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烨流年》汐衍

44、光与暗的对决

　　七彩琉璃珠拍卖完后，明逸没有下台。
　　他给白池递了个眼神，于是蠢蠢欲动的主持人又被按了回去。

　　“好了，接下来让我们请出下一件拍卖品！歪歪镜！”明逸手握拳放在嘴边。
　　看起来，他这“主持人”的工作是越做越熟练了。

　　有两个鬼抬了一面镜子上台，镜子很大，能把整只鬼照进去。
　　鬼鬼们很喜欢照镜子，也热衷于进到镜子里去吓人。
　　一时间，台下的欢呼声不断。

　　但是下一秒，他们又疑惑了。
　　“这个镜子照起来，怎么歪七扭八的啊？”

　　当然歪七扭八的了，毕竟这可是系统出厂的哈哈镜。
　　明逸心里乐着，向台下的人解释道：“大家不要觉得疑惑，这面镜子本就是这样的效果。”
　　鬼嚎声又此起彼伏了。

　　卖足了关子，明逸才继续说：“不过各位！你们不觉得，那种平平无奇的镜子太过于普通了吗？而且那些镜子也无法彰显各位尊贵的身份。而我们这镜子就不一样了，这面歪歪镜跟七彩琉璃珠一样，都是独一无二的孤品！”

　　“独一无二又如何？这也没有什么用处啊！”一名小鬼站起来道。
　　明逸看了他一眼，嗯……是那个少了个眼珠子的小鬼……
　　不是！这小鬼眼睛少了一只，心眼却是多的很啊！
　　能进鬼市拍卖场的，要么是拍卖物品的卖主，要么就是身上兜着金山银山的买主。
　　很好！
　　有钱的小鬼，特意挖了自己一只眼珠子，专门上街坑人！
　　怪不得他能有钱！

　　明逸收回视线。
　　“听我说，这面镜子用处可就大了。首先，有些平整的镜子，完全不能把各位的‘英姿’照映出来。更何况，当诸位进到镜子中时，万一对方的脸比你还恐怖，这不就成了鬼吓人，吓死鬼了吗？这可是身为一只鬼的奇耻大辱！而我们这面镜子，它能将你变得扭曲起来，让你更加面目可憎。吓不到对方，我们全额退款！”
　　反正到时候我人已经跑了。
　　明逸在心里想道。

　　玄烨众人在底下抽了抽嘴角。
　　小孩的鬼点子，真是比鬼城的鬼还多，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出来的……
　　玄烨心里琢磨着。

　　台上，明逸还在继续。
　　“其次，这面镜子也能给你带来娱乐。当我们的七彩琉璃珠与其配合起来，炫彩的光影变化与趣味横生的视觉体验，两者相辅相成，绝对能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快乐！”
　　台下，越来越多的鬼老板被其说动，心里跃跃欲试。

　　明逸敲了一下骷髅头。
　　“好了，现在让我们开始拍卖。五号拍卖品歪歪镜，三颗眼珠子起拍！”

　　明逸实在是太不懂鬼市的货价了。
　　这些鬼原本以为，那歪歪镜最多也就能卖到两颗眼珠子，毕竟镜子再怎么特殊，也只是一面镜子，又不是什么特殊的法器。
　　可没想到对方一上来就是“三颗”打底。
　　喊价过高，鬼老板于是又犹豫起来。

　　不过，那个独眼小鬼倒是很给面子的拍了一下。
　　“三颗眼珠！”

　　三颗眼珠就拍下是显然不行的。
　　加上上一轮的十五颗，他们一共也才十八颗眼珠子，离近内城还差了一点。
　　不过，有了起色就行。
　　明逸心里打着算盘，他向玄烨投去一个眼神。

　　他什么意思？
　　难道要我跟这小鬼竞拍？
　　那怎么能行？
　　我可是佛门之人，怎么能参与这种事？
　　不行不行，这太有失身份了！
　　玄烨看懂了明逸的想法，但还是对明逸摇了摇头。

　　明逸无奈，便向云舒眨眨眼。
　　但是云舒却更冒昧了。
　　“大师，明兄这是眼睛不舒服吗？怎么还抽搐了？”
　　玄烨没忍住轻笑了一声，好像自从与明逸一起，他总是要放松很多。“不是，你与那小鬼竞拍，抬抬价，我们至少还差两颗。”
　　云舒点点头，“哦~原来如此。”

