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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赌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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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伤好了,就跳给你看,”付应很快从低落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到时候让你见识一下付应大巫的厉害。”
“那我可得好好欣赏了。”虞川把手上的衣布放入储柜。
聊到这里,付应习惯性地想要去摸手上的护身符,但却发现手腕那儿空无一物。
“坏了,刚刚上药时我把护身符取下来放在了那边的桌子上,忘记拿回来了。”
“卫姑娘看到了应该会帮你收起来的。她待的地方离这也不远,过会收拾好了,我们再去一趟吧。”
虞川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付应那边有什么东西从一袋包裹里掉了出来。
“咦,这是何物?”付应捡起那枚物件,拿到虞川面前挥了挥。
当虞川看过去的第一眼,他的瞳孔骤然缩小。
小竹片。
他冲向那袋包裹,扯开了外面的布料往里一看,大量形状相同的小竹片映入了二人的眼帘。
与之前虞川所见到的那些赌筹别无二致。
下一刻,虞川脸上那被面具覆盖着的胎记又开始痛了起来。
这次,许久未出现的预知能力又回来了,一段记忆画面涌入了虞川的脑海中。
接收到记忆的瞬间,虞川意识到时间不多了,他立刻行动起来,将包裹重新包好系紧后,一脚把它踢到了旁边,和地上散落的杂物混为一体。
接着,他转向还不明所以的付应,将他拉起,往寝屋外跑去。
“跟我来。”
“慢点慢点,扯到伤口了!”好在付应对虞川有着很高的信任感,即使弄不清楚虞川突然这么做的原因,却仍是紧随着他的脚步。
虞川带着付应绕到了寝屋的后面,这个位置背对着围墙墙体,空间狭小,堆放着一些大大小小的簸箕。
但也足够蹲下两个小孩了。
“嘘,在这躲着,”虞川对付应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一会儿可能有人要过来。”
付应有些不解,可还是乖乖地放低了音量,用气声询问虞川:“为什么要躲着?我们不是告了假的吗?”
“不是躲巡查的管事,”虞川想了想,道,“先听我的,之后再同你解释。”
通过墙壁上的小口子,稍微调整一下角度,虞川能够观察到寝屋的内部以及前院靠近屋门的部分区域。
没多会儿,一个身影出现在了虞川的视线之中。
“是卫漱?你跟她在玩摸瞎子吗?”付应看清了来人的模样,更加好奇了起来。
怎么会是卫漱?
在看到卫漱手中拿着的东西之后,虞川心下一凉——是付应的护身符。
糟了,许是卫漱发现护身符被落下,所以专门来给他们送回。
但这个时间……
虞川刚想起身去前院把卫漱也拉过来,却听到前院传来了一个男声:
“小贱人,我不去找你,你倒自己送到我面前了?”
旁边的付应听到这个声音也惊呆了:“崔李?他没有被赶出伯爵府吗?”
与预知的一样,崔李真的来了。
可卫漱此时出现在这里,是虞川所接收到的那段记忆中没有的内容。
虞川只得停在了原地,他的手里攥着衣衫的布料,双眼死死地盯着卫漱。
他在心里粗略地估算了一下距离,想着,如若崔李对卫漱下手,他从这边扑过去,说不定能够救下她。
卫漱不能出事。
小姑娘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她很快便反应过来,转身想要往院外跑去,却被崔李带来的两个人给抓住了。
他们将一块破布硬生生地塞进了卫漱的嘴里,不让她大喊出声。
“看着她,我去清点东西。”崔李斜睨了卫漱一眼,随后大剌剌地迈步进入了寝屋。
看见储柜大开,地上全是掉落的物件时,崔李警觉了起来。他蹲下身察看了一番,找到了刚才被虞川踢进去的包裹,将它提了出来。
似乎是没发现什么异常。
崔李打开包裹,把里面的竹片又仔细检查了一遍,用新的布料将它们包好带离出门。
虞川猜测,崔李原本是只需要取一部分筹码的,但见储柜被人弄翻,怕稍后有人过来清理会发现这些竹片,直接放在这里不安全,所以干脆把全部赌筹都带走了。
“拿这么多?”果不其然,崔李一出门,绑着卫漱的那两个人便向他发出了质疑。
崔李回复道:“里面的储柜不知道是被哪个蠢虫撞翻了,东西全部掉在地上。我不把它们全部拿出来,放在那等着被人发现吗?”
说完,他看向卫漱:“把这丫头带走,上次没处理干净,让她捡回来了一条命。这次又被她撞见了,断是留不得的。”
“你们知道该做什么吗?”
旁边跟着的小厮看上去年龄要比崔李大点,但明面上看,他们神色慌乱,不如崔李那般狠戾,似乎只是崔李的临时跟班。
“留不得?”
