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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刺客 ...

  •   田桑一跃成了孙一丁面前的红人。
      不但升了官,还涨了工资。
      住的地方也从听风苑外的那半边药庐搬到了听风苑里头的厢房。
      她还给未雨画了张图纸。
      要他按照图上的内容给老黑做个狗窝。
      期间,有不少人来看热闹。
      光看未雨敲锤砸钉做的狗窝已足够稀奇。
      却指着老黑身上穿的那件人模人样的衣裳在整个孙宅炸开了锅。
      那是田桑求孙一丁的贴身老仆妇仇氏做的。
      此刻田桑正坐在院中皂树下的石几边。
      她上唇卷支细杆毛笔。
      正单手支着脑袋望天发呆。
      孙晟坐过来,本想看她写了些什么。
      却见田桑嘴上叼的竟是他案上的油檀紫霜毫。
      还给折成了两半。
      石案上放的纸也是他惜之如金的剡藤。
      孙晟小心拿过田桑手中的断笔,以及被裁成小册的纸,望着她,欲哭无泪。
      “你在写什么,非折我的笔?”孙晟的话,细听都带着哭音。
      “你怎么了?”田桑回神看他一副痛苦的样子。
      “肉疼!你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的笔?”
      “老孙,不至于,一只毛笔而已,等我有钱了,陪你便是!”
      孙晟喉哽,“老,孙……”他愣住片刻,眼下还是最关心他的宝贝,“自是要陪,但你先告诉我,你与它有和仇怨,非要折断它?”
      田桑有些厌烦。
      只因她正在回忆昨夜未雨那一套行云流水的野外生存技能。
      预备写成一本手札,以便日后。
      可脑子里都是孙晟的臭脸。
      “哎呀,还不是你的笔不好写!”
      孙晟的心大概碎了,“你知这笔……这纸……”
      田桑哪里晓得一个文化人的热血。
      “对了,昨夜未雨煮野菜汤饼那水,是来时就带的,还是在山里找的?我记得那周围没水源呐,当时尽跟你废话了,都没看清!”
      “昨夜……”
      这两个字对孙晟来说简直提神醒脑。
      他是断不能让田桑忆起昨夜的荒唐的。
      遂忙转移话题,“少吃饭,多看书。”说完淡然离去。
      田桑虽不解,可一忖孙晟的话,就想起翠竹山下那茅屋里还放着早前问她师父借的《三字经》。
      柳俊才最宝贝他的书了。
      近日总有下雨。
      若是被雨淋湿了,可不好交代。
      眼下离下舂还早。
      于是她决定回一趟茅屋。
      去借车的时候又被表妹刁难。
      她没空理会,只得带着丫头和老黑徒步。
      不出所料,到达茅屋时,天光又灰了。
      田桑倚着院篱,呼哧带喘的骂一句:“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她说的自然是害她指定摸黑回家以及之前结仇的表妹了。
      殊不知,就在田桑后头三五百步的距离,也有人说了同样的话。
      是表妹正靠在她的婢女扶叶身上大喘气。
      她一路尾随是想抓田桑的把柄。
      走了这一路。
      田桑十分口渴。
      于是走到井边欲打桶井水来喝。
      两人合力,颤颤悠悠的摇动汲水的吊杆。
      好容易捞了半桶。
      结果丫头手滑,水桶又‘噗通’掉下去。
      溅起的水花却只溅了黑狗一脸。
      狗子玩性大发。
      迈狗腿就冲井口吠两声。
      井壁反弹的回音立时就将它震跑了。
      丫头笑了,田桑也乐得开怀……
      “倒是有趣!”
      不远处的小山丘上,月光透过树丛,影影绰绰照在一个男人脸上。
      “人到了吗?”那人问。
      竟是戚家少主戚威。
      那日赔了田桑十两金的那个深明大义的帅哥。
      斑驳的暗影遮了他大半张脸。
      余下一眼,却阴晦、狡狯。
      他正盯着山下茅屋的动静。
      “下午就出发了,走时还藏了把剪刀,算时辰,该到了。”身后一个矮他半头的男人恭敬答。
      就是那日在孙宅,跟在戚威身边的仆人伍固。
      “为什么不是柴刀?他来杀人,带家里的柴刀才更合理呀!”戚威问,语气平淡而戏剧。
      伍固愣愣,正经答:“大概是他年小,柴刀目标太大,不好藏。”
      “这就是你的失职了,你怎么不半路丢把匕首让他捡呐?”
