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通行说明（七）》白泽木兰

23、隐忧

　　他把头枕在她的膝上，抬起头问她，
　　“为什么？”

　　她听不懂他说什么，手掌摩挲着他下巴上新长出胡茬儿，笑着看他，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撩拨我？”

　　她想说，是她想的吗？是脑海里有个意识一直怂恿她，不这么做就不安宁。

　　她想起拒绝那段婚姻时，妈妈对她的责备，
　　“谁叫你要跟他睡的！”
　　口中满是苦涩。妈妈不懂，她不是像那些怀揣着美妙憧憬的人跃跃欲试，而是，她日日夜夜将睡未睡，将醒未醒之际，被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困住，每次挣扎着清醒，好似重新活过来一样。
　　那是什么东西呢？
　　也许，是不被满足的欲望，叫嚣着要刺穿她的耳膜。
　　那么，满足了，是不是就可以解脱。
　　然而，当她以为，那些困扰她的东西，会淋漓尽致地展现在她面前时，却不过如此。
　　她说不清楚这种感受，但是明白，直说会伤害对方，也让自己落得一个坏名声。
　　怎么办，以前认为都是男的在事后觉得女的乏味不堪，提上裤腰带就不认账的。为什么倒了她这里就颠倒过来了？
　　如果有下次，她一定要守好门户，就算守不好也要提前把规矩讲清楚，不为别的，就为在自己意兴阑珊后，能断得干净利落。

　　他见她发呆，以为她在卖关子，不乐意了，后脑勺在她的膝上磨来磨去，
　　“说啊，你说不说...”

　　她被磨得失去耐性，在他的下巴尖上捏了一把，说，
　　“干嘛这么问，担心有人处心积虑蓄谋已久了吗？”

　　他没想到，她会反问他，真是犀利又刁钻，他并不打算接招，
　　“没见过你这样的。”

　　“哪样的？”

　　“多亏了你，让我对女性群体有了新的认知。”

　　“那你以前是怎么去了解的呢？”

　　他看着她，露出一脸坏笑。心想，她知道，她一定知道，揣着答案故意这么问。抿着嘴，并不打算实话实说。

　　她看着他闪烁着狡黠光芒的眼，看穿了他的心思，转了转眼珠，换了一个话题，
　　“腿麻了。”

　　“啊？嫌我的头重就直说。”
　　他也不看她，闭上眼，并不打算腾挪。

　　她见他使坏，捏了捏他的鼻尖，把他额前的碎发一点点给薅到头顶，用手束成个小揪揪，
　　“你现在已经被狠狠拿捏住了。”

　　“别得意，我岂是轻易被拿捏的？”

　　“这里，可是我说了算。”

　　“脚可是长在我身上。”

　　“嘴真犟啊！”

　　“那也得看是对谁。一般人，我还懒得搭理呢！”

　　他惯用这种方式，来给人一种自矜又抬高对方身价的错觉，潜台词是，被我瞧得起的不是一般人，我不是对谁都这样，可别轻易错失这份被看重的心意哦！

　　然而，越是看重，越容易计较得失。从他一开始的提问就流露出这层隐忧。

　　他有没有意识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