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也想结婚》迟川

37、两个笨蛋

　　容深穿着节目组工作服，印着深语科技logo的灰色冲锋衣，即使是运动系打扮，气场也很不平易近人，他对小汪老师点了点头，没有停留，径直进了控制室。

　　路过陆和宜，没看他一眼。

　　果然是这样，陆和宜在心里自嘲。

　　眼看容深背影消失，肖可可小声问小汪老师：“你们容总一直这么严肃的啊，还是因为有摄像机在拍？”

　　遇到这种情况，大老板不是该停下来和嘉宾寒暄，讲一些场面话么，怎么容深全当没看见，肖可可感到奇怪。

　　小汪老师下意识维护：“容总不严肃，他，他很忙的，下午就要赶回公司，处理公司的事。”

　　下午就走？
　　看来今晚没机会了，陆和宜失望地想。

　　肖可可才不信：“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不过alpha还是严肃起来才更帅。”

　　听到这句，陆和宜抬眼。

　　肖可可注意到他的动作，和他八卦：“和宜，对不对，你也觉得容总很有魅力吧。”

　　我觉得，但你不能觉得，陆和宜不想回答他。

　　肖可可自顾自说：“不过，我发现我想象不到容总笑起来的样子，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笑？”

　　“当然会。”小汪迷弟听不得别人质疑他容总，“我们容总笑起来特别好看，虽然他很少笑，但就是很好看。”

　　“对，很好看。”陆和宜说。

　　肖可可哼了一声：“说得好像你见过，真的假的，刚还不是和我们一样被无视。”

　　陆和宜不说话了。

　　他无视的是我，如果我不在，你一定能和他讲上话，但还是别讲了，我会不高兴。

　　肖可可还想说什么，老余召集大家看他手机上的草莓秧苗，看了几种，推荐：“粉玉是这几年出的新品种，比较新奇，口味和销路都不错，我们可以主要种它。”

　　图片里的草莓一颗颗白里透出粉红，不愧粉玉这个名字，肖可可赞同：“我看可以。”

　　陆和宜比较谨慎：“好种吗？”

　　陆风：“我们都有农业系统了，怕什么，种什么都成功。”

　　这倒也是，一行人回老余家，边走边算账，路过老余家的地，老余指了指地里的韭菜：“我去摘点韭菜，中午我们包饺子。”

　　地里的韭菜绿油油一大片，肖可可跃跃欲试：“我来帮忙。”
　　陆和宜：“我也来。”
　　陆风：“一起。”

　　老余只好教这三个人割韭菜，看他们笨拙的样子，比自己干活更费时间。

　　陆和宜深一刀浅一刀，对自己十分满意，忽然想到：“下次带康康过来劳动。”

　　德智体美劳，要全面发展才好。

　　回了家，老余张罗着包饺子，让余嫂和面擀皮，自己切肉调馅，做好准备后，现场教学，亲自带几个徒弟包饺子。

　　不一会儿，包出一案板形状各异的饺子，陆和宜包得最好，饺子圆滚滚像元宝，老余夸他：“看起来和宜不是第一次包，很熟练，包得好。”

　　陆和宜说：“以前在家包过。”那几年过年，陆和宜也会像模像样地和容深一起包饺子，比起水饺，容深更喜欢吃蒸饺，便对老余说，“余叔，我们也做一点蒸饺吧，好不好？”

　　老余答应：“没问题，这有什么不好。”
　　肖可可附和：“我也要吃蒸饺。”

　　一统计，想吃蒸饺的人更多。

　　饺子蒸上了，又在讨论种草莓，没说几句，陈锋不知什么时候进了院子，踱进厨房：“听说你们要搞直播，让客户认养草莓？”

　　肖可可：“你怎么知道？”

　　陈锋不回答他，却说：“这不行。”

　　“为什么？”陆和宜不懂哪里就不行了。

　　“你们是想比谁的粉丝更多吗？是陆大模特，还是魏视帝，肖主持，陆歌手？我们是助农综艺，不是集资比赛，比的是农产品质量，不是粉丝忠诚度。”陈锋严肃地说，他的眉头皱起，显然十分不同意。

