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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魔尊司徒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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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苍琅山上,血色染红了天,尸骨一片,没有一丝的生气。
一团浓厚的黑气悬在山头,将这座山笼罩在黑暗当中。
苍琅山隶属于人界,从山的另一头下去,却是各仙门的活动聚集地。
——
魔域上空,众仙门集聚于此,而他们的对面却只有一个人。
不……准确来说,是一个大魔头。
魔尊,司徒逸。
“哼,司徒逸,你平日里装模作样的,现在倒是原形毕露了!如此虚伪小儿,今日我灵剑宗带必领众仙家铲除你这祸害!”
说话的是众仙门的领头人,一身白衣,仙气飘飘。
然而司徒逸没有鸟对方。
他沉默着,心里却有些不耐烦:
又来了……
也不知道这仙门隔三差五的过来,到底是想干嘛,难道仙门已经穷到连壶茶都喝不起了吗?
司徒逸看了一圈,讽刺一笑,他勾了勾手指,灵剑宗的一个小弟子就悬空飞到了他身边。
他满脸不屑地问了一句:“怎么,是你说,那些人是我杀的吗?”
小弟子拼命地摇了摇头,泪珠子在眼框内蠢蠢欲动,手脚不停地哆嗦着。
司徒逸仍是那副表情,“嗯,无所谓。所以你是想先被扒了皮,还是想先被抽了筋?给你个机会,选一个你喜欢的死法吧。”
小弟子抖了一下……失禁了……
司徒逸十分嫌弃地把这小玩意扔回给领头人云立天。
他擦了擦手,慢慢悠悠道:“云宗主,自我掌管魔域之后,这世上谁人不知,我魔界最喜与民为乐。屠杀?呵,我们可没那么闲。”
“你还敢说不是你所为?”云立天一脸愤怒。
“我说了不是,那便不是。”司徒逸的话很强势。
“你可知苍琅山的上空魔气四溢,怨念不散?休要再狡辩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哈哈哈哈哈!”司徒逸大笑,看着那一片泛红的天,眼神透出一丝寒意,“是吗,既然如此,那就一起来吧。”
云立天持剑站在最前方,“各位宗主,听我令,列阵!”
声音洪亮,气势很足,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但司徒逸不急不躁,他的两根手指搭在另一只手的手臂上敲打,饶有兴致地等着对方摆完这所谓的灭魂阵。
阵法成,司徒逸被各仙门之主包围,他的脚下出现了一个圆形法印,无形的威压向他袭来。
“司徒逸,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祭日,拿命来!”云立天看着司徒逸,放出战前宣言。
“云宗主,说这话,你也不怕闪了舌头。”他一脸的无所谓。
突然,司徒逸向前冲刺,速度快的让人只能追踪他的影子。
西南、西北、东南、东北、正北,他穿梭在这几个方位,三下五除二地将几个阵眼处的仙尊给丢了出去。
就像……下饺子一般,一个个白色身影从天而降。
待他再回到阵法中央时,那个圆形法印已经淡去了。
抬眼看去,原本将司徒逸围得水泄不通的人墙,现在却变得四处漏风。
随后,他手掌蓄力一出,云立天被其击退十米之外。
云立天恨恨地看着对方,他手中的剑划过空中,留下了一条十米长的白线。
“噗嗤,仙门就这点能耐吗?这么……不堪一击?”司徒逸讥讽道。
云立天稳住身形,他的剑乃是本命剑,剑呈雪白色,打斗时,剑身上会有淡淡的金光闪烁,名为“残霜剑”。
他提剑冲向司徒逸,司徒逸不慌不忙,连步伐都没有移动,只一个侧头,残霜剑便只留下了一道剑风。
司徒逸瞥了一眼耳旁的残霜剑,随后他两指夹住了剑锋。
“滋滋滋”的声音发出,魔气从他的指尖溢了出来。
他若有所思:这剑竟然会灼伤魔气?
