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改文》汐衍

36、梦醒时分

　　慕媛见有高人相助，便立刻指挥小队作战。
　　明志宇现在不知道在哪里，多拖延一分钟，他就多一分危险。
　　现在对方连炸弹都弄到手了，已经没有时间来等到局里的支援了。
　　慕媛只能主动出击，放手一搏，才会有一线生机。

　　“你们四人左右分开，相互掩护我们。你们三人在这里继续对他们进行射击，让他们还误以为我们在原地，记住，找好躲避的地方，小心他们手上还有炸弹。剩余的人，都跟我从侧方绕过去，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慕媛指挥着。
　　说完，她又转身向玄烨道：“同志，小逸他就拜托你了。他从小顽皮，若有什么惹你生气的地方，还请你能多多包涵包涵。”

　　玄烨看着他们扛着暗器离开，他手指在暗处稍动。

　　片刻后，枪声四起。
　　小明逸担心地抓紧了玄烨的手，玄烨拍拍小孩的手背安慰着：“没事的，有我在，不会有人受伤。”
　　虽然这只是幻境而已……
　　不过他没有说出来，这一切还得小明逸自己去发现。

　　那边突然一声轰隆，看来是敌方想要同归于尽，点燃了最后一颗炸弹。
　　玄烨知道小明逸会担心，便就带着他瞬移了过去。
　　二人突然出现，把本就处于惊慌之中的慕媛等人吓了一跳。

　　原来早在他们出去的时候，玄烨就在他们身上施了一道法。
　　爆炸的冲击被挡在了屏障之外，波及不到他们。
　　小明逸心中了然，泪眼汪汪地对着玄烨。
　　虽然玄烨不止一次看小孩这样，但这副模样的还是头一次见，让人忍不住想要欺负一下。
　　玄烨一时之间招架不住，还是揉了两把小明逸湿润的脸蛋儿。

　　“哥哥，唔……讨厌啦，弄疼我了。”小明逸嘟嘟着嘴说。
　　玄烨收回了手，又恢复了一副清冷的表情，“我说了，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嘿嘿~哥哥你最好了，我好喜欢你呀。”

　　玄烨看了一眼小明逸，不以为然地“嗯”了一声。
　　这时候，远方有警鸣声传来，他戒备地看过去。
　　慕媛见此对他解释道：“应该是我们的支援过来了，不过他们都已经死在了自己手里，现在我们需要的是找到他们的那一批货物。”
　　“货物？是远处那仓库内的白面吗？”玄烨问道。
　　“就是那些东西，同志难道你知道在哪？”慕媛惊喜地看着他。
　　“嗯，我带着。”

　　说着，玄烨便施法，将那些东西全都放到了地上。
　　周围的警、察们见此，咱就大惊一场的他们，此刻也见怪不怪了，纷纷向玄烨表示感谢。

　　“小媛！你没事吧？”
　　支援的警车赶来后，另一边，明志宇也带着几辆车开了过来。
　　他下车急忙跑到慕媛身边，见到慕媛没事，他才观察了周围的情况。
　　这一看，他吓了一大跳。
　　他的大堂哥已经被炸得不成样子了，周围一片狼藉。
　　他带过来的弟兄们也悄悄地吃了一惊。

　　“小逸？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叫你在原地等我吗？你自己乱跑出来，要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办？”明志宇来回打量着明逸。
　　小明逸张开双手，在自己老爸面前转了一圈，“老爸！你看我，生龙活虎的，什么问题都没有啦~都是哥哥带我出来的。”

　　明志宇这才发现旁边的这位古装男子。
　　金色眼眸，金色服饰，额头还有一道金色水滴状印记。
　　其实若不是他心系家人，玄烨绝对是这片混乱之中最突出的存在，能让人眼前一亮，又让人不自觉地有些拘谨。
　　他带着点小紧张地问道：“你……是什么人？你是……道士？”