　　“我们又不是全部的草莓都认养！”肖可可力争道。

　　陈锋反唇相讥：“我们节目不卖天价草莓！”

　　很快，他缓了缓脾气：“别想这些花里胡哨的，种地节目，就好好种地。”

　　无人反驳。
　　陈导说的其实有道理。

　　对认养草莓最有兴趣的一定是粉丝，哪个粉丝不想要偶像亲自种的草莓呢，陆和宜代入自己，不用容深亲自种，只要是他摘的草莓，自己愿意高价购买，在所不惜。

　　吃的不是草莓，是情怀。

　　但不可能规定粉丝不准认养，既没有筛选机制，也不公平。

　　固定价格也不可行，产量是有限的，无所不能的黄牛会想尽办法占尽位置，再高价卖给粉丝。

　　这违背所有初心，三个人对视几眼，妥协了。

　　陆和宜：“知道了，不认养，我们认真种地。”

　　陈锋满意了，眉开眼笑，看到桌上包好的饺子和锅里的热气：“饺子快好了，我中午就在你们家吃。”

　　肖可可斜他一眼：“要吃可以，给钱，我们收入低，开销大，不养闲人。”

　　“都好说，都好说。”陈导兜里摸出十块钱，拍到桌上，“老余，再来点蒜。”

　　饺子上了桌，余嫂马不停蹄煮第二锅，陆和宜盛了几个饺子到碗里，端碗进厨房：“余嫂，你去吃，我帮你看着。”怕她不放心，“水开了加两遍冷水，我知道的。”

　　余嫂哪里会肯，推他出了厨房。

　　陆和宜回堂屋，桌上的人正谈到老余在城里工作的儿子。

　　“读了书，哪里还肯回来嘛，天天说要接我和他妈去城里住，我去了谁管我的地。”

　　肖可可道：“住习惯了就好，余叔也去享享福。”

　　“我们农民享什么福哦。”余叔叹气，“可惜了我的地，我们老余家是没人种了。”

　　陈锋夹了个饺子在手里：“种地辛苦，年轻人不喜欢。”

　　陆和宜盯着一个又一个不住夹了送进他嘴里的饺子，再多也经不起这么吃啊。

　　还想给容深送去呢。

　　吃完碗里的几个，再也不敢夹盘子里的。

　　陈嫂掀了帘子进来：“可不是，你们还没来，老余就天天在家讲，要好好见识一下你们的科技系统，争取在我们村发扬。”

　　陈锋：“没问题，我们平台最后一定会在农户里推广使用，老余今早不是遇见容深了嘛，这是他亲自负责的项目，他们公司的实力，你放心。”

　　老余哦了一声，感谢地看陈锋，一连亲手给他夹了好几个饺子，陆和宜痛苦闭眼，你吃的就是我要送给容深的蒸饺。

　　他喜欢的蒸饺！

　　还好，老余准备的食材很多，包的饺子也多，所有人吃完下桌，还剩很多生饺子。

　　陆和宜留到最后，起火烧水，挑了十多个圆滚滚的饺子上锅蒸。

　　他守在一边，踌躇着要怎样把饺子送给容深。

　　1683可以帮忙送，但石沉大海的信息太多了，他握着电话，迟迟编不好短信。

　　要怎么说，才不会被拒绝，在被容深当面无视的几个小时后。

　　这时候，电话亮了。

　　真是要挑水就给扁担，竟是容深的短信：“下午两点，让机器人来我房间。”

　　陆和宜立刻回：“好的容哥。”

　　容深：“它自己来。”

　　陆和宜撇了撇嘴：“知道了。”

　　欢喜地等到蒸饺出锅，半透明的饺子皮里能看到韭菜和鸡蛋，还有一半是韭菜猪肉，陆和宜凑近了闻，好香。

　　他把饺子装进问余嫂要来的保温饭盒，进房间找1683。

　　房间里没有监控，陆和宜对1683说了容深找它，横成一条线的眉毛竖起来：“他让我去他的房间找他？”

　　“对。”陆和宜看了看时间，“你要快出发了，都一点半了。”

　　1683问道：“可是我怎么知道他的房间在哪里呢？”