司徒逸收回了手,看着剑上淡淡的金光,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冷笑一声:“倒是把好剑,可惜了,你也不过是个傀儡罢了。哈哈……”
其他仙尊们没有听懂他的意思,但也纷纷拿起武器加入战场。
这场战斗只有那些身份高一点的仙尊参加,而他们带来的弟子,只是用来增长士气的。
若让小弟子与司徒逸对上,怕是不到一招便就会身死魂消了。
众人分散开来,将司徒逸重新包围在里面。
云立天正面对着他,眉眼中带着满满的怒意。
残霜剑横向一劈,剑气也带着淡淡的金光打出,各仙尊们此时也都冲向他。
司徒逸眼神微凝,他往上空跃起,双手打开旋转一圈,魔气喷涌而出,化成锋利的回旋镖往周身飞去。
场景是如此的相似——
一个个白点从空中跌落在地,众仙门狼狈不堪。
但当魔气遇上残霜剑的剑气时,两两对抗了一小会,在空中来了一个小爆炸。
司徒逸稍稍后退了几步,而云立天却被这冲击又撞了出去。
然而,那剑气竟然没有消失,还带着淡淡的金光打在了司徒逸的胸膛。
胸膛之上,灼烧感袭来,魔气在不断地被吞噬。
他不满地皱了下眉头,什么品种的剑,这么不要脸?专往人胸上打……
堂堂魔尊,不报此仇,岂非让世人笑话?
司徒逸朝地面上的那些家伙们打出一团魔气,魔气化作了墨针,如同雨水一般朝他们而去。
各仙门躲闪不及,纷纷被这墨针穿透,身体上留下了一个个小窟窿。
“滚吧。本尊不跟小屁孩玩过家家。”
司徒逸玩腻了,胸口的灼烧感不断,他有些不舒服,也不欲与这些人再纠缠下去。
云立天“呸”了一声,“司徒逸,你为祸苍生,滥造杀孽,其心可诛!”
“呵呵,不曾做过就是不曾做过”司徒逸嗤笑一声,“倒是云宗主这般道貌岸然之人,不知道你的那些好仙友们可曾知晓?”
“我呸!我非取你狗命不可!”
云立天说着又腾空冲了上去,司徒逸徒手接下他的剑。
云立天的功力与其他仙门一样,对司徒逸来说不值一提。
但残霜剑上的力量很特别,会灼烧魔气。
他的掌心很快就发出“滋滋”的声音,不过这点痛对他也没有多大的所谓。
但不对劲的是,他的手竟然开始有些不受控制一般,不由自主地往回缩。
有一股力量从掌心传向他的心口处,妄图控制他的行动。
司徒逸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丝气息,他的魔魂追随这点气息而去,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然而还没等他再去细究,魔魂便被打回了身体。
他怔了片刻,眼神变得凶狠起来——
完全一样,不止那一点金光,连气息都一模一样!
就像他一直以来寻找的那个人。
“哈哈哈!”司徒逸有点癫狂,“既然你们这么不想活,那我怎么能不成全你们呢?”
他冷冷地看着云立天,手中还握着残霜剑的剑刃。他手上用力一甩,残霜剑脱离他的掌心,掌心处,他的皮肤已经被灼烧得皮肉外翻。
随即,他抓着云立天的脖子疾速冲向地面。
他手中魔气汹涌,地面被云立天砸出了一个大坑。
尘土散去,仙尊们看到的,是云立天在司徒逸手底下不断挣扎,却动弹不得。
司徒逸朝他们看去,他们顿时抖了一个寒颤。
司徒逸一掌劈出,各仙门之主立刻带着门下弟子落荒而逃。
反正他们中了墨针,也没几天好活了,司徒逸心里想着,他没有去管那些人,而是满眼寒意地看着云立天。
就在他要一击取了云立天性命之时,一团黑雾袭来,将云立天笼罩在内,随后带着对方一起消失在原地。
司徒逸搓了搓手指,看着泛红的天,他讥笑一声,什么也没说便回了魔域。
魔宫之中,白池白苷早便在此等着,这仙门来此不是一两次了,二人早已习惯。
只是这一次,他们发现自家的魔尊竟然受了伤。
白苷上前道:“尊上,您没事吧?那些仙门是不是太闲了,没事就过来骚扰两下,难道我们魔域太给他们面子了?”
司徒逸摆了摆手,想到了那些仙门狼狈的样子,他冷声道:“这次他们不会再来了,想必没几天可活的了。”
白池见到他掌心处的灼伤,很是惊讶,“尊上,是何人能伤您至此?”