　　台上，明逸焦灼着，“还有人竞拍吗？过了这家可就没了下一家了啊！”
　　底下无人应答，他也拖了很久，为避免出什么乱子，只能开始推进流程。
　　“歪歪镜三颗眼珠子一次！三颗眼珠子两次！三颗眼珠子……”

　　话音未落，云舒反应过来，拿着骷髅骨就是一顿敲。
　　“四颗眼珠子！我出四颗！”

　　明逸舒了一口气，“这位公子出价四颗眼珠子，还有更高的吗？”
　　独眼小鬼“哼”了一声，“五颗！”
　　云舒立马跟道：“六颗！”
　　“七颗！”
　　“八颗！”

　　独眼小鬼对云舒挑眉。
　　“小子，我劝你数清自己身上有多少再来跟我抬。我看你是外人，好心奉劝你一句，最后要是结不了账，可是要拿你自己来抵的。这抵债的方式，是断手断脚，腰斩脖斩，还是下油锅，可都是随机的呢！”

　　不仅云舒咽了口口水，明逸在台上也默默地后退了几步，随时准备逃跑。
　　他顺了顺心脏，“八颗眼珠子一次！”
　　每落下一锤，他的步子就往后挪了一点。

　　无念在台下将云舒拉回了座位上，两人也随时准备着跑路。
　　艳鬼在二人身后咬牙切齿——
　　这还真是一个小麻烦带来几个大麻烦！
　　这群说跑就跑的人，能不能考虑一下老娘的感受！
　　到底是上辈子造了多大的孽，这辈子不仅活得憋屈就算了，变成鬼后还要碰上这群祖宗们！
　　到底还有没有鬼权了啊！
　　她心里虽然在埋怨，但她的手上却拉起了小石头，也时刻准备着。

　　“八颗眼珠子两次！”
　　明逸闭了闭眼，脚上已经摆好了短跑运动员的专业准备姿势。
　　“八颗眼珠子三……”

　　“九颗！”独眼小鬼愉悦着竞拍道。
　　明逸一只腿已经腾空，他“哈哈”两声，掩饰性地将脚落下。
　　呼~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脚踏实地，原来是这样踏实的感觉啊！

　　明逸心里不再那么紧绷，十分迅速地敲了三次骷髅头。
　　“让我们恭喜这位小鬼先生，最终以九颗眼珠子的价格，拍下了这世间唯一的歪歪镜！”

　　台下一阵欢呼。
　　云舒几人也松了口气。

　　鬼市拍卖会是有手续费的，一件物品一颗眼珠。
　　在扣除掉两件拍卖品的手续费后，他们还剩下二十二颗。
　　明逸拿到最终的眼珠数目，满载而归地回了队伍当中。

　　“哥哥，怎么样？我厉害吗？你看，比目标数要多出两颗呢！”
　　明逸将钱袋子交给玄烨。
　　钱财这种东西，当然是交给……该管的人来管的。

　　玄烨也不与其推脱，他收下钱袋子，摸了摸对方的脑袋。
　　“嗯，很厉害。等到了内城，我们可以先找一家客栈。刚刚艳鬼说，鬼主游街，是在明天，所以今日我们先不着急。”
　　“好，一切都听哥哥的！”

　　众人准备收拾收拾，打道回内城。
　　“怎么回事！”一个不知名的鬼尖叫着。
　　拍卖本还在继续，可这时候，异变突生。
　　整个拍卖会场，被七彩光芒笼罩，让人睁不开眼。
　　有眼珠子的鬼也睁不开。

　　玄烨将手放在眼前遮挡，他眯眼看去，应当是两只蠢鬼吵了起来。

　　——
　　时间回到两分钟前。
　　由于长时间近距离地盯着蹦迪灯，那只七彩琉璃珠的得主觉得眼前有些花。
　　他收起七彩琉璃珠，眼前恍惚了一下，往旁边倒去。
　　然而却不想被鬼推了一下，“我说你这个丑不拉几的臭鬼，能不能离我的歪歪镜远一点？”