      “这……”伍固立时惊惶,跪伏拜道:“属下知错,少主恕罪!”
      戚威仍旧一副平常模样,“无妨,无妨!回去罚十鞭就好!”
      伍固好似暗暗松了口气。
      还说了句恭维他主子大度的话,这才敢起来。
      山下似乎有了动静。
      “少主,情况好像有些不对,”伍固突然警惕起来,“肖啸在院子外头水井边的草丛里猫着呢,院中东边矮篷边躲着的那个痩个子该就是那孩子了,只要他一动,肖啸就立时出手上去营救。可屋顶还趴着两个黑衣蒙面的,不对,门外西边的篱笆上还藏了两个,女的?”
      “有趣!太有趣了!”戚威非但不惊,反而笑起来,“果真是有趣的人身边都是有趣的事!她,我要定了!”
      山头那边话音刚落。
      山脚下就拉开了序幕。
      要不说无巧不成书呢。
      方才伍固口中细数那几人几乎同时动手。
      田桑此刻正在屋中找书。
      刚将书揣进怀里。
      黑衣人甲就踏破屋顶。
      门外又有两个人一前一后高喊。
      是东边矮篷下那个和院外水井边那个。
      接着又传出两个细而尖锐的惊叫声。
      是院子西边,刚翻进篱笆墙,尾随田桑而来的郝梅梅主仆。
      她们是因为见到院中的动静,吓着了,所以才尖叫出声。
      她见田桑跑到院中。
      立刻就冲到田桑身后躲了起来。
      而郝梅梅那声尖叫,反而成了事件的分水岭。
      其余人先是为之一愣。
      一瞬间,又都同时向田桑冲过去。
      黑衣人出针。
      那矮篷边的手持剪刀。
      院外井边那个拔出匕首追在手持剪刀那个后头。
      三波人,两个方向。
      黑衣人恰以为拿剪刀和匕首的是针对他们的。
      于是还在屋顶观望的黑衣人乙又冲下来。
      场面一度混乱。
      田桑右手拽住丫头,以防她害怕乱跑。
      左手又被郝梅梅拽住。
      黑狗游击着走位冲那拨人狂吠。
      它是最安全的。
      因为她全身无一处不黑,最宜隐藏在黑夜里。
      眼看着黑衣人就要杀到跟前。
      几个女人扭扯惊叫间,场面更乱了。
      恰在此时,那黑衣人甲反倒停下。
      他向前观望,在田桑几人中寻摸,好似拿不定主意要杀谁。
      片刻,心一横,毫不犹豫举起手中针筒,‘呲呲’几下,连发数枚飞针。
      在月色下闪着银光的飞针瞬时飞出,就要扎到田桑几人身上。
      不想,一柄长亮锋利的剑划破静夜,‘唰唰’两下,就将那些飞针弹射出去。
      “未风!”田桑与郝梅梅异口同声惊喜道,悲喜交加。
      与此同时。
      黑衣人乙与另两人对抗。
      夺了院外井边冲进来那人的匕首,反将他刺死。
      一股浓重的血腥气迅速弥漫开来。
      另一个拿剪刀的吓傻了,‘啊’一声摔倒在地上,晕了。
      忽听院外有人高喊‘有贼’。
      未风听了,立刻跟着喊。
      果然,那两个黑衣蒙面的对视一眼,转身便溜了。
      不多时,茅屋外就聚集了一些住在附近的乡民。
      他们有的手持耒耜,有的举着火把拿菜刀,却被几个人挡在远处,近前不得。
      未雨依旧谨慎。
      剑并未归鞘,挡在田桑几人面前。
      那个首先喊‘有贼’的人这时出现了。
      竟是戚威。
      他笑着走进来。
      眼里只有田桑,“你没事吧?我们又见面了!”说着便拱手朝田桑施礼。
      田桑对他的印象一直都很好,所以一见他,就要往外走。
      却不想,被未风持剑拦下。
      “若我没看错,地上躺那人,该是戚郎君的家仆肖啸吧?”未风冷言道。
      接着稍稍往后撤脚亮剑,形成攻势。
      田桑吓了一跳,立刻缩了回去。
      戚威并没理会未风,只望着田桑笑。
      进而一招手,身后便出来个壮硕仆夫。
      这人田桑认得。
      是两狗干架那日,她骂了戚善后,戚家派去捉她的其中一人。
      后来听孙晟说过,那是个他都打不过的高手。
      那仆夫肃块脸上前。
      走到地上那人身边蹲下,伸手探他颈部动脉。
      接着抬头向戚威禀告,“郎君,已经死了。”
      戚威依旧看着田桑,招了招手,没说话。
      那人意会,起身便死猪一般拖着尸体一只脚离开。
      未风当即进前一步,亮剑阻拦,“戚家家仆现身行刺,戚郎君不打算给我孙家一个交代吗?”