　　玄烨不知道道士是什么身份，他抬起一只手，佛珠露了出来。
　　他将佛珠置于虎口处慢慢拨弄，对明志宇开口道：“在下是佛家之人。”
　　明志宇扯了扯嘴角，还真是全身上下都透露着一股佛光啊。

　　慕媛这时候在明志宇耳边，将事情经过简略地讲了一遍。
　　明志宇了然，学着电视里的礼仪，对玄烨双手作揖道：“刚刚小媛都跟我说了，多亏了师父，大家才能平安无事，多谢师父救我妻子和儿子一命！”
　　“不必。”玄烨将他扶了起来。
　　不远处，一个小弟急忙跑了过来，对他说道：“老大，警察要找我们问话。”
　　明志宇跟小弟摆了摆手，“没事，别担心，我们没参与他那些东西。这位师父，我们先去一趟。”

　　他们走后，玄烨回过头来，却发现小朋友不见了。
　　他四处找了一下，才看到小朋友躲在岸边偷偷抹眼泪。
　　他走了过去，小明逸抬头看了他一会，什么也没说，随后又将视线移到了他的身后。
　　他转头看去，慕媛和明志宇已经缓缓消失了，场景也在慢慢化成光点消散。
　　看来，小屁孩已经发现这里只是一场幻境了。
　　等他再过头来的时候，小明逸已经变回了司徒逸的样子了。
　　好吧，他觉得果然还是三岁半的人类幼崽更讨人喜欢一点。

　　明逸穿着司徒逸的壳子坐在岸边，看着茫茫大海，眼中有一股说不出的悲伤。
　　玄烨被他这压抑的情绪感染，皱了皱眉，“怎么突然这般伤心？”
　　“没事，哥哥，我只是想我的母亲了。”明逸的声音有些沙哑。
　　“嗯……母亲就是妈妈？所以父亲就是爸爸？”
　　明逸：“对，哥哥真聪明。”

　　玄烨不是很喜欢看明逸这样，便道：“刚刚你父亲和你母亲的那些朋友们都是从一个箱子里下来，我看那物件速度极快。既无马匹拉着，也无灵力波动，当真是厉害。”
　　明逸被他逗笑了，“噗嗤，哥哥，那个啊，叫汽车。”
　　玄烨：“哦，所以刚刚那些都是你家乡的物件？那场景也是在你的家乡？”
　　明逸看着大海，似乎有些憧憬。“是啊，没想到还能见着他们，我以为我已经记不得我母亲的样貌了呢。”
　　玄烨又不禁疑惑着，“你父母都是普通人，怎么你会是魔族？刚刚那是在人间吧？我都未曾感受到一丝的灵力或者别的气息。”

　　明逸抬头望着这片天，眼中满是回忆，是他熟悉的天空，没有那么多的繁星。
　　“是的哥哥，那是一片世外桃源，现在的它没有皇室的专权统治、没有外敌的侵扰、没有战争、没有纷乱，大家都生活得很幸福。”

　　“那确实是极好的。”玄烨说着不禁问道，“但若是如此，你怎会与鬼主相识？又是怎么去到魔域的？而且你这一身的魔气着实是强得古怪。”
　　明逸苦笑了一声，“我也不知道我怎么沦落至此的啊，明天和意外总是意外要先到来呢。”

　　明逸收回了视线，他对上玄烨金色的眼眸，认真道：“不过哥哥，跨越千万里来到此处，与你相逢，我幸之又甚。”
　　玄烨有些不自在地移开目光，“你……如实说来，你与鬼主是何联系，与魔域又有何牵扯。”

　　明逸慢慢地垂下来脑袋，两根食指来回打着圈，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出声。
　　“哥哥……我……我跟鬼主真的不熟，我、我其实还有个名字……”
　　见明逸说一半就不说了，玄烨直接问道：“嗯？何名？”

　　“就是……其实我还叫司徒逸……”

　　司徒逸……
　　玄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立马起身拉开了二人间的距离。

　　“你竟然是魔尊？”玄烨眼神泛着寒光。

　　明逸连忙跟着起来，他往玄烨走近了两步，玄烨便手握佛棍对向了他。
　　他微微举起双手，尽力地安抚着玄烨：“哥哥……我虽然是魔尊，但是我也是明逸，我……”

