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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洞房花烛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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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四十六年春,农历三月初三,是个万事皆宜的好日子。
南州城首富邬逢春,要给原配留下的爱子办喜事——招了一个名声有损的病弱穷书生当上门女婿。
消息传出后,整个南州城都炸开了锅。
到了迎亲这一天,街头巷尾和茶楼酒肆的百姓们,更是从早到晚都在议论这件事。
有的说:“亏这杜伯承还是个读书人!为了攀高枝,居然借着谈生意的幌子,在花灯节把这邬夜灌醉后,给强——哎~难怪他科举十年都不中,就这人品,当不了官也是咱们的福气。”
还有的说:“听我和杜伯承同村的表妹讲,这邬夜实在仗势欺人!贪图人家的豆腐方子不成,就让自己的巡抚舅舅带着凶兵砸了杜伯承的家!硬逼着人家入赘!估计是人和方子都想要。毕竟那杜伯承我也见过,容颜昳丽,比个哥儿还要美,确实体面。”
议论纷纷中,黄昏渐近。
众人翘首以盼等了一天的迎亲队伍,终于敲锣打鼓回了城。
今日邬家大喜。
因着邬夜那位现任两江巡抚的舅舅大人也要来,江南官场上很多有头有脸的官员也都不请自来,与来喝喜酒的宾客以及看热闹的百姓们,把乌家附近的几条大街都堵的水泄不通。
邬逢春站在大门口迎接宾客,四十有二的年纪,一身月牙灰鼠长袍,面如冠玉丝毫不见老态。
听闻他十分宠爱原配留下的这个哥儿,否则也不会在有儿子的情况下,还让邬夜插手家族生意。
只是为什么会给爱子挑了那么一个病弱穷书生来配?却是不得而知。
宾客们对杜柏承这位传闻诸多的寒门赘婿十分好奇,但因是入赘,杜柏承头上盖着绣了鸳鸯的大红盖头,遗憾未能见到真容。
只从拜堂时他那一步三咳的样子看,确实和传的一样,是个弱柳扶风的病秧子。
原本按习俗,拜完堂还要闹洞房。
但邬夜以杜柏承身体不好为由,把这项给免了。独自在前厅招待了会儿宾客,便辞了出来。
今年江南六州一连遭了两场天灾。
先是秋收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冰雹将满野金灿灿的硕果砸的颗粒无收。再是如今本该春光明媚的四月天,不下雨却飘起了雪。
邬夜土生土长的南方人,从小就盼着下雪天。如今真有了,却无心观赏。沿着长长的回廊大踏步往自己居住的临水阁走,满脑子都是那人病态却依然难掩俊美的脸。
许是他交代过不准任何人打扰到杜柏承,院落里人影幢幢,却静的只能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守在婚房门口的喜婆等见他回来,也都默契的只俯身行礼,并未出言。
邬夜手背朝外摆摆手,示意众人都下去后,微微仰头呼出一口灼热的酒气。
他认真整理了仪容,轻推门扉先在二进门暖暖身子,待衣服上的寒意尽数散去,这才绕过贴着巨大喜字的屏风,小心翼翼推开了最后一道门。
室内烛火通明,足有婴儿手臂粗的两根龙凤红烛泣着泪,时不时发出几声轻微的“噼啪”爆响。
邬夜眼风一扫,便看到他新鲜出炉的好夫君,已经擅自取了盖头,脱了喜服,只着一件大红中衣趴睡在高床软被间,正抱着绣了并蒂莲花和鸳鸯戏水的双人长枕,睡的香甜。
而那顶奢华耀眼的缠金东珠红宝石发冠,则被十分随意的丢在地毯上,周边散落着原本应该铺在床上的桂圆、红枣等,一点拘束的迹象都没有。
邬夜失笑,一路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
他放轻脚步上前,看床上的杜柏承乌发披散,洁白如玉的面庞在明亮的烛光下被艳红色的喜被一衬,更显苍白病弱,看着我见犹怜。
邬夜没忍住,俯身将散落在杜柏承眉眼处的几缕发丝拨开,在他漆黑漂亮的眉睫处轻轻印下一吻后,给他盖好被子,转身去沐浴更衣。
不知道,从他推门时,床上的男人就醒了。
杜柏承看着那道消失在珠帘后的修长身影,黑眸微眯。
大概半年前。
刚完成对全球最大连锁超市收购的财阀杜柏承,约了三五好友去南极看冰川,不想中途飞机失事,他眼睛一闭一睁,就来到了这个没有在任何史书上记载的乾清王朝,并魂穿成了一个因科举失败,而跳河自尽的病弱穷书生。
原主与他同名同姓,家庭条件和社会地位等,却不及他穿越前的万分之一。
本着“既来之,则安之”的想法。
杜柏承先靠卖字填饱一家老小的肚子,小有积蓄后,白手起家做起了豆腐生意。
为尽快扩大规模,他经人介绍,用新奇的豆制品和菜谱,挽救了在对手打压下快要倒闭的迎宾楼,从而结识了它背后的东家邬夜。
此后他们互惠互利。
邬夜给杜柏承高额的买断费和大量的订单,让他带着全村人快速发家致富。
杜伯承也信守承诺,拒绝了更高的利益诱惑,助邬夜名下的各处酒楼生意爆火,大赚特赚。
那时杜柏承还不知道邬夜身份。
直到年前花灯节,邬夜邀他登船游玩,杜柏承被人推下冰湖得邬夜所救,事后邬夜以救命之恩和因救他而毁了清白两条理由逼他入赘时,杜柏承才知道邬夜不仅是南州首富邬家的小公子,居然还是个能嫁人生崽的哥儿。
常言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个锤子!
