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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你的信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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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方有个黑影,背后有一轮弯月,近乎以漂浮的姿势赶到众人面前。
细看是个人身披黑色斗篷,她一脚踢开火把,成功在火势还没扩大前将着火源与暂未点燃的木头隔开。
待在队伍后方的人只能看见斗篷人的背影,纷纷吓得跪俯在地上。
原来她的背后并不实什么月亮,是一把镰刀,这把镰刀足足有五米长,其刀身在光线的照射下闪耀着刺眼的光点,但镰刀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斗篷下的人,整个永夜宫,哦不,甚至是全佤国,估计只有苑理乌怯才能自由使用它。
看见队伍后方已然跪了一片的人,这下前面的也知道来者何人。她们匆匆退后数米远,“砰”的一声闷响,众人跪倒大片,连呼吸声都不敢发出了。
乌怯对周围众人的跪倒并没有给予任何动作,她直直盯着木堆中央说:“勇气可嘉,都敢随意以祂的名义取人性命了。那么我祝你在之后的祭典上,能够跟我一样活下来,好吗?”
没有人敢出声,谁也不知道乌怯到底在对谁说,是不是自己,是不是自己身边的人,会不会轮到自己。
木堆中的白色人形生物见乌怯直勾勾注视它,徐徐从木堆间横空穿透过来,还有...它变了,它长了一张脸,那是乌怯的容貌,或者更准确来说,是脸上没有三道骇人长痕的、少年时期的乌怯。
乌怯也没想到一别数年,它竟然能变幻出人脸,因为震惊而扩大的左眼瞳孔里倒映出一张与她相似的面庞。
它仍然没有停下的迹象,慢悠悠朝乌怯走来。对此乌怯握紧了许久未曾见血的镰刀,她早已做好要来场恶战的准备,或者说,她对接下来即将发生的对决其实内心无比欢悦,她甚至开始欣赏它身上的一切,它身上让她从来没见过的一面。
不止面容,它的身体也变化了,变成修道院修女的模样,在此间它未停止朝乌怯走去的脚步,只不过方向似乎偏移了中心,它在靠乌怯右半身走。
“再靠近,我的镰刀就要碰不到它了,现在要不要出手,要不要...”距离越来越近,乌怯和它之间唯能容纳下一个人的宽度了。
白色生物停住了,此时的间距非常完满,能够使它与乌怯相似的身高、体型能够让双方清晰看见彼此瞳孔中的自己。
突然,它的右眼变了!
黑色的瞳孔带着乌怯的倒映瞬间消失,只留下白茫茫的一颗球镶嵌在眼眶里。
“骗子。”它笑了,笑着对乌怯说道。
“闭嘴!”
它的话激起了乌怯的怒火,乌怯此刻忘了理智,内心深处对它的憎恶再也藏不住、左手一挥朝它的脖颈割去了这张讨厌的脸,还有讨厌的嘴,发出讨厌的声音。
“啊!呃...”
“啊啊啊啊啊啊啊!”
喷涌而出的鲜血自方嫂的血管中溅洒了乌怯左半边斗篷的各处,湿答答的斗篷黏在她的衣服上,她怔住了,看着它完好无损地往后飘回木堆上,重新变回白色、似人非人的样子。
此时跪倒在地的众人见乌怯大开杀戒,本能在等死和偷活的抉择中做出了决定,纷纷作鸟兽散向四周乱逃。
乌怯顾不得去管控乱糟糟的场子,她还乐得见人全跑光了,这样终于能跟它直接对话了,于是她低吼道:““你敢耍我?”
它没有对乌怯的质问作出任何回复,渐渐消失在空中。
但乌怯的脑海中突然传来了道声音,她说:“叫我玛安折雅吧,记得告诉梵冬我的名字。”
玛安折雅说完后,她曾经现身的人形也统统消散。
乌怯也做不到揪住她问个清楚,悻悻扔掉左手沾血的镰刀,就要胯进及膝高的木堆里。
随后玛安折雅的声音竟又再次于乌怯的脑海中响起,可这次不再是没有起伏的、没有感情的句子,她怀着愧疚,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嘟囔:“对不起。”
随后乌怯屏气等了许久,只等到掉在地上的镰刀落下滴滴血迹的嘀嗒声,玛安折雅再没出现,她彻底消失了。
安详的睡眠是每个懒人梦寐以求的,梵冬对外界发生的腥风血雨和英雌救傻的情节一概不知,她只负责像哥布林版的睡美人躺在低配棺材里长眠不醒,就好了。
美妙的时光总是短暂,某个人工智障开始按照代码运行,在梵冬的耳边发出滴滴作响的噪音,她半梦半醒中翻了好几次白眼,却并没有机器在意,气得她怒目圆睁,本来可以用炙热的眼神直视冰冷的机器,让它好自为之,但睁眼后却看见守在床前的钟如可,她认命撇头,满含怨气嘀咕:“烦发财了,哪来的护士。”
没想到这一转就碰到了世界上最完美无瑕的脸,玛安折雅蹲在床下,圆滑的脑袋轻轻搭在被子上,她用那颗苍蝇也叮不出缝的头对丝毫没被她感动到的梵冬说:“嗨!”