他们两个互相对视了一眼,一时不明白崔李是什么意思。
“先按水里,淹死了再丢到池子里去,”崔李像是再讨论无关紧要的事情似的,他把包裹收紧,催促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误了今日的时刻,你们一文钱都拿不到。”
崔李这么一说,两个跟班的嘴巴都立刻闭紧了,像是被什么粘上了一样,他们默不作声地架着卫漱,跟在崔李的身后离去。
“虞川,这到底……发生了什么?”等他们走了之后,付应这才反应过来要呼吸。他捂住胸口,说话的声音竟然有些抖。
虞川望向崔李他们离去的方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从簸箕后面走了出去,对付应道:
“来不及解释了,付应,你跑得快,先去叫人!最好能把卫总管找到,让他赶紧来北面的寝院。”
这个时段四处都是当值的下人,崔李他们这种“地下赌坊”只会在寝屋这一带活动,走不了多远。
付应盯着虞川,冷声问:“那你呢?”
“救人要紧。”虞川说完就准备跟上崔李他们,却被付应用力拽了回去。
“你又想一个人去?我们之前说好的,下次碰到了这种事,要让我上。”
虞川回过头,对上了付应的脸。
付应难得露出这么严肃的神情,他继续道:“你也说过,你还是个小娃娃,不比我强到哪里去。他们那边一看就不止三个人,你怎么可能救得下来?”
“付应,你现在身上有伤,”虞川的语气也变得更加认真了起来,“事态紧迫,卫漱生死难料,必须要有一个人跟过去。”
池子离这里有一段距离,现在跟上去,趁其不备,说不定能把卫漱救下来。
不去才是一点希望都没有。
“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情况下,留一个人便是留一条后路。付应,你跑得比我快,你去叫人才是最合理的选择。”
付应听到这,眼眶被气得都红了一圈:“你就这么相信自己吗?你也受伤了,他们人多势众,就你那破身子骨,过去了只有死路一条,哪有什么后路!”
虞川叹出一口气,道:
“……我不是相信自己,是相信你。”
这一刻,他总算没有再把付应只当做是一个胡闹的孩子,而是用面对同龄人的方式来和付应交流。
虞川冲付应安抚性地笑了笑:“我向你发誓,只要你带来了人,我和卫漱就一定能活到那个时候。”
说罢,虞川不再滞留,他拉下付应拽着自己的手,迈步朝崔李追了上去。
已经在最短的时间内尽可能地把话和付应讲明白了,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好在,崔李他们一行人由于多绑了一个卫漱,去往目标地点的路上不能太过显眼,要时刻注意避人耳目,所以走得并不快。
于是一个人轻装上阵的虞川很快便追上了他们。
卫漱刚被抓到时,嘴里被塞了一块布,但她的喉间还会发出呜呜的呼救声。现在应是被打晕过去了,虞川跟了一会儿都没有听到她的声音。
和虞川心中想象的一样,崔李他们并没有这么快就将卫漱杀死,而是先去到了那个所谓的“地下赌坊”。
虞川侧身躲在墙根处,探头朝里面看去。
寝院这个时候基本上没有什么人,这处角落更是荒僻。
也难怪屈管事和崔李这么胆大包天。
虞川这才意识到伯爵府大得有些吓人——明明自己也住在这片寝院,可他却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地方,在这之前从来没有来过这里。
里面的下仆们一堆一堆地分散聚集着,每个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桌子上的东西。
有的人在跟着结果对照自己的筹码,有的人紧张地摸着桌面的牌,有的人发出了一声带着悔气的怒吼。
千人千面,但从这些人的脸上,虞川却看见了同一样东西——
欲望。
那些小竹片散落在桌上,时不时地就会被某人用力的敲桌给震动着抖几下。
它们作为便于交易的赌筹,体积小,也很轻盈。
像是随手就可以丢掉的小玩意儿。让人差点就忘了,一枚小竹片背后代表的,可能是这些下仆们几个月、甚至是几年的工钱。
崔李命令那两个跟班将卫漱放倒在一旁,自己则是走到了场地的中心,大声宣告着:
“今天是大好吉日,身上的筹子都输光了的,可以到我这再领一枚啊,说不定单凭这一枚,就能让你把输掉了的全都赢回来!”
赌徒们是最受不了这种诱惑的。
赢的人想要继续赢下去,输的人想要把失去的重新赢回来。
无限轮回。在赌场上,不懂得及时收手的,就永远是输家。
宣布完,崔李那边就涌上了一小批人,其中还有几个身强力壮的,跟在崔李身边寸步不离,看样子是来当打手的。
还挺全面,不只是跟班,连赌场必备的保镖都有。
崔李在一旁的桌子对面坐了下来,开始收取赌徒们的银子,但是他却没有把卫漱忘掉。
他对着底下刚刚的那两个人使了个眼色,道:“别在这待着了,去做你们该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