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旧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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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茵，我真的已经没事了，你就让我出去走走吧。”
春日融融，温暖的阳光从窗扉洒入，带来些许花朵清香，冲淡了病房内消毒水的苦涩味道。
被女仆长按在病床上当珍稀保护动物的第三天，贺知澜终于受不了了，忍不住开口向兰茵恳求道。
“少爷，请您不要任性。”金发女仆蹙起眉，放下手中正在翻阅的大部头书籍，“最近小鸢尾星上意外频发，我想定不是偶然。瑞文正在进行调查，在调查结果没出来之前，少爷您最好待在医疗中心内。”
“不，最好待在我的眼皮子底下！”
“……”
贺知澜弱弱举手：“不能出去走，那可以把庄园里的全息游戏舱搬过来吗？”
“不行！”
一想到小少爷吐着血从游戏舱里滚出来的样子，兰茵就心有余悸，她绝对不可能让这种事情再发生——至少在那个叫做沈乔翊的青年被瑞文找到前。
对了，说到沈乔翊……兰茵眸光微暗，她清了清嗓子，走到床旁坐下。
“少爷，容许我再问您一次，那位沈同学真的没有和您联系吗？”一边说着，她一边观察着贺知澜的表情，“自从他开着机甲离开了学校，迄今为止再没有出现过。”
“没有……”
贺知澜有些心虚地将自己的终端光幕打开，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似的，在联系人列表里寻找起了沈乔翊。
贺家小少爷的星网好友数量浩如烟海，昵称和头像更是一个比一个精彩。
在划过第N个“199霸道猛A在线征婚”“超刺激信息素谁敢闻”“器大活好不粘人”“S找奴不卡种族”之类的联系人却还是没有找到沈乔翊后，贺知澜实在是有点汗流浃背了。
不是，原主的交友圈真是没有半个正常人啊？！
在兰茵意味深长的目光注视下，贺知澜突然灵光一闪，点开了自己的好友申请列表。
那里，一条未通过的好友申请赫然在目。
——用户【sqy】请求添加您为好友。
贺知澜：……
好吧，原来他根本就忘记加沈乔翊的好友了。
难怪之前在猎场的时候好几次沈乔翊都欲言又止，脸色臭臭的。
“兰茵你看，我们俩连星网好友都没有！”
一边向兰茵展示着，贺知澜一边顺手通过了沈乔翊的好友申请。
然而下一秒，标红加粗的系统提示就十分不给面子地弹了出来。
——由于用户【sqy】已经将您加入黑名单，您无法将其添加为好友。
贺知澜再次：……
他干巴巴地朝兰茵尬笑了两声，然后迅速将聊天界面关闭。
不愧是主角攻，真是好睚眦必报小肚鸡肠的男人。
看着自家小少爷脸上露出了吃瘪的尴尬神色，兰茵不禁轻轻笑了起来，她摸了摸贺知澜的头，柔声安抚道：“好了好了，我不是在怀疑少爷您，只是想要尽快找到沈同学罢了。”
“我去找瑞文再了解一下情况，少爷您要是无聊就看看书吧。”
兰茵将自己刚刚看的大部头线装书塞进贺知澜怀中，起身离开了房间。
看着金发女仆的背影消失在门后，贺知澜不由得松了口气。
其实他并没有欺骗兰茵，沈乔翊在那次……后确实没有和他联系。
男生骨节匀称的白皙手指摩挲过牛皮书封上凸起的颗粒，意识恍惚的瞬间，又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当时在源海中的情景和感受。
“不要哭，贺知澜……”
那人沙哑的呢喃仿佛还在他的耳畔。
“感受我传递给你的力量，按照我教你的方式运转它。”
“嗯？不对，你走岔了。”
灰眸男人带有薄茧的手指在他的小腹上逡巡着，在发现他的错误后，惩罚似的加大了力道。
……
