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击的采闻官》是岁

21、小小的身影

　　一连几日，谢闻已都没有来采闻司。

　　谢闻已不来采闻司，宋平安吃不到美食，她实在嘴馋，只好去街上买点小食解解馋。

　　既使是白天，虞城的市集街道也还是热闹繁华。

　　宋平安左看看，又瞧瞧。

　　不出两刻，她的怀里便塞满了各种小食：糖炒栗子，蜜三糕，花生糖……嘴上叼着一根冰糖葫芦。

　　她寻了处面摊坐下。

　　“老板，来两碗素面——不，两碗牛肉面！”今日她就挥霍一次，吃点有肉的！

　　“好嘞！”

　　不一会儿，热气腾腾的面就被端了上来。

　　宋平安迫不及待地拿起筷子嗦了一口面，又夹起一块牛肉放进了嘴里，随后她连连发出赞叹：好吃！

　　这几日她在采闻司吃的饭无滋无味，菜是白菜胡萝卜，肉只有鸡肉。吃了那么多鸡肉，她觉得自己快变成黄鼠狼了。

　　她正美美吃着面时，身后有吵闹声响起。

　　她回头一看，不知何时，在她身后的不远处，聚着一大圈人群，而且不断有人向那一大圈人群跑去。

　　她的好奇心被勾起，但是面前还有一碗面没有吃完。

　　她只好回头一边迅速地嗦着面一边侧耳听着身后的吵闹声。

　　人群的声音十分嘈杂，她什么也听不清。

　　她迅速地嗦完面结账，将买的小食一一带好，向人群走去。

　　她的个子不算高，在人群的外圈跳了好几下，但是还是看不到人群围着的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实在是挤不进去，她只好站在一边，把小食都塞进挎着的布包里，又把冰糖葫芦一股脑地全部塞进了嘴里。

　　做完这一切后，她朝着人群深处走去，像一只泥鳅似的，看准缝就钻进去。

　　经过一番努力，她终于挤到了人群的中央处。站稳脚跟后，她又摸了摸布包里的小食，还好还好，应该还好……

　　她向中心处望去，只见一个单薄的身影跪在地上。

　　单薄的身影塞在一件破烂无比，满是灰尘的衣服下。

　　他的头发像一堆生命力极强的杂草，乱蓬蓬地盖在他的头上。

　　他低着头，大半张脸隐匿在那一蓬杂乱的头发下，人们看不清他的长相。

　　他的面前铺着一块红布，红布上用炭墨写着几行凄厉的字迹。

　　宋平安觉得那块红布在阳光下格外地刺眼：

　　吾父终日辛劳，却遭无良雇主拖欠薪资。前去讨要，反遭拳脚相加，尊严尽失，侮辱至极。父含恨而终，吾心悲痛欲绝。在此跪求天下仁人义士，为吾父主持公道，还他一个清白，让吾父在天之灵得以安息。

　　周围的人往他面前的红布上丢铜板，议论纷纷：

　　“这也太惨了！”

　　“这年头还有这么恶毒的老板，不管百姓的死活，拖欠工钱！”

　　“诶唷，这一看就是个骗子嘛！”

　　......

　　宋平安的目光落在那人白净的脚掌上。

　　奇怪，这人的脸脏兮兮的，头发乱蓬蓬的，衣服还如此破旧，脚掌却如此白净。

　　按理来说，光着脚，脚上就算没有伤痕，也总会沾上些泥土吧。但是他的脚掌如此白净，看起来倒像是一双女子的脚。

　　宋平安正打算看得更仔细些时，跪在人群中央的那人却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意识到了什么，急忙用宽大的裤脚盖住了脚掌。

　　这个举动让宋平安更加意识到这人可能真的是个骗子。

　　她正想走到那人面前一探究竟时，身后传来一个孩子的喊叫声：“官府的人来了！官府来人了！”

　　随即便响起急促的马蹄声，趁大家回头时，人群中央跪着的那人迅速地收好东西穿过人群跑了。

　　还真是骗子啊。

　　宋平安在脑海中挣扎了一秒钟，“追还是不追？”，干她们这一行，不就是要多管闲事吗？

　　她急忙捂紧腰间的布袋追了上去。

　　那人跑的极快，宋平安追到一个巷子口，那人便不见了踪影。

　　她站在那里，气喘吁吁，她猛一回头，看到自己的身后站着一个孩子。那孩子见她转过身发现了自己，立即掉头想要跑开。

　　宋平安急忙跟上去拉住了那个小男孩。

　　“小鬼，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我——我才没有跟着你！放开我！放开我！”小男孩拼命地挣扎着。

　　宋平安听出了这熟悉的声音：“哦，原来你和那人是一伙的，刚刚就是你喊的官府的人来了。”

　　小男孩嘴撅得老高了：“哼，快放开我！我才不认识那个人呢！”