“啊啊啊啊妈呀!!!”
响彻云霄的声音爆破了整层人的耳膜,梵冬的嗓子直接变成漏风的鼓,发不出任何声音了。但没关系,独属于梵冬的安全小卫士体贴地开始报警,非常默契的配合住梵冬的行动。
门外很快闯来几个保安,她们认真扫视了房间的每一处,却迟迟没看见病人,用疑惑的表情投给钟如可,对方无奈走来把门关上,躲在门后缩成球的梵冬迅速闭紧双眼。
考虑到梵冬目前并没有展现出进攻性,保安看向钟如可,钟如可刚要摆手表示没头绪,就被派去先关掉那个还在报警的心电监护仪。
“...行。”
钟如可很快关掉机器,环境总算稍微清净些,保安才拿出对讲机朝另一头进行回复。十几分钟后何志鸿也来到梵冬的病房,她轻声细语送别保安们,随后与钟如可在房间的角落交谈整件事的经过。
时刻不敢睁眼的梵冬清楚她回到了现实,而她还得被很多人保护着,可是…可是假若之前种种都是假的,那她醒来为什么还会见到那个怪物!
梵冬越想越胆颤,因为面对的是别人看不见摸不着的怪物,所有的一切都得她自己去面对。
这对于一个现实年龄才14岁的少年太残酷了,她能作出最大的反抗是闭上眼睛,只要没看到,她就能不用马上去想怎么解决,她可以喘口气。
“梵冬,别怕,是我,你的医生。蹲在冷冰冰的地上很不舒服吧?我扶着你先坐下,当然,你可以一直闭上眼,我和你的钟姐姐会把你安全送到椅子上的。”
何志鸿绵言细语同梵冬商量,效果还不错,梵冬紧绷的身体在何志鸿的安慰下放松许多。
“麻烦何医生把椅子拿过来吧,我不太想动,谢谢。”
有进展就是好事,何志鸿爽快答应了梵冬的要求,去到靠近床头的墙角把一张蓝色的椅子拎出来,帮助梵冬安稳入座,还嘱咐说:“这是医院的床椅,坐累了就叫我或者钟如可姐姐帮你打开铺平躺着休息,操作不难,如果钟姐姐临时有事,你可以自己摸索摸索。”
梵冬没有说话,在何志鸿的帮助之下,她坐上床椅,先用手将四周摸了个遍,发现是带有靠背的椅子,才慢慢放松将腰杆全部交付上去。
房间里沉默了许久,钟如可调整完病床旁的仪器,便用手机给何志鸿发信息。
【何主任,不打扰你和梵冬,我先去给她拿药开单,以及安排后续的检查(微笑)】
【好的如可,辛苦了。(送花)】
随后钟如可悄悄溜出病房,除了因老化引起的嘎吱声,一切依旧平静。
又过了半响,梵冬还是把她的眼睛闭得死死的,不过总算开口说话:“何医生,假如我说我看见了鬼,您会相信我吗?”
已经做好梵冬一直保持沉默的准备,此刻突然说话,倒令何志鸿感到意外,并且她必须谨慎回答梵冬提出的问题,因为处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知道的事情远比大人所想象的多了去,已经无法用敷衍了事的回答来搪塞,但孩子也没到达能够理解深奥道理的年纪。
最关键的是,大人没有做好与心智在飞速成长的孩子进行更加平等沟通的准备,他们已经习惯去管教从照顾只会吃玩睡的婴儿,再到给小孩确立家庭以及社会规矩那段对于成人来讲不算短暂的时光。
“站在孩子和大人各自的角度,谁都没有真正做错了。”
这个观点是她看过老少女男各种病人得出来的,很可惜她实在不理解里面的感情。
为什么母父既想孩子能超越她们,又希望孩子能按照她们指点的路来活过一辈子?
为什么孩子总是希望能够拥有母父的爱?哪怕爱带来的负担远超过力量。
这几个问题何志鸿问过她的好友兰恒木,她也只是用戏谑的眼神看着何志鸿,笑嘻嘻地回答:“人没有一刻曾拥有过纯粹的情感,或许这就是动物和人的区别吧。”
这几句话听起来感觉不对劲,何志鸿懒得跟口舌麻利的人争辩,她抢过兰恒木新买的咖啡喝了大半,留下潇洒的背影供兰恒木开骂。
这也是何志鸿最终选择成为精神科医生的理由,她希望有病人能够医治好她的,而现在的梵冬,对她来说则是渴求已久的良师。
于是何志鸿沉思了快半分钟,梵冬虽然看不见何志鸿的表情,但能感受到对方真的在把她当作一个成年人来交流,慌乱焦躁的心竟然变得镇定多了,她甚至产生大不了拿个铁棒敲怪物一闷棍,让它知道在冷兵器面前,赤手空拳的弱小。
正当梵冬跃跃欲试练习练习她的打鬼棒法,何志鸿出声道:梵冬,我是派员,不能信教,而且我必须是彻底的无神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