啊啊啊！自己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贺知澜用力地晃了晃脑袋，企图把这些回忆从脑海中晃出去，然而无论他怎么挣扎，沈乔翊那喑哑却又霸道的信息素的味道始终萦绕在他的鼻尖。
正如同那枚在他灵魂中发着光的龙形标记般，紧紧纠缠，阴魂不散。
难道说……他们之间的绑定真的解不开了吗？
从此，他们真的要命运相连，同生共死？
贺知澜头一次这么后悔自己看书的时候囫囵吞枣一目十行，没能好好把原著的情节印在脑子里，可他依稀还记得，沈乔翊后面不仅每换一张地图就会迎来新的反派大boss，被刺杀被陷害之类的事情更是如家常便饭般数不胜数。
他把书本翻开，盖住自己的眼睛。
——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必须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
起码要把自己的体质尽快提升上去，不能每次沈乔翊受伤他就吐血，不然到时候别说是咸鱼躺了，连正常生活可能都做不到。
越想越愁的贺知澜叹了口气，把书从自己的脸上拿了下来。
别说，这本大部头还怪沉的。
贺知澜本想把兰茵留下的书撇到一旁，打开星网继续看自己的电视剧，却在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书封时，被上面的几个烫金大字所吸引。
《银河漫游指南》
作者：贺尤
诶……这难道是原主父亲写的书？
贺知澜一下子来了兴趣。
他把书本放正，发现翻开的正好是兰茵夹了书签的那页。
已经泛黄的纸张上，漂亮的手写字体端端正正地排列成行，即便已经过了很久，仍然能闻到一股淡淡的墨水香气。
没想到这还是贺尤的手写本。
托原主的福，贺知澜好歹能顺畅地看懂贺尤写的联邦规通用文。没过多久，他就认真地沉浸在了贺尤编织出的浪漫宇宙探险故事之中。
*
贺氏集团小鸢尾星分公司的高楼顶层。
自花园天台俯瞰，整个蓝叶城的景色尽收眼底。
一男一女并肩而立，站在栈桥之上。
“还没找到沈乔翊吗？”
“没有……”
风吹起女仆的金色长发，在空中猎猎飞舞。
她转过身来，看向满面愁容的瑞文，语气凝重道：“那银河制造公司和第七区军方那边怎么说？”
“银河制造公司当然就是在踢皮球，说在回收机甲残骸前无法确认具体情况，当然，也矢口否定了他们派出去的维修专员有问题——甚至还反咬了我们一口，说维修专员在小鸢尾星上失去了音讯，如果我们交不出人来，他们将报警并依法起诉贺家。”
“至于第七区军方，倒是给了我们那位机甲老师的档案。”
瑞文吐出一口烟雾：“只不过很干净，像是被人处理过的。”
“也就是没找到任何线索？”
“可以这么说吧。”
兰茵烦躁地啧了声，将瑞文口袋中的烟盒掏了出来，抽出一根烟，掐去滤嘴点燃。
“呼……”金发女仆眯起眼，看向远处连麦的山丘，“你说，会不会是那边在搞鬼？”
瑞文闻言怔了怔，才反应过来兰茵在说什么。
他的喉结因为紧张而滚动了一下。
“应该不是。”瑞文措辞谨慎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如果是那边出手，应该会更加直接地针对少爷。”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实际与少爷的关系并不大……我觉得，少爷更像是被那个叫沈乔翊的家伙波及到了。”
没了滤嘴，烟丝在蜷曲燃烧后产生的雾气直接冲入了兰茵的咽喉，女人面不改色地抽着这呛人的浓烟，思绪疯狂地蔓延生长着。
“我曾经听夫人讲过不少老爷冒险路上的见闻。”
“有一则，是关于帝国皇室的。”
帝国皇室？瑞文闻言不禁侧过头看向兰茵，不知道为何女人突然把话题扯到了这种毫不相干的地方上。
“听说，在数百年前，帝国仍处于神权大于皇权的状态，那时真正掌握了帝国命脉的不是君王，而是大祭司……”
“帝国的君权神授嘛，学过银河史的人都知道，你说这个干什么？”
“那个古老的祭司家族在失势后遭到了皇室的剿杀，如今已经在宇宙中销声匿迹了，就连姓氏也成为了不能流传的禁忌。”