　　玄烨没有理他，只道：“为什么要骗我？”
　　明逸有些难受，“哥哥，我真的没有骗你……”
　　“我说过，你若是敢欺骗我，我定会杀了你。”
　　“哥哥，你听我解释啊……”

　　玄烨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一句：“你在我身边究竟有何企图？”
　　“我只是想跟着你……我真的没有什么企图。”玄烨，我所有的企图都只有你啊！

　　玄烨冷冷地看着明逸，他手中的佛棍一刻都没有放下过，说出的话也带着凌冽的寒意。
　　“跟着我？我与你说过我要去魔域，你竟隐瞒与我！如此戏耍我，很好玩吗？没想这魔域的魔尊竟然是如此等闲之辈！”
　　“我没有”，明逸着急着解释，泪珠已经在眼眶中打转，“哥哥，我从未欺骗过你，有些事情我自己也没有弄明白……哥哥，你信我，你信我一次好不好……”

　　玄烨的态度没有松下来，“信你？我早该想到，魔族本性如此，你隐瞒身份、隐藏实力在我身边，是因为仙门要围剿魔域？”

　　“我真的没有，魔域如何，又与我何干！这个魔尊也不是我想当的，哥哥……”
　　“别叫我哥哥！”

　　玄烨手握佛棍向明逸发起攻击，明逸左右躲闪着。
　　佛棍冲明逸而来，明逸双手抓住佛棍的另一端，掌心不断发出“滋滋”的声音，灼烧感袭来，但明逸没有松开。

　　玄烨嗤笑一声，“事到如今，你还装什么？拿出你的武器，与我打！”
　　明逸松开佛棍向侧方退去，两人拉开了距离，有三米之远。

　　看着玄烨脸上的决绝，明逸心里涌起了一股酸涩之感。
　　“哥哥，没关系，我说过的，若是你想要这条命，我亲手给你奉上又何妨？”

　　明逸与玄烨对视着，突然，他喊道：“悬冥弓！”
　　悬冥弓出现在他的右手中，他没有拉弓，而是抓着长箭，对玄烨说：“玄烨，今日我将这魔尊之命送给你，你便不许再生我的气了。”

　　说着，明逸将长箭狠狠地插进自己的心口。
　　心口也传来了阵阵灼烧感，跟掌心处的没什么差别。
　　他单膝跪地，痛得呜咽了一声。

　　玄烨被对方的这一顿骚操作怔住了，他心下一跳，下意识地收起了佛棍飞到明逸身边。
　　他抓起明逸拿着箭的手，检查了一下对方的伤口。
　　然后，他施法化去了长箭。
　　长箭消散了，心口处的魔气便溢了出来，灼伤的地方还带了些淡淡的金色暗光。
　　做完这一切，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随即立马放开了明逸的手。

　　“为什么要这样做？”玄烨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会觉得有点难过。
　　明逸轻笑道：“哥哥，我虽是魔尊，但我更是明逸。哥哥降妖除魔，想杀了魔尊，我当然要帮哥哥一把啊。咳咳……哥哥，你可有欢喜？”
　　“胡闹！”
　　“我没有胡闹，只是……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

　　玄烨心中泛起一阵苦涩，他有点不太看得懂面前的人。
　　不论从哪里来看，明逸都不像天道所说的那样。
　　然而这时候，他的神识突然刺痛起来，封印又出来蹦跶着。

　　玄烨面色挣扎，“为什么要瞒着我？”
　　明逸对他坦白——
　　“一开始，我只是想与哥哥同行。后来，有些事情即便是我想说，也不知道从何说起。而且……我没搞清楚的事情还有很多，我……我也不是故意隐瞒我与鬼主相识。之前受伤，我忘了很多东西。哥哥，如今这般，并非我所愿。你相信我，我永远不会伤害你的。”

