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娃前后》柏叶青

1、第 1 章

　　翠花的日子像那田里干巴巴的土，裂开了无数细缝。

　　她坐在门槛上，望着远处玩耍的三个女儿，心里满是苦涩，每当夜幕降临，婆家的唠叨和责骂就如同晚风般准时。

　　“看看人家隔壁大柱媳妇，一年一个崽，你呢？就会生丫头！”婆婆的话尖锐刻薄。

　　翠花低下头，手中的绣花针一颤，扎进了肉里。

　　“妈，我也盼着能有个儿子。”她的声音几乎听不见。

　　“盼？盼有什么用！你要是再不给我生个孙子，看我怎么收拾你！”一直蹲在窗下吸烟的公公摔下烟杆，愤愤进屋。

　　翠花那嫁了人的的小姑子玉梅，轻手轻脚地走到她身边，安慰：“别往心里去，爹那脾气你也知道，女人嘛，总得受些委屈。”

　　翠花满心的委屈无处诉说，只好回到了娘家，她的娘家就在村东头，只有一间土墙斑驳、茅草覆顶的小屋，夹在两棵老槐树之间。

　　走进屋，一股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屋里光线昏暗，仅有的几缕阳光透过稀疏的茅草缝隙斑驳地洒在地面上。

　　屋里陈设简陋，一张矮小的木桌靠窗摆着，桌上摆着几个缺了口的陶碗。角落里的炕是用了几代人的老式泥炕，炕角堆着几床薄被，被面上缀满了补丁。

　　翠花娘正弯腰在炕边煮着玉米粥，炊烟袅袅升起，从屋顶的一个小洞中勉强逸出。父亲坐在门槛上修理着破旧的渔网，他的双手粗糙，满是老茧。

　　“爹、娘，我回来了。”翠花的声音十分微弱。

　　母亲转过身，脸上布满了皱纹，但眼里透出的温柔和关切让翠花的心稍微得到了些许慰藉：“哎，闺女回来啦？来，坐下，喝碗热粥暖暖身子。”

　　父亲放下手中的渔网，眼里满是心疼：“这破屋子，委屈你了，你出嫁前跟着爹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翠花抿了抿干裂的嘴唇，看着这个窘迫的家，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双眼：“我不委屈，能回来看看你们，我就心满意足了。”

　　黄昏时分，爹静静地坐在土墙下，斜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老长，他语重心长地对坐在门槛上的翠花说道：

　　“翠花，你公婆的心思，咱们也不是不明白，没有男娃，赵家可就断了香火，这在他们确实是大事。”

　　翠花抱着膝盖蜷缩在门槛上，眼泪不停地从眼角滑落，哽咽着说：“可生男娃还是生女娃，这事儿又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的啊。”

　　母亲走过来，轻轻拍着翠花的背：“闺女啊，别哭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咱们女人啊，只能忍着，熬着。”

　　晚上，翠花硬着头皮回到了婆家，推开门，只见三个女儿在秋意浓重的院子里，兴高采烈地捏着泥巴玩耍，四周静谧无声，没有大人看护。

　　她放轻脚步，慢慢走进屋里，空气中弥漫着说不出的压抑感。

　　公婆坐在炕头上，脸色阴沉，仿佛低垂的乌云，预示着暴风雨的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