兰茵没搭理瑞文的打岔，继续说着。
“老爷当年冒险的时候有幸见过这个祭司家族的后人。他说，这个家族不仅没有覆灭，而是换了一种身份生活在帝国中，仍旧掌握着很大的权力。”
“而他们……大多有着一头银色的长发，和一双灰色的眼睛。”
瑞文听完兰茵说的话，仍旧有些不明所以。
“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兰茵将手中的烟掐灭，她抬起头，在光幕上调出沈乔翊的照片。
鸢尾花公学的入学证件照上，深蓝色短发的青年平静淡漠地看着镜头。
“你看，这个沈乔翊，就有一双灰色的眼睛。”
“……”
瑞文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兰茵，在理解女人的意思后，由衷地感到了荒谬。
“不不不，兰茵！你知道联邦和帝国加起来有多少人长着灰色眼睛吗？！这还不算做了瞳色整形手术的！而且沈乔翊的头发颜色也不对吧？你这个猜想未免也太儿戏了一点！”
“我还没说完呢。”
兰茵将手指伸进烟盒，想要再抽根烟出来，却发现里面已经空了。
她不爽地啧了一声，然后调出了另一份记录。
“我想办法搞到了沈乔翊的信息素样本，拿去和少爷的信息素做了匹配度鉴定。”
“鉴定结果是——百分之百。”
她直勾勾地盯着瑞文，声音沙哑地重复了一遍。
“他们信息素的匹配度，是百分之百。”
*
与此同时，贺家古堡内。
自从贺尤夫妇相继离世，阁楼上的藏书室便成为了整座古堡内最冷清寂静的地方。
除了女仆会定期进来打扫卫生，几乎没有人会光顾这里——当然，并不是因为大家不爱看书，而是因为唯一有资格进来的人，贺尤夫妇的独子贺知澜是个不学无术的家伙。
五米挑高的巨大书架呈环形围绕，数台升降机安置其间，方便阅读者上下取书。藏书室的所有窗户都紧闭着，依靠全套的通风系统保持室内空气流通和干燥。
从下往上看去，明亮的天光从几扇小窗外洒入室内，如同倒悬的银河，落下的星光失重地漂浮在半空中，最终还是被寂静和黑暗所吞噬殆尽。
这里是贺尤生前最爱的地方。
那个生性浪漫的男人喜欢和夫人一起在藏书室内打发时间，或是依偎在书架的角落处阅读，或是并肩在升降梯上整理书籍。
这里的每本书籍都是他们珍爱的宝贝。有些是高价从拍卖会上买回的古籍孤本，有些是贺尤在银河冒险旅途中收获的战利品，也有些只是民间常见的快餐文学，但只要是贺尤夫妇觉得有趣的，都被好好地归置在了藏书室里。
或许是当年的回忆太过美好，贺尤死后，他的夫人爱莉希尔便打开了藏书室最高的窗户，从上面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自此，藏书室便成为了贺家小少爷贺知澜心中的禁忌。
今天的藏书室依旧如往常一般安静得落针可闻。
所以，当沙沙的书页翻动声响起的时候，便显得格外清晰。
啪——书本被谁轻轻地合上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从阴影中伸了出来，微弱的光落在他粗大的腕骨上，充满着野性的力量感。
沈乔翊从黑暗中走出，将阅读完毕的书籍放回了原位。
没错，这位兰茵和瑞文苦寻不到的沈同学此刻正藏身于贺家古堡之内，他背了一包营养剂过来，已经在藏书室里看了三天的书。
如果不是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沈乔翊应该能在这里默默地待上更久的时间。
这个灰眸青年身上虽然没有一点浪漫细胞，但却是个极其功利极其好学的家伙，面对这满满当当一阁楼的珍贵书籍，就像老鼠掉进了米仓般欣喜。
粗略地将自己感兴趣的书籍都阅读完毕后，沈乔翊坐着升降梯来到了藏书室的最高层。
在挨着窗户的地方，贺尤搭出了一块小小的悬空平台，放置了一组桌椅。
曾经，他和夫人爱莉希尔便在这里坐着品茶赏景，享受闲暇时光。
昔人不在，铺着碎花布的小桌上放着的精致茶具许久没被人使用过了，由于前来打扫的女仆们有意无意的回避，已经积满了灰尘。