　　作为鬼，还是随手一挥，就十五颗眼珠子给出去的富鬼。
　　他表示：这能忍？人能忍，鬼可忍不了一点！
　　他闭着眼，无差别骂着：“老子就是不小心倒了一下，谁他鬼的稀罕你那破玩意啊！”
　　而那只歪歪镜的得主也唾沫横飞，“说得好像你没眼馋一样！爷照个镜子，你凑过来干嘛？当摆设啊！”

　　“势在必得”鬼：“你跟谁爷啊爷的呢？老子岁数跟你爹可是一个阶段！你这个臭小鬼，老子给你脸了？”
　　独眼小鬼：“还想做我爹，我爹在内城里可是有两套房的！就你这穷鬼，也配？”
　　“势在必得”鬼：“呵呵，就他鬼的两套房子，也还好意思拿出来说。老子在内城可有三套房，且都是圣宫的周围！不光如此，老子的座驾还是和鬼主同款，乃是灵马！老子还给它买了个‘内’字号呢！就你那歪瓜劣枣的，老子看都不带看一眼的。”（注：‘内’字号所表达的意思为‘京A’、‘沪A’）

　　很快，一群女鬼向“势在必得”鬼抛去迷人的媚眼。
　　尽管他闭着眼，啥也没收到。
　　但这一场，“势在必得”鬼大获全胜。

　　“势在必得”鬼忍不了，独眼小鬼更忍不了。
　　小鬼血气方刚的，选择直接动手。
　　他一股鬼气打出去，“势在必得”鬼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向一旁躲开。
　　可是，鬼躲开了，七彩琉璃珠又没长腿，于是便被那鬼气击中。
　　一瞬间，七彩四溢，光芒耀眼。

　　不过这倒是还好。
　　由于“势在必得”鬼的回击，独眼小鬼的一鬼之力，根本无法在自己闪躲的时候，还能护住那么大一面镜子。
　　所以，歪歪镜也被鬼气击中。
　　那一刻，它“噌噌噌”地变大，不断往上下左右四个方向拉长。

　　歪歪镜，也就是哈哈镜。
　　它由曲面镜构成。

　　而现在，它们两件超前的东西，在两只蠢鬼的发挥下，有了不一样的效果。
　　于是，聚变的七彩光芒照射在无限放大的歪歪镜上，光线通过聚焦，随后折射出去，整个拍卖会场变得刺目起来。
　　闪瞎了鬼眼。

　　——
　　时间拨回原点。

　　明逸眯着一只眼睛，也看到了两只蠢鬼的争吵。
　　他走进玄烨，“哥哥，有什么办法吗？这样我们完全睁不开眼睛，不好出去啊。”
　　“嗯，我可以封了我的视觉，然后把附在那两件东西上的鬼气清掉就好了。”

　　玄烨准备行动，明逸却拉住了玄烨的手。
　　只见他从储物袋中掏出了一件东西，随后，他将那件东西放在了玄烨的鼻梁之上。

　　玄烨顿了一下，因为他的眼前瞬间暗了下来。
　　这小孩手上拿的东西，我怎么觉得这么眼熟呢？
　　在哪里见过来着？
　　对了……好像是在灵剑宗的第一夜！
　　小孩洗完澡回来的时候，手上就突然多出了这个玩意。
　　花样真多啊……
　　不仅把灵泉用来浇花，还莫名其妙地寻宝去了？
　　玄烨心里想着，嘴上也问了出来：“这是……何物？还挺有用的，我能睁眼了。”

　　“它叫墨镜，哥哥，这下你可以不用封了视觉，就能解决了。”明逸闭着眼睛，拉着玄烨的手道。
　　是的，没错，这就是明逸，曾经从系统脸上强扒下来的那副墨镜。

　　玄烨微笑着，他摸了摸明逸的脑袋。
　　“乖乖在此处别动，等我回来。”
　　明逸应声，随后放开了他的手。

　　玄烨一身红狐装扮。
　　因为嫌麻烦，他身后的尾巴被他定住了，呈上翘的模样。
　　他鼻梁上架了一副“大牌”墨镜，在众多躲避光线的鬼老板中，他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争论现场。

　　可目前的场面，让玄烨又有些发愁。
　　若是直接动用了术法，恐怕会暴露了自己。
　　但是玄烨环顾了一圈，他发现没有一只鬼注意到自己。
　　就连那两只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也都还只在对骂着，丝毫没有察觉有人靠近。
　　这不是天时地利人和吗？

