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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戏精日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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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只在一瞬间。
人群中不知有谁喊了声“有刺客!”,王府门前顿时沸腾起来。前来观礼的世家夫人护着自家儿女逃命,聚集在旁侧看热闹的百姓也散了去,就连边上递同心结宣礼的喜婆连红包都没来得及捡便一溜烟儿跑了。
热闹的气氛直转,危险的气息蔓延。
宁扶摇从那一箭打落她凤冠之时她便隐隐约约猜到对方应是冲谢同裳而来,所以她下意识地也想混在人群中逃命,但腰间却有只大手将她牢牢锢住,扼杀了她的想法。
她气得不行,这狗东西分明是想拉着她一起死!
但热爱生命的她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放弃!
于是她开始去扒那腰间的手指。
“别动。”谢同裳贴近她的耳廓道。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沉重,完全没有先前那般顽劣轻松。
“你是打算带着我站在这里等死吗?”她问。
谢同裳身量高大,他手臂一张将人揽靠在怀中,倒将宁扶摇完完全全拢在他的阴影之下。他轻嗤了一声,状似玩笑道:“我敢打赌,你若往后跑一步,你的头颅就会被一箭射穿。”
话至最后,他还带着她转了个身,下颌往梧桐树上轻抬。
宁扶摇顺势跟随着他的方向往树上看去。
那树枝上的确蹲守着一个黑色身影!
眼见暴露,那刺客迅速在身后箭筐中取下一支箭矢,将其搭在弩机臂上的箭槽内,拇指欲扣扳机。
宁扶摇顿时汗毛炸立!
然下一瞬,有箭矢比他更快一步,直接穿过了那刺客的喉咙。
宁扶摇:呼,终于安全了。
耳边鬓发被风吹起,缕缕发丝缠绕在她眼睫上,有些磨眼。
宁扶摇长舒出去的那口气还没收得回来,眼前白光一闪,有利刃从另一个方向袭来,刀尖直指她的脸。
宁扶摇:不是吧,又来!
这刺客是杀不尽的吗!
谢同裳扣紧她的肩膀,身躯随即往后倾,带着怀中的人往后撤。退至院墙时刹了一脚,将怀中的人翻了个面儿,那长刀就此落空劈在了墙面上。
力道之大,竟将墙面劈了道裂痕来。
宁扶摇还没缓过劲儿来,忽又觉腰部被人用力握住,转了个大圈儿,再次回到谢同裳怀中。她将脑袋搁在他肩上,往下看,竟开始飘离地面了。
宁扶摇顿时睁大了双眼。
怎么还往天上飞!
强大的眩晕感袭来,只见眼前一片虚影,像是被人带在空中不停的旋转,还在旋转的过程中踢到了什么东西。
再然后,“砰”一声,完美落地。
宁扶摇:哦豁。
*
谢同裳没料想到那人竟是声东击西,刀刃在他躲开之时便向他胸膛砍去。他不得不抬臂去挡,但就这么一个须臾间,刀刃划破手背,一脱力,怀中的人就这么飞了出去。
他忙伸手去捞,却只堪堪擦过她的衣角。
谢同裳向四周扫了一眼,眸光微动,脚掌往身边的围墙面儿上借力一踏,纵跃如飞间反身踢在刺客手腕儿上,对方吃痛,手一松,长刀落地。
刺客:哦豁。
这刺客倒比上一个聪明不少,眼见武器脱手不占优势,眼珠子一溜,学着谢同裳的招式翻转了身位,成功落到了谢同裳的身后。
也就是宁扶摇的旁边。
那人毫不客气地将宁扶摇提溜起来,从衣袖中滑出一柄长七寸的匕首,一气呵成地架在她脖子上。
前方反应过来的新郎君回头,神色复杂。
谢同裳:哦豁。
刺客将人往后一带,露出非常嚣张的表情,说道,
“都别动,否则我一刀宰了她!”
竟然以她为质,竟然没有直接杀了她诶!
宁扶摇心下大喜,一双眼泛着希冀的光,向对面之人投去一个眼神:“夫君,救命啊!”
对面新郎君挑了挑眉,意味不明地靠在墙边观望,事不关己得像是命悬一线的新娘子不是他家的一样。
宁扶摇也发觉不对劲。
前有被他当“包袱”一样扔地上,再前有他揽着她送人头。
而现在,面对她的求救,视若无睹!
这狗东西果然是想让她死!
刺客也有些拿不准。谁家新娘子被劫持了新郎君却是这幅模样?
他们真是夫妻吗?
越想心里越发虚,他盯了眼待宰的宁扶摇,又瞧了眼悠闲的谢同裳,手也不自觉开始抖。
“大哥你手别抖啊,我疼啊!”
这刺客心理素质也忒差了吧。
事情变得越来越棘手了。
宁扶摇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上辈子的仇尚且还没清算呢。
这辈子,要死她也要拉个垫背的!
于是,新娘子一双明眸轻敛,贝齿轻咬下唇,楚楚可怜地滴落下一滴泪,玉软花柔地朝新郎君道:“没关系的,眼下形势困难,我知夫君是为自保,我不怪你。”
她哭得越来越凄楚:“只是…只是我还未给父母尽孝,劳烦夫君在我死后,替我多照看照看我爹爹和小娘。”
就算是死,我也要你落个对发妻见死不救,冷漠无情的名声!
到时候她老爹在朝中再添把火,和政敌一起弹劾他,除爵罢官,不死也得掉层皮!
当然,能一起死最好。
她闭眼默了几息,已经准备好待会儿拼着最后一口气往他身上爬再用头上的簪子戳死他。
气氛安静的可怕。
谢同裳却突然发出了低低地笑声:“行啊。”
宁扶摇:“什么?”