沈乔翊拉开一张凳子坐下。
这里的一切都保留着原主人习惯的样子，手边厚厚一摞没有放归的书籍显然是爱莉希尔常看的——毕竟书脊上的作者名字都是贺尤。
沈乔翊在小鸢尾星上的这些日子，也听说过不少关于贺家的流言蜚语。
比如，贺家那位美丽的夫人在丈夫死后便患上了忧郁症，终日流连于藏书楼之中，翻阅丈夫留下的文字，最后忍不住自杀追随丈夫而去。
又比如，他们的孩子自此性情大变，从乖巧听话的小天使变成了任性霸道的乖戾少爷，弄得整个小鸢尾星上的居民风声鹤唳。
这些事情乍一听很符合人性，也很符合逻辑，但仔细推敲起来，却哪哪儿都显得怪异。
沈乔翊从书堆中拿出一本翻开。
这些旧书上多多少少都会有些味道，无论是封皮还是纸张还是墨水，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气味，它们被时间糅杂在一起，变得斑驳不清。
沈乔翊五感敏锐。
他将书页放到鼻子下仔细地嗅了嗅，很快就从那种陈旧的书卷味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奇异花香。
沈乔翊谨慎地将爱莉希尔常看的每本书都确认了一遍，无一例外的，这些由贺尤撰写的书籍上，都带着这股花香。
果然。
沈乔翊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这位贺夫人并不是自杀，而是被人谋杀的。
就像她那死于意外的丈夫贺尤一样。
沈乔翊看着桌上摊开的一本本书籍，视线无可避免地从贺尤抒情浪漫的文字上扫过，其间不乏一些和妻子相处时的趣事，有人在看书时将眼泪落在纸页上，洇开团团墨点。
沈乔翊明显地感到了心中升腾起的烦躁情绪。
——这是告死花开始发挥作用了。
沈乔翊在很小的时候就见识过告死花的威力，有人曾偷偷在她母亲安眠的香薰里滴入过告死花的精油，自那以后，母亲夜夜被噩梦所摄，醒来后便拿起手边的一切利器打骂他。
若不是他发现不对，将那些香薰全部扔掉，母亲可能早就把他掐死了也说不定。
告死花……那是生长在帝国的一种异植，花香能够极致地放大情绪，勾出人心中最恶的那一面，推动着人走向自亡。
帝国一度严厉打击过告死花的种植产业，但因为其放大情绪的功效可以用作春药，商人们宁可冒着风险也要生产走私，黑市上更是屡禁不止，最后将告死花身价越炒越高。
能这样大手笔地将每本书上都滴上告死花的精油，想来凶手也不会有第二个人。
应该是如今掌握了贺家大权，带着新产业转移到了第一区的贺家二爷，贺铭。
沈乔翊对别人家的肮脏事其实不感兴趣。
只不过……想来有人会感兴趣。
比如那位一直怨恨母亲抛下自己的贺家小少爷贺知澜，又比如，那位忠心耿耿的金发女仆长，兰茵。
随手将几本滴了告死花精油的书收入背包后，沈乔翊打开了这扇被封死了很多年的窗户。
清新的空气从外面争先恐后地涌入藏书室内，将告死花那若有如无的腥燥香气一扫而空。
沈乔翊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那点被勾起的烦躁，将身上的信号屏蔽器关闭。
打开终端，灰眸青年找出某个联系人，向他发去消息。
……
“所以说，你怀疑少爷是因为那个古老家族的血脉秘法，被迫和沈乔翊产生了某种联系？”
“兰茵，你脑子没坏吧？那些只是尤老爷编的奇幻故事而已！”
天台上，瑞文仍旧处于荒谬又好笑的状态之中。
“……啧，我走了。”
兰茵见瑞文完全没有要相信自己的意思，心上不爽极了，但却也没办法再辩解什么。话不投机半句多，她正要转身离开回医疗中心看小少爷，瑞文突然语气激动地叫住了她。
“等等——”
“兰茵，沈乔翊主动给我发消息了！”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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