　　玄烨布下结界，将自己与两件变异的拍卖品罩在一起。
　　这样，就能有效地防止灵力泄露了。
　　只要那些鬼不看他，他就不会被发现。

　　玄烨必须同时将二者的鬼气一起清除，然后快速离开现场才行。
　　不然，不论先除去哪一个，这光线都会暗下来。
　　而光线一旦暗了下来，他暴露的风险就会增加。

　　玄烨在原地思忖了片刻，打算先将两件拍卖品搬到一处。
　　但在搬东西的时候，他很不幸地被卷入了“蠢鬼骂街”当中——

　　“势在必得”鬼：“别以为我打不过你，老子他鬼的是在让着你！”
　　独眼小鬼：“谁需要你让啊！我要不是尊老，你早就被我大卸八块了！”
　　“势在必得”鬼：“你说谁老呢！老子跟你爹是一个年纪死的！”
　　独眼小鬼闭着眼睛，对他吐了吐自己独特的长舌。“说的就是你，老鬼，我呸！”
　　“势在必得”鬼：“哦！原来你在说你爹我啊！”

　　非常地幼稚，玄烨十分不愿意接近二鬼，但他又不得不过去。
　　可当玄烨在般歪歪镜的时候，得亏了他风一般的速度，才没有让独眼小鬼的舌头甩在他的脸上。
　　他回到原地，还是有点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儿。

　　正事当前，玄烨不想再拖延时间。
　　面对着两件拍卖品，他考虑了一会，还是将歪歪镜朝着独眼小鬼的方向，将七彩琉璃珠朝着“势在必得”鬼的方向。

　　玄烨在双掌聚集足够的灵力。
　　随后，他朝两边一同拍了一掌出去。
　　掌气力量很大，两件拍卖品瞬间粉碎。

　　玄烨立马收了结界，瞬移到明逸身边。
　　“快走！”他声音不大，但队伍内部的人都清楚地听到了。

　　众人在第一时间睁开双眼，朝着门口的方向跑。
　　而明逸，则被玄烨拉着跑。
　　出了鬼市，玄烨清点了一下人数，还好，一个都没有少，连鬼和石头都没落下。

　　而在他们出了鬼市的下一秒，里面就传来了惊天动地的哭喊声——
　　“啊啊啊！我的歪歪镜！老鬼，一定是你羡慕我！你陪我镜子来！”
　　“他鬼的，老子还没说你呢！我的七彩琉璃珠啊！你怎么死的这么惨啊！是不是那臭小鬼干的？你放心，老子一定会给你报仇的！”

　　明逸有些忧心，“这，查不到咱们头上来吧？”
　　玄烨不语，因为他觉得自己越来越缺德了。
　　难道是跟小孩呆久了，连行为举止都被他影响了吗？
　　嗯……不对，应该是弟弟的效果，才让我们彼此越来越像了。
　　玄烨暗自点点头，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艳鬼甩了一下手帕，对明逸道：“魔尊大人，您不用担心这个。那两只蠢鬼敢在鬼市闹出这么大事来，接下来的日子怕是不太好过咯！最起码的，他俩得以每只鬼两颗眼珠子的价格，赔偿给今日参加拍卖会的所有鬼们。”

　　“什么？这是精神损失费吗？那我们呢？我们也有吗？”明逸惊讶。
　　“那是当然的了，只要今日在场的，都有赔偿款。”
　　“可恶啊！我们现在回去还来不来得及？”明逸仰天长啸。

　　玄烨摁住了明逸，“好了，别想了。我们在这里呆不久，要那么多眼珠有何用？”
　　“可是，哥哥，我们加一起有七个人啊！这是整整十四颗眼珠啊！”明逸两只手比了个“14”，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他摸了摸对方的脑袋，“待我们回去之后，我用灵石换给你如何？”
　　“哥哥，呜呜呜……这不是钱的问题！只是，我一想到刚刚错过了一个亿，我就控制不住我叽己。”明逸嘴巴下瘪说道。

　　玄烨拿出手帕给小孩擦了擦眼泪。
　　一旁的几位不知道是因为强光没缓过来，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总之，大家又把眼睛给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