      戚威愣一会儿。
      突然冷笑一声就要坐下。
      这时,黑暗里又利索钻出另一个干瘦仆夫。
      他弯身当个人肉坐凳立下趴到戚威身下。
      刚好撑住他。
      “这误会可就大了,”戚威轻叹一句,便侧脸瞥一眼身后站的伍固,“我们可是来救人的,要杀人的是他。”戚威的语气依旧平淡,说完就伸手指着那个拿剪刀吓晕在地上的人。
      未风看过去,发现那人竟是个半大孩子。
      看样子比丫头大不了两岁,粗衣垢面,鞋都磨破了,露出几趾血污。
      “无凭无据!再说他一个孩子能与我孙家有何仇怨?”
      毕竟死了人,未风自然不肯轻易妥协。
      戚威的脸色突然沉下,片刻又笑颜如初,“好个‘无凭无据’!得知那小子要来杀人,我马不停蹄赶来救你,反倒自己惹了一身污,你说我冤不冤?”他冷笑一声,看着田桑。
      话音方落,就看他身后站的家仆伍固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跪倒在地。
      他朝戚威重重磕个头。
      伸手便拔了那‘猪’胸前的匕首。
      高喊一句:“属下办事不利,罪该万死!
      接着往自己脖颈上一剌,他两眼直瞪,瞬时倒地。
      鲜血喷射而出,溅了未风一身。
      田桑的左眼也接到一滴。
      她蒙了,双眼圆睁,往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郝梅梅主仆干脆就地晕死过去。
      伍固自刎,看那出血量,已无生还之机。
      而他的主子眼都没眨一下,冷漠笑道:“如此便可交代了。”
      接着,那个拖‘猪’的壮硕仆夫,想都没想,走过去抓起伍固的右手起身便走。
      “那可是条活生生的人命啊!”田桑突然冲出来,冲戚威大声咆哮。
      那仆夫却住脚:“那些蠢物,差事办不好,反折了性命。死也就罢了,却又让人误会刺杀与我家郎君有关,即损了我戚家的颜面,自刎以保家人,已是便宜他们了!”
      田桑流出血泪,她声嘶力竭的吼着:“这就是你们这里的人所谓的,阶级吗?你,你们,草菅人命!你不是德才兼备吗?你不是深明大义、温文尔雅吗?这样的人难道容不下一条人命?”
      “我家郎君说是来救人的,那就是来救人的。”那拖‘猪’的依旧冷漠,说完就走了。
      田桑不明白,她不明白这些古人对待生命的冷漠,更不明白今夜自己为何会这般激动,还想追上去。
      刚迈脚,却被未风拉住。
      戚威也站起来。
      他伸个懒腰,长探口气,“装大德真TM累!不装了!”
      说完,转身准备走。
      却又忽然回头,玩味的看着田桑,“这世道就这样!我看你在孙家过得也不甚如意,不如考虑考虑,跟着我吧!”
      戚威说完,大笑着,坐上由两名仆夫结手而成的人舆上,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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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有缘的观众你们好,本来说修文一个礼拜,结果急性结膜炎搞了一个月,实在么法,快了,快了,我要回来了! 精彩终会继续,尬笑到岔气……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