谢同裳漫不经心道:“世子妃若是真去了,我定会好好替你照拂双亲。”
宁扶摇:“……”
宁扶摇嘴角抽搐,她磕磕巴巴地开口:“其实…我也不是非得死吧?”
好吧,她还是怂了。
刚重开谁想马上死啊。
她目光锁定谢同裳,求生之意全显露在一双清瞳里。
想到死后还得自己拼投胎机会,第一次任务失败后死得不明不白,心中一股酸涩感涌来。
她的脖颈被匕首蹭破了皮肤,有点疼。
忽地让她想起了那个隆冬夜。
刀锋过颈的滋味儿,真的太讨厌了。
想着想着,眼泪便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这次不是演的,全是真感情。
谢同裳见她这般,笑意敛去,他正了正身子,说道:“玩够了吗?”
“新婚之日,挟持我的新娘?”
刺客:“我不过冲你而来……”
“既然冲我来的,那你要杀我的世子妃……”
说话间,红色身影以令人难以捕捉的速度,带着强烈的侵略性,掠至他身后。
单手摁住他的内关穴,他手即刻便如触电般由腕间麻到手指。
匕首瞬间脱手。
谢同裳抬手接住,将刃面翻转,贴在他颈项上开口,声音极度的低冷,承接了上一句未说完的话:“也太失礼了吧?”
手甫一用力,割开了他的喉咙。
温热的血从喉间失控地喷射出来,大片大片地溅落在身侧的墙面上,还有一部分洇湿了宁扶摇后脑的发。刺客捂着脖子挣扎着倒地,眼珠子瞪大,眼中满是不甘。几息后,只剩下沉沉的青灰色的死气。
宁扶摇双腿打颤,没了束缚,身体发软惯性地踉跄着步子后退。
谢同裳仍站立在原地没动,他看着宁扶摇一路踉跄,直到她后背跌撞在他怀里,伸手擒住她的腰。
“站好了。”
她也想站好啊。
但她实在腿软得厉害。
终于,金乌坠,淡月升。
天地间最后一缕流金缓缓从渐浓天色中隐去。
恰巧将这对新人融了进去。
吉时已经过了啊。
有马蹄荡开地上的光圈,刑部和兵部两位尚书骑马领头,一众官差人马挟刀而至。与此同时,先前按兵不动的丹阳王府玄甲卫也一涌而出。
“世子!”
谢同裳手指间也被贱到了血,他接过长随朔风奉上的一方锦帕,将身前的人摁住,退开一些距离。
“别乱动。”
宁扶摇果真没动。
谢同裳挑起她散落下来的一缕发,锦帕碾过发丝,带走那些粘腻的血迹。
宁扶摇的眼泪还没来得及擦,现下还有几颗泪珠子挂在眼睫上。
有颗珠子没挂住,滴落下来。
她眼睫颤了颤,哑声道:“多谢。”
谢同裳“嗬”了一声,手下动作未减。
“诸位大人,刺客一共两人,尸体都在这儿了,有劳。”
刑部、兵部两位尚书惶恐。这丹阳王世子大婚之日遇刺,他们不仅救人来得晚,连刺客都没能留个活口。要知道圣上极其看重丹阳王府这次大婚,也不知明儿个上朝圣上会如何怪罪。
两位尚书相互对视了一眼,拱手揖礼欲开口,却被谢同裳抢先一步:“两位大人,今儿这礼是成不了了,还望两位大人多多排查,清理道路,确保京城安全才是。”
两位尚书忙言:“这是自然,世子放心,遇刺一事,实属我们防范不周,教人钻了空子。”
谢同裳道:“若有心要杀人,谁又能拦得住呢?二位大人宽心,我会亲自向圣上禀明今日之事。”
血在擦试下褪去不少,只剩少许发丝被粘粘成一股,谢同裳将锦帕递回给朔风。擒在宁扶摇腰间的手松开,转而握在了她的手腕儿上。
宁扶摇依旧双腿发软,跟上谢同裳的脚步有些困难,一个不小心,左脚踩了右脚,往前摔了下去,正好撞在谢同裳身侧。
谢同裳停住:“站直。”
宁扶摇默默使力将他往后扯,没扯动,她道,很是可怜:“救都救了,再扶我一把?”
救人救到底嘛。
不是她事儿多,是真的场面刺激又血腥,她刚复活哪里受得了这个刺激。
而且,她低头瞥了眼自己打颤的腿。
真是太不争气了!
心里嘀咕间,手腕儿上的手突然松了。
她没反应过来,身子向前倾倒。
这时,那只手突然牵住她的胳膊,往身边一扯。
她身上一轻,被人打横抱起。
她整个人窝在他怀中,抬头可看见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不愧是系统指定的攻略对象啊,谢同裳长得可真好看。
不过最好看的还是那双眼睛,低眸间能看见浅浅的双眼皮褶皱,长睫葳蕤就这么安静地垂落在眼皮上,比他本人张扬的样子令人舒心多了。
在这种吸引力下,她缓缓伸手,想去触摸。
然下一瞬,身子落空,她被他塞回了花轿里。
谢同裳摁住她的手指,视线聚焦在她受伤的脖颈,开口又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你脖子跟着你也是倒霉。”
宁扶摇:“?”
不等她反驳,他大手将帘子往下一放,顿时消失在宁扶摇视线里。
花轿被人抬起,略有颠簸。
她只听见外头郎君沉静的声音:“朔风,护送宁五姑娘回侯府。”
“世子您去哪儿?”
“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