子放进垃圾桶，出了办公室。
　　林沐低头看着半掩抽屉中藏着的棉花糖，将手里攥在的那颗放回抽屉。
　　为了兑现承诺，班长本打算直接寻求林沐的帮助，给那三个人走走后门，毕竟唱票这种事，票上的内容只有看的老师知道，说不定就是走个过场，人员早就内定，选举也只是堵人口舌。结果看到班主任态度坚定，也不敢再说什么，开始在自己同学身上花心思。
　　她先是私下与同学透露林老师之所以举办选举比赛，就是为了安排好房老师看中的人，其实课代表的人员早就定好了，几个老师都是托，咱们的选票作用不大。然后，在他们面前有意无意地提起三个前实习课代表准备当选之后，请班上同学吃饭，还会包揽所有人一个星期的值日。最后，透露出自己的选择，准备给谁投票，利用自己作为班长的号召力，拉拢身边的学生。
　　虽然大部分同学并不相信他的说辞，但总算有三三两两的人开始动摇，想要讨好班长，有的则是因为请吃饭和帮忙做值日。在他们看来，谁当课代表对他们影响都不大，自然要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一个。
　　而三个淘气的学生也没闲着，眼下这种情形，不给自己拉票那纯纯shabi，只不过怎么拉票成了个难题。
　　靠窗户的男孩放学后坐在自己家的车上，一脸的惆怅。家里的司机看到小少爷这么愁眉苦脸，开口询问他怎么了，男孩也没指望司机能帮自己解决，单纯想跟他倾诉一下，没想到司机听完后，告诉小少爷：“对于施恩者来说，雪中送炭远比锦上添花更有成就感。”随即，跟小少爷详细说起如何拉票，听得小少爷眼前一亮，扬言回去就让自己爸爸给他涨工资。
　　转眼到了周五，参加竞选的九名同学早早就做好了准备，比赛开始前，林沐先来到讲台上讲解了一下比赛规则。此次选举秉承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从九名同学中选三名，担任三个科目的课代表，九名同学依照抽签顺序，依次上台展现自己。
　　由班上剩下的二十六名同学投票表决，每人最多可以投三个人，最少投一人，不许弃权，全部收齐后，由老师唱票，最后票数最多的三个人当选课代表。如果有人票数相同，则根据综合成绩排名，决定谁当选。票数最多的三个人依照票数高低，依次抽签决定谁分管哪个科目。
　　讲完规则后，抽到一号的学生首先开始上台演讲，而调皮的三个人分别抽到了2号、5号、7号，前代理课代表抽到了3号、4号、6号。
　　比赛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十多岁的孩子为了这个职位，都提前做足了充分的准备，更有甚着，提前准备了PPT，还有的放着背景音乐。一个个的把台下的老师都看得热血沸腾，纷纷决定以后班级有什么大事，也采取这种方式。
　　很快，九个人依次上台展示了自己，随后由老师唱票，经过紧张地统票后，林沐将当选课代表的人名用红笔在黑板上圈出来。
　　结果出来后班里一片哗然，同学们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三个调皮的学生，没错，三个人的票数最多，每个人都得了二十多票。如此高的票数也让林沐对他们刮目相看。
　　而另外三个原本胜券在握的人，此时一脸阴沉地盯着班长，班长对这个结果也很意外，自己明明做足了功课，其他几个人的成绩为什么如此惨淡。
　　兜兜转转，三个调皮的男孩顺利转正，成为六年级九班的语文、数学、英语课代表，开启了他们的为“官”生涯。
　　三个人开心的蹦了起来，宣布放学后在肯德基请客，想吃什么点什么。
　　话音刚落，喧闹声此起彼伏，一个个的都坐不住了。下课铃一响，在三个人的带领下，同学们一窝蜂的冲进肯德基，享受着这免费的晚餐。
　　唯有那三个前代理课代表，放学后一脸阴沉的守在班长身边，揽着她的胳膊一起出了校门，往小公园的方向走去。
　　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坐在三个人对面，一手拿着薯条，一手拿着汉堡包，嚼着嘴里的食物含糊不清地说：“你们可真行，这招真是妙啊。你们到底跟多少个人装可怜。还跟我说想要我这一票，怕到时候一票都没有太丢脸了，真是牛，以后我就跟着你们混了。”说完，抓起冰可乐满意的唆了一口。
　　三个人对视一笑，并没有回答小胖子的问题，要是算算，可能来吃汉堡的人都有份。三个人举起手里的可乐，“cheers”。
　　林沐谢绝了学生的邀请，回到办公室放下东西就准备回家。鄞青松已经去上海两个星期了，因为培训采取半军事化管理，培训期间不能随便看手机，因此两个人每天聊得不多，平时隔三差五的电话粥也只能暂时取消。
　　深夜，林沐会一个人抱着“小菊花”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杯茶，茶水升腾的热气在渐冷的空气中凝结成一缕白雾，白雾慢慢由长转短，最后消失不见，林沐端起杯子，微凉的指尖触及杯壁，一样的温度传入手心，端起茶杯喝下那口微凉的茶。
　　他总是时不时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跟鄞青松在一起，那个晚上的一吻，好似只是自己这么多年，做的一场梦。
　　小舅舅说自己是悲观主义，对自己没有信心，不相信美好的事情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这种心态是不对的，这是对自己价值的否定。
　　林沐对这个说法不置可否，这么容易得到的糖，反而不敢轻易咽下去，怕里面是搀着玻璃渣子的。摆在自己面前的棉花糖唾手可得，自己反而胆怯了。
　　爱让强者自卑，让爱者生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