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改文》汐衍

16、十六 你的名字

　　云舒加入他们，心里乐呵呵的，毕竟不是谁都能跟大师这样的人物一块的。
　　而他显然已经不记得了，自己刚刚交出去的二百灵石的保护费了。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走到玄烨的身边。
　　然而，玄烨身边的那个弟弟死活都不给他让一下位置。
　　云舒心里不禁有些疑惑：弟弟姓明？大师难道也姓明？可是这不管怎么看，也不太像弟弟啊……两人不管是外形还是性格，都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于是，云舒隔着个明逸问玄烨道：“大师，请问该如何称呼您？在下早就听闻大师之名，对您崇拜。”

　　玄烨楞了一下，虽然他心里早已有猜测，但如今，却还是颇有些失落。
　　果然如此吗？
　　所以为何明逸能记住自己？
　　难道这封印对魔族不管用？应
　　该不是，恐怕这个魔族身上还有更多的谜团……

　　玄烨一如往常，平平淡淡地答道：“称呼罢了，无需挂齿，你便就这样叫吧。”
　　无念早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因为曾经的他也是如此。后来次数多了，他便没再问过。

　　可明逸闻言，却一脸奇怪地盯着云舒，把对方来来回回都打量了一遍。
　　他摇了摇头，“啧啧啧，云舒，没想到你竟然是个傻的，一点也没看出来啊。”
　　云舒疑惑，“明兄此话何意？”
　　“你是鱼的记忆吧？你昨天不才问过吗？”，明逸说着眼神变得危险起来，“怎么？你该不会是想接近哥哥，而随便制造的话题吧？”
　　云舒皱起眉头，手撑着下巴思考着：我有问过吗？
　　看他的样子，明逸气不打一处来，对着他举起拳头道：“不是吧你？你逗我哥哥玩呢？”
　　玄烨摇摇头，他拽着明逸的衣领，将对方拉了回来。小火山又要爆发了，连他自己都没说什么呢。“好了，不要闹了，云道友，你就唤我大师就行了。”
　　这场小闹剧最后以玄烨拉着明逸的手结束。

　　下山路上，明逸依旧在半路废掉。
　　不过他不想让玄烨觉得自己太没用，所以这以次，他努力地多走了一点，看上去就剩四分之一的台阶了。
　　明逸停了下来，除了云舒，众人早有所料。
　　无念哼笑一声，对他挑了挑眉。
　　挑衅！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
　　明逸很气！
　　于是一气之下就……气了一下……
　　他也不管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赖。
　　球球很是嫌弃，从他怀里跑了出来，步履优雅地走到无念脚边，伸出猫爪求抱。
　　玄烨拿他没办法，“坐在地上像什么样子？起来。”
　　“哥哥~我真的好累~我以前从没爬过这么高的楼梯。云舒，你们灵剑宗怕是有什么毛病吧？”
　　玄烨走到他面前，“来吧，没说让你自己走，我来背你。”
　　明逸嘴角偷笑，见目标达成，他腿也不疼了，腰也不酸了。笑话，面子哪有哥哥香。

　　明逸直接从地上站起来，丝毫不拖泥带水，一跳就跳到了玄烨的背上。
　　他两只手稳稳地圈住了对方的脖子，“嘻嘻，哥哥~我就知道哥哥对我最好了！”
　　玄烨宠溺一笑，“好了，不要乱动。”

　　见此，云舒像块木头似的杵在了原地。
　　他看着两人，见到明逸躲进了玄烨的斗篱下，贴的很近很近。
　　背上的人的嘴里甚至还在不停地吐槽着——
　　“这灵剑宗的品味太差了”、
　　“这台阶真的不是给人爬的”、
　　“脑回路有多稀奇才能想出这么膈人的设计啊”、
　　“还不准用灵力飞，简直有辱修仙之士的人格！”

　　怎么这么闹挺？大师也不把他丢出去，不是说大师最喜静了吗？
　　云舒在心里思索着，他眼睛眯了眯，手摸着下巴点了点头。
　　嗯……绝对有猫腻……
　　突然，他想到自己曾经看过的话本，什么《霸道公子俏书生》，什么《我与我的小夫郎》，什么《双生子之间的二三事》……
　　他一手握拳，拍在自己的另一只手上，瞬间明了了。
　　他玩味地在跟在后面，看着二人的背影。