杜柏承当然不会答应这无理要求。
但邬夜有个位高权重还不爱讲道理的好舅舅,大半夜带着凶兵打砸了他的家,用刀架着全家老小的脖子问他。
“你是直接嫁?”
“还是等老子把他们的人头一个个剁下来给你添完妆,再嫁?”
杜柏承真想和他拼了!
但占了原主身体的自己可以有骨气,却不能不管原主一家人的死活。只得妥协。
杜柏承一直怀疑邬夜就是推自己落水的凶手。
这样自导自演,无非就是既想要豆腐方子,又看上了自己的短命。将来去父留子,是争夺家族继承人的砝码有了,豆腐方子也得手了。
且自己位卑言轻,活着的时候无法牵制他,死后也造成不了什么麻烦,可谓一举数得。
现在看他表现,似乎除了客观利益,还挺喜欢自己这身皮?
邬夜沐浴完回来,就瞧杜柏承趴在枕头上盯着虚空发呆,到桌前煮了两杯香茶端过来道:“既然醒了,就起来把交杯酒喝了。”
杜柏承眼皮微撩,没动。
辉煌烛火下的邬夜长发及腰,没戴抹额,露出眉心间象征哥儿之身的鲜红孕痣,是一等一的清冷绝色容颜。
一身大红丝绸寝衣,将他削肩细腰的好身段,装衬的如水般丝滑流畅。与记忆里总是男装冷漠的样子,判若两人。
邬夜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耳廓微红侧过身,低头去吹杯里热茶,等温度合适后,这才递给杜柏承,“你身体不好,就用茶来代替吧。坐起来喝,小心呛着。”
却被杜柏承一把挥开,尽数洒在手上。也幸亏吹凉了,没被烫着。
“你!”
“咳咳~”杜柏承翻身,给了他个后背。
“……”邬夜看着自己手上的茶渍,虽有所料,但新婚夜被心上人如此冷落,还是让他又委屈又生气。
他咬着细白的牙齿想提刀,又想起之前逼杜柏承入赘时的种种不愉快,到底心里有愧,长呼一口气后,放软了态度。
“我知道你心里对我有怨,但我也是逼不得已……既然已经成了夫妻,就好好过日子行不行?我们认识的时间也不算短了,你还不了解我吗?我会好好对你的。”
“以后有我在,你不用再为了养家糊口去做那又苦又累的豆腐生意,等回门的时候,你就把村里那劳什子豆腐坊散了,方子告诉我,以后在自家的酒楼里自产自销,不仅省去很多不必要的成本,赚的钱也都归你。”
邬夜俯身扣住杜伯承的肩膀,轻轻晃晃说:“杜伯承,好好过,我保你荣华富贵,衣食无忧。还有你的家人,我都会一并照顾的。好不好?”
邬夜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和人低声下气说软话。
但遗憾的是,任凭他说什么,怎么说,杜柏承始终一言不发。
邬夜见状,心里那股郁气又抑制不住地升了上来。
他又倒了两杯交杯酒独自饮下,冷下声音道:“有本事你一辈子都别和我说话。”瞧杜柏承还是装死不出气,袍袖一甩也不再理他,上床侧过身,也给了他个冷冰冰的后背。
大大的婚床上只有一床喜被,在杜柏承身上盖着。
今夜洞房花烛,没人守夜。
前半夜的时候还好,到了后半夜火盆熄灭也没人添,邬夜半梦半醒间觉得冷,下意识找被子盖,却找到了一个单薄炙热的臂弯。
起先他还以为自己抱着火炉,等他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杜柏承已经烧的有些糊涂了,口齿不清小声梦呓着:“冷……”
“来人!把火盆添满!快去请大夫!”
邬夜翻身下床穿好衣服。接过婢女手中浸了热水的柔软棉布巾,亲力亲为给杜柏承擦了汗,换了干净的里衣,又盯着大夫把了脉,开了方子,好不容易熬好了药,却怎么都喂不进去。
邬夜蹙眉,看着杜柏承好半天,对屋里伺候的人道:“都出去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
待下人们鱼贯而出,他这才松了神色,伸手轻轻将杜柏承被汗水打湿的额发一点点拢后,没忍住,又在他唇角轻轻咬了口后,端起药碗用舌尖撬开杜柏承的齿关。嘴对嘴,一小口,一小口的喂起来。
杜柏承也乖,咕嘟嘟全咽了。
邬夜像只偷到腥的猫,十分满意的舔舐着他嘴角药渍,自言自语:“都说强扭的瓜不甜,现在这不是挺好的么。”又用额去触他面上温度。
杜柏承呼吸灼热,迷迷糊糊的喊:“冷……好冷……”
被红色装裹的喜房中,里里外外燃了十几个火盆。
邬夜热得都流汗了,但杜柏承还是觉得冷,缩着脑袋不停往被子里钻。
邬夜被他逼的实在没招了,只得红唇轻抿背转过身,颤着手指慢慢解开衣带,一层层全都丢在地上后,蜷着脚趾,用最快的速度钻进被窝,面红耳赤攀上了杜柏承滚烫如火的病体。
再小声嗔一句:“真是个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