“何人?”司徒逸大笑起来,眼角隐约有了些泪花,“哈哈,我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人……不过,我好像找到了。”
“这……找到什么?”二人不是很明白。
司徒逸沉默着,他没有回答两个手下。
他不断磋磨着手指,想起了他的前生。
——
他本不为魔,他生而为人,乃大宗皇室的嫡长子。
他的父皇爱他的母后,他的身边,没有兄弟阋墙,没有尔虞我诈。
他还有一个乖巧的妹妹,每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软软糯糯地喊他“皇兄”。
他天资聪颖,很顺利地被册封为太子。
父皇犯懒,让他监国。
他兢兢业业,百姓从不叫苦,生活安康,国力强盛,敌国也不敢来犯。
他顺民意,得民心,自认为算得上是一个好君主。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短暂,一场祭天大典的取消,什么都开始变了。
他监国的第三年,宣布取消祭天大典,将这些银钱拿去给边疆的将士们。
他的父皇母后没有反对,臣民也都以他为主。
然而他的叔父不知为何一反常态,突然变得十分不满。
少数服从多数,他仍然坚持取消了此后的祭天大典。
但,也就是那一年的冬季,雪盖了大地,却不是白茫茫一片。
鲜血染红了那一地的雪白,随之而来的,是敌军踏破大宗的城墙,虐杀大宗的皇室。
敌国国主身旁,他的叔父站在那儿,手里拿着一张大宗的边疆布防图。
叔父投靠了敌国。
他被长枪压着跪在地上,双眼赤红,哽着声音问道:“为什么?”
“皇权天授,你不认天,所以这就是你们的命运。”叔父看了他一眼,言语很是冷淡。
国家破灭,他却无力反抗。
人比不过天,他的力量是那么的弱小。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一幕幕刺人心骨的场景——
他父皇的头颅高高悬挂在城门口,鲜血从断口处一滴滴落下。
他的弟兄们被五马分尸,残肢遍布殿堂之上。
他的母妃哭喊着,受尽了凌辱,随后带着满腔的绝望,在城墙之上割喉自刎。
他的妹妹拼命逃跑,却被万箭穿心,跌落悬崖之中,尸骨无存。
而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的好叔父,正冷漠地扫视着这一切。
那人抓着他的下巴,像个旁观者一般,对他问道:“你,认不认天?”
“呵呵,天?”他朝对方吐了一口口水,“我,不认!”
“啪”的一声脆响,司徒逸的半边脸颊印上了清新可见的红掌印。
他的嘴角流出一缕鲜血。
他心里其实很不明白,自己的叔父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像是变了一个人般,冷血,无情。
他满不在意地拿大拇指揩去嘴角的鲜血。
他的叔父见此,将他丢进了敌军军营里,随后又送了几个大宗的战俘过来。
“你们随便玩,让他们几个看着。”
将士们欣喜,搓着手掌跃跃欲试。
虽然司徒逸的身子和样貌都很有男性特征,算不得柔美那一类型,但对于久久不开荤的军营之人来说,也是一餐美味。
司徒逸拼死挣扎,却依旧逃脱不得。
他的将士亲眼看着他被敌军折辱,眼里没有一丝的怜悯,反而还在责怪他:“都是因为你!这是上天的降罚!有你这个太子,是我们大宗的不幸啊!”
司徒逸闭上了眼睛,咬牙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他在军营里面被折磨了三天,也是大宗破灭的三天。
当夜,他狼狈地爬起身来,身上已经脏得不成样子了,很粘腻,很恶心。
他穿上衣服,拿出了藏在床底下的木锥子,是他在这几天内削的。
他紧紧握着木锥子,透过窗户看向外面漆黑的天空,眼里是无尽的恨意。
“认天?呵,我从不认天!苍天不公,那我便要与天相争!”
说着,他将木锥子用力插进了自己的心脏,一时间,鲜血直流。
他用自己的心头血画了一个招魔阵法。
这是他无聊之时,从一本《民间怪志》上看来的。
阵法是对的,魔气很快从四周聚来。
他以心头血喂养它们,让它们进入自己的身体中。
他以身饲魔,魔气浸入血液,将他的骨头全部碾碎重塑。
皮肉被魔气吞噬又生出新的皮肉。
剧烈的疼痛,一阵接着一阵。
他将嘴唇咬破了,最后还是没忍住叫出声来。
“呃啊!”
他跌落在地,浑身使不出一丝力气,血流得越来越多,呼吸也越来越困难。
“好恨啊……我好恨!我不能死,我还不能死!”他大口呼吸着。
魔气反反复复地将他的身体拆解,又重新接上。
终于,整整一夜过去,人骨成了魔骨,拼成了一副可以承载魔气的身体。
司徒逸撑着床站起身来,强烈的怨气让他体内的魔气翻涌着。
他摊开手掌,掌心浮现一团很浓郁的魔气。
这时候,两个将领进了营帐。
看到他穿着衣服起身了,二人嗤笑一声,顿时兴致上头,话里满满都是恶趣味。
“呦,还能起来呢,是不是爷没让你爽够?”