　　云舒决定报复一下“明逸刚刚收取保护费”的无耻行为。
　　于是他走到前面，路过二人的时候，他摇了摇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啧啧啧，世风日下啊，世风日下啊。”

　　明逸不明白这小子又抽的什么风，他还在想着刚才的那件事。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
　　分明昨天才问过的人，为什么现在又不记得了，而且连自己问没问过都不清楚。
　　但是看云舒那样子，应该也不是在开玩笑，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
　　对了，我好像从来没有听别人喊过玄烨……
　　小辈就算了，就连玄烨自己寺庙的主持也都只叫“大师”……
　　还有上次，玄烨特意来自己房里，还莫名其妙地让我叫他，就好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确认什么呢？名字……
　　突然，他想到什么，便在玄烨耳边问：“哥哥……我有个事情要问你，就是……是不是别人不会记得你名字啊？”

　　玄烨的脚步停了一下，他轻轻点头，“嗯，没人能记得玄烨”。
　　得到证实，明逸不禁替玄烨不满。他来这里虽不久，但一路上也听说了不少，有关玄烨除魔卫道的英勇事迹。
　　如今，大家却无法记得玄烨……
　　这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难怪玄烨也不跟人讲话，不与人一起。
　　难怪玄烨这般游离于尘世之外，原来，世人眼里，就没有玄烨的存在。
　　这世上也没有“玄烨”自己的痕迹。
　　明逸心中苦涩，明明是这么好的一个人，大家为什么要这样对他。

　　“哥哥……你知道原因吗？”明逸问道。
　　玄烨想到了百年前，自己在神识中查看到的三道封印，如同蛛丝一样，紧紧缠绕在自己的元神之上，动弹不得。
　　他曾也问过天道，天道给出的理由是，为了让他记住自己的使命而设下的。
　　后来他也没再管过，恐怕这就是其中一道吧。
　　但这两者之间好像也并没什么关联吧……
　　不过后来他也习惯了，也就不想再管了。

　　玄烨平淡地问答明逸：“不是很清楚，可能是什么封印吧……不过不知为何，它好像对你不起作用。”
　　因为我是外来者，不受这世界的规则所缚。
　　明逸在心里说道。
　　他看着玄烨的侧脸，一字一句道：“玄烨，没关系，我会永远记得你的。我会永远、永远地记住‘玄烨’。”
　　玄烨怔住了，他转过头去看明逸，嘴唇与明逸的侧脸擦着一条缝隙而过。
　　其实并没有碰上，但却让明逸的脸上微微泛红，心跳莫名地加速。
　　不似平时乐呵呵地叫着“哥哥”，明逸的声音温柔，带有蛊惑人心的魅惑感。

　　明逸就在玄烨的耳边说着，让玄烨心中一颤。
　　永远记得……
　　这是一个很遥远的承诺，玄烨不知道自己与这个魔族能有多永远，但他心里很暖。
　　恍若一束光，破开了层层迷雾，带给他新生。

　　明逸努力地平复着自己内心的小鹿，转移注意力道：“哥哥，你知道是谁给你下的封印吗？”
　　“大概知道。”
　　“那你为何……”
　　玄烨放慢了脚步，等到落后了众人，他才停下来对明逸慢慢说道：“明逸，我不只只是一个佛修，我降生便是佛，与天同道。我行走于尘世，肩负守护苍生的责任。所以不管这世事如何得纷扰，我也必须不慌不乱，不悲不喜。我于这世间，没有牵挂。所以，人们记不记得我，其实也没多大的关系。”
　　明逸眼中微微泛红，他看着对方的一只眼眸，不禁有些心疼：怎么会没关系呢……

　　玄烨的金色眼眸中，依然是那样泛不起一丝的波澜。
　　他木然地看着前方的阶梯，没有欲望，没有情绪，什么都没有。
　　就像是……一个提线木偶。

　　明逸闭了闭眼，他将心中的酸涩感压下。
　　没有牵挂吗？那让我成为你于这世间的牵挂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