　　陆和宜张了张嘴，回答不出来。

　　这不就是兴师问罪来了吗！

　　昨晚的偷袭被发现了。

　　1683视死如归：“我去！”

　　下午拍摄继续，陆和宜没办法送1683，只能看着它从院子里走出去的背影，在午后的阳光下短短的，而提在手里装着饭盒的塑料口袋，却那么长。

　　1683加油，回家就给你做两套新衣服，陆和宜歉疚地想。

　　容深找1683有正事，可是看到它稳稳地把饭盒从袋子里拿出来，不甚灵活地掀开饭盒盖子，露出里面整齐排列的水饺，心念还是一动：“陆和宜让你送来的。”

　　这是一句废话。

　　“是他自己包的，自己煮的，你现在要吃吗，容深？”

　　容深盖上饭盒盖，诱人的香味被遮住，他看着机器人：“之前答应过你，要让你尝到人类食物的味道。”

　　“真的吗，你做到了。”1683太惊喜了，没想到容深一直记得，居然为自己做到了。

　　容深嘴角浅浅地牵了一下：“答应你的，当然要做到。”他按住机器人乱摆的手臂，“今天我要收集一些你的参数，下次见面帮你安装插件，就可以了。”

　　“我就可以有味觉啦！”

　　“不是真正的味觉，只是模拟，插件可以让你模拟两百多种人类食物的味觉，每天可以使用三次。”

　　“只有三次啊。”

　　容深解释：“人类也只吃三餐。”

　　可是陆和宜明明除了三餐还吃很多乱七八糟的零食，1683这样想，发出声音：“那我要在陆和宜吃饭的时候和他一起，他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好开心。”

　　“容深，你真好。”

　　容深摸了摸1683的头。

　　机器人抬头望他，全然信任的星星眼。

　　容深退后一步：“好了，我们再来谈谈其他事。”

　　“什么事？”1683装傻。

　　“1683，你是我设计的机器人，你的体温在升高，别撒谎，撒谎的机器人不会被爱。”

　　“不要。”这是写进小语深层程序的代码，1683只好从实招来，“昨晚，我们来了你房间。”

　　“我知道。”容深叹气，“两个笨蛋，信息素都不散干净就跑了，心虚成这样。”

　　1683低下头。

　　半晌，又抬起来，机器人和人类对视，它说：“我知道了，和宜告诉我，是因为他的想法，你才会想要研发小语，小语是为他而设计。”

　　容深沉声说：“他想起来了，昨晚？”

　　“对。”

　　“那又怎样？”机器人不可以撒谎，人类却没有这样的担忧，尤其当这个人类不再需要被爱。

　　“我们是一家人，容深，陆和宜织的毛衣我们三个都有，你喜不喜欢？”

　　容深喉头梗住，说不出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那件花里胡哨，图案是圣诞树，被叠好了放进行李箱，今天下午就会陪容深回到陆城，放进他的衣柜，成为冰冷公寓里的一抹亮色的毛衣，容深喜不喜欢？

　　可不可以喜欢。

　　“我马上就走，下次见，帮你安插件。”

　　他在逃避，1683提取到这样的信息。

　　“容深。”它又叫了一次。

　　眼前的人，是制造小语的人，还在公司的时候，1683有时有机会和其他机器人谈到他。

　　“容深，我们机器人常常讨论你。”

　　“为什么你不开心？”

　　“容深，我们的程序里写着，小语是陪伴机器人，要开开心心，才能带给我们陪伴的人快乐。但你为什么总是皱眉，你的表情很悲伤，为什么小语不能带给你快乐？我们很想让你快乐，可是我们做不到。”

　　窗外的阳光照进屋里，照进容深脸上难得显露的裂缝。

　　时间不早了，晚上还有重要的会，容深一动不动，听1683说话。

　　1683靠近他一点：“昨晚我终于确定，只有陆和宜才可以让容深开心。”

　　“为什么他是我们所有小语选出来的代言人，每个小语都喜欢他，这也是写在我们程序里的，对吗？”

　　“我们喜欢陆和宜，是因为你喜欢他。”

　　“容深，不要逃避了，你那么喜欢他。”

　　迎着阳光，容深没有闭眼，维持站着的姿势很久，对1683说的话，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