　　宋平安被他这副样子逗笑了，她收起脸上的笑容，装作十分严肃的样子：“小孩子说谎可是要被关起来的，你的脸都红了，一看就是在说谎，走，跟我去官府！”

　　小男孩停止了挣扎，对着宋平安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姐姐，我真的不认识那个人，我只是——只是刚好路过这里，你能不能不要把我送去官府？”

　　宋平安的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放开了小男孩，她低头时正好看见小男孩只穿了一只草鞋，另外一只脚光着，灰扑扑的。想来，是刚刚跑得太急了，顾不上别的，鞋子掉在了路上。

　　“等等。”宋平安叫住了他。

　　小男孩回头，用水灵灵的大眼睛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宋平安走到他的跟前，从腰间的布袋里掏出一两银子，微微弯腰把银子递给了小男孩，小男孩的眼中满是惊讶。

　　“喏，拿着银子去买双鞋吧。”说着她又从布袋里拿出自己买的蜜三糕递给小男孩，“这个也给你，对不起，害你把鞋子弄丢了。”

　　小男孩双手捧着她递过来的蜜三糕，呆呆地望着她。

　　她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小鬼，以后不要再骗人啦。”

　　小男孩又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然后什么都没有说，拿着东西慢慢地向巷子外走去。

　　宋平安看着小男孩那小小的身影，又抬头看了看天。

　　若不是走投无路，想必他们也不会来骗人，自己要是真的抓着两人不放，只怕会让两个人的日子难过......

　　宋平安走在回采闻司的路上，经过一条安静的街道。

　　街道上孤零零的，一个人影都没有。

　　夕阳正好，有淡淡的霞光洒落在她的脸上，她轻轻地伸出手，想要接住霞光，于是霞光就安静地躺在了她的手掌心里。

　　这个动作，倒是有些熟悉。

　　她想起了在曹府废弃的房屋里，李赏的眼睛看不见，他伸手想要捧住月光，又想要握住烛光......

　　“小乞丐，你还敢来虞城！”

　　“抓住他！”

　　吵闹声打断了她，她循着吵闹声看去，三个粗壮的大汉正抓着一个小孩不放，想要强行把小孩带走。

　　“魏捕头！是你啊！这里有人闹事！”她朝着那三个大汉大喊道。

　　趁那三个大汉分神之际，她急忙冲上去拉住那个小孩，大叫一声“跑！”。

　　三个大汉反应过来，迅速追了上去。

　　宋平安带着小孩拼命地跑，三个大汉在后面拼命地追。

　　这么逃也不是办法，三个大汉身强力壮。

　　宋平安突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三个大汉，三个大汉把两人围住，两人就这么站在他们的阴影里。

　　“大哥们，有话好好说。”宋平安脸上挂着讨好的神情，手却偷偷地摸进了腰间的包里。

　　“废什么——话”为首的那个大汉话还没有说完，宋平安便突然从包里伸出手向他们三人撒了一把粉末。

　　撒完粉末，宋平安又急忙拉住旁边小孩的手，掉头，撒腿就跑！

　　下一秒三个大汉都蹲下身捂住了双眼。

　　“快给老子追啊！”为首的大汉气急败坏地大叫。

　　宋平安带着那个小孩跑出了很远的距离，但是当她们停下来的时候，不远处又传来三个大汉气急败坏的声音。

　　听着越来越近的骂声，宋平安急得不行。

　　突然，她看到前头有一架马车驶过来，她拉着那小孩便冲了上去，恳求道：“你行行好，让我们躲一下吧，有人在追我们！”

　　“宋姑娘？你?”

　　熟悉的声音响起，宋平安抬头一看，是沈墨！

　　“快让她们上来。”马车里传来李赏的声音。

　　沈墨急忙让宋平安和小孩上了马车。

　　在帘子放下的那一刻，三个大汉出现在沈墨的视线里，沈墨重新坐好，面色平静，驱着马车前行。

　　三人的眼睛还不能完全看清楚东西，他们只是望了一眼，模糊间，看到沈墨面色平静，便径直向前追去。

　　马车里，宋平安听见大汉逐渐远去的叫骂声才松了一口气。

　　她缓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救的小孩居然就是中午的那个小男孩。

　　“嘿，怎么是你?”宋平安问道。

　　小男孩嘿嘿一笑，眼里满是崇拜：“姐姐，谢谢你救了我。”

　　宋平安正想问小男孩怎么会被人追，却突然看到了一旁认真地望着自己的李赏。

　　她急忙道谢：“谢谢你啊，李公子，谢谢你让我们上你的马车。”

　　李赏嘴角勾起淡淡的弧度，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抱怨：“平安，几日不见，你与我生分了。”

　　“啊？怎么会呢？”宋平安不知他为什么会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