“哈哈哈,小太子,味道可真不错啊。”
两人色眯眯地盯着他,就要上手扒他的衣服。
司徒逸感受着身体里的力量。
他抬手松了松脖子处的筋骨,随后在两人过来的时候,他眼中魔气闪现。
两只手分别扼住了他们的喉咙,二人被司徒逸单手抓着腾空。
连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有说出口,他们的脑袋便已经软塌塌地垂在脖子之上。
司徒逸走到外面,手起、魔气一出,整个敌军的头颅全都落地。
他将所有欺辱过大宗皇室的人,扒了皮、抽了筋。
敌国国主跪在他面前。
“他呢?”他眼神冰冷,如同恶魔一般。
“我不……不知道。”虽然对方没有点名道姓,但国主一瞬间便懂了所问之人是谁。
“那你也没用了。”司徒逸定下了国主的结局。
敌国国主被他做成了人彘,放在大宗的城墙之上。
后来,他找遍了整个敌国,却没有发现他叔父的任何踪迹。
就好像,一天之内,这个人凭空消失了一般。
但是在他叔父的房间里,他感受到了一丝特殊气息。
这丝气息带了点点金光,很快就消失不见。
成了魔之后,他的五感更为灵敏,他很确定这绝不是他叔父身上该有的气息。
寻人无果,而他已然堕魔,人间定是不再适合他长留。
于是在那之后,他去了人界、仙界、鬼界、妖界、魔界,一边寻他的叔父,一边修炼挑战强者。
到了最后,他的修为已经到了一个顶尖的高度。
可任然没有他叔父的半点消息。
即便是这样,仇恨也不能说放下就放下。
司徒逸压住心里的戾气,在魔域住下了。
那时候的魔域很乱,有妖魔作乱,他看不过去,所以他顺手统治了整个魔域。
且定下了三条规矩——
“不得随意伤人、不得滥造杀孽、不得欺负弱小。”
此规矩一出,众魔族怎么可能愿意屈服。
可一旦不服从,魔尊就会将他们扒皮抽筋。
于是便有了一些魔头篡位,而司徒逸给他们的结局,当然是来一个灭一个,来一双就打包带走。
白池虽是魔族,但他却是个武痴。
所以他也挑战了司徒逸。
然而不出三招,白池便被其打倒在地。
他当即带着自己的弟弟白苷,一起入了魔尊的麾下,成为了对方的狂热级粉丝。
——
回忆结束,司徒逸眼中已经充斥了杀意。
细细想来,当时的叔父怕也只是一个傀儡罢了,就如云立天一样。
白池白苷虽不知情,但这么多年来,也都知道自家魔尊在寻一个人。
二人站在一旁,默默等着魔尊下令。
半晌过后,司徒逸像是下了某种决定。
他调息了一会,身上和手上的灼烧感已经慢慢退去,却在他身上留下了两道疤。
一道在掌心,一道在胸膛。
他抬起头看着两人,不容反驳地说道:“我要闭关,时间不定。”
“尊上,您为何突然闭关?”白苷疑惑,便多心问了一句。
他仍旧没有回答对方,“此次仙门损失惨重,必会大换血,你们趁机与他们定下约定,互不侵犯。”
二人相视一眼,异口同声着:“属下遵令!”
司徒逸:“在我闭关期间,你二人管好魔域,不得让他们与仙门那些人起冲突。”
白池白苷:“请尊上放心,属下必定谨记于心!”
司徒逸:“白苷,魔域的一些事务就交给你。”
白苷:“明白!”
司徒逸:“白池,待我出关之时,或许会有些不同,你要护好那时候的我。”
白池:“明白!”
司徒逸:“你们届时不需要问什么说什么,只需要听安排做事。”
白池白苷:“是!”
司徒逸提笔画了一幅画。
那是残霜剑上的气息进入到他身体内的时候,他追寻过去看到的。
虽然只有一瞬,但是有些事情他却很明了了——
为什么他的叔父身上,会有和残霜剑上一样的气息?
为什么残霜剑能制衡他的魔气?
还有,那突然尸骨遍布的苍琅山……
司徒逸将画挂在了自己的卧房,转身问二人:“你们可知道在棋盘之中,规则之下,该如何破局?”
二人沉默不语。
司徒逸又道:“那便将规则之外的人拉入棋局当中,以身入局,此局方可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