　　玄烨紧盯着明逸，明逸也沉默地看着玄烨。

　　在刚刚在一瞬间，明逸就要把“自己只是个外界的游魂”告诉玄烨了，但是有股力量制住了他。
　　小统子在他的识海中出现，“明逸，你不可被任何人察觉到，不然你会死在这个世界。”
　　他有些抓狂了，在识海中问道：“到底是为什么？我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为什么被察觉了就会死？你将我送过来是干嘛来的？什么都不告诉我，什么都不说，你和祂到底要如何？”
　　小统子叹了口气，“哎，我不知道，我只是大叔叫过来看着你的。大叔也什么都没和我说，只说了一切顺其自然，不能多加干扰。总之你不能被别人察觉，任何人都不行。我有种预感，若是让人察觉到你并非原来的魔尊，让你的魂魄可能会彻底消散在这个世界。”

　　明逸：“谁？是谁有这个能力？”
　　系统：“不知道，这只是我的第六感，虽不知从何而来，但你要谨记。时机到了，我会送你平安回去。”
　　明逸：“时机？到底是什么时机？你总该告诉我我要做什么吧。”
　　系统：“真的很抱歉啊小逸逸，我也什么都不记得了。我醒来之后就被大叔派过来跟着你了，大叔不告诉我，我是真的不知道。”

　　见问不出什么来，明逸不再与其纠缠。
　　他回了神，发现玄烨用手在他眼前来回晃动。
　　他抓住玄烨的手，“哥哥，我心口疼。”
　　玄烨挣开手，对他道：“司徒逸，既然你就是魔尊，那么此行便不用再去魔域了。你们魔域已经与仙门定下和约，你以后就在我身边待着，由我看着你，你也危害不了谁。”

　　明逸连连点头，心口也不痛了，他直接抱住了玄烨。
　　“哥哥，你不要叫我司徒逸，以后就叫我明逸好不好。而且哥哥，既然你这样说了，你以后可就要看好我了，不要再让我离开你半步！”

　　玄烨没有回答明逸。
　　他退出了明逸的怀里，将其摁坐在地上。
　　悬冥箭的杀伤力还是挺强的，明逸这一下自我了结，便就让自己的战斗力又跌了一个等级。

　　“伤着了就别乱动，打坐调息，我给你护法。”玄烨拍了拍明逸的头说。
　　明逸安分下来，乖乖照着玄烨的吩咐做。
　　调息的时候，玄烨对他说了一句：“无念他们待你很好，你不该瞒着他们。”
　　明逸顿了一下，“哥哥，我知道了……”

　　稍微好点之后，玄烨坐到了明逸身边。
　　二人的面前是无际的大海，暗蓝色。
　　港口的风带着些许的凉意，将明逸的发丝吹起，轻轻地扫过玄烨的脸颊。
　　玄烨抓住了他的一缕发丝，问道：“刚刚幻境消失的时候，你为何要哭？”

　　他愣了一会，随后又低垂着个脑袋。
　　“因为那是幻境，而我的母亲在那场行动中也早已牺牲了。现实中没有哥哥带我出去，不会有神仙从天而降来保护她们，我的父亲也没能及时赶到。她依旧是和队友从侧方突围，然后是她引燃了敌方的炸弹，与对方同归于尽。支援赶来后，我便被我父亲抱出了箱子。他带我来到这边，我母亲就被送走了。他不让我看，所以我并没有见到我母亲的最后一面，而母亲在我的记忆里，也越来越模糊。我想，那个时候，她应当是与幻境中的那些人一样，被炸得粉碎了吧……”

　　玄烨没有说话，他安抚地摸了摸明逸的脑袋。
　　明逸突然抬起头，有些释然地对他笑了笑。
　　“哥哥，谢谢你，若是没有你，我或许早已记不清我母亲的模样了。谢谢你带我找到了她，让她又重新活在了我的脑中。也谢谢你，让我看到了她那么英勇的那一刻。”

　　玄烨将明逸拉了起来，如同将对方带出仓库那般，牵着他的一只手道：“走吧，我带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