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药》梦核大师

2、人生不是小说，世事无常

　　那天叶梦逃了，她们拿火烫她，拿刀剥她，撒石灰，喝童子尿，直到现在回想起来，还会伴随铃铛与各种法器的声音在耳边环绕；那段时间后她耳鸣了好一阵，眼睛也被打的模糊了好长时间，现在还有后遗症，右眼看不清。
　　令叶梦更加绝望的是奶奶最后的妥协是把她头发剪了，剪成和男生一模一样的发型，其实说是妥协，倒不如说奶奶一时心烦下的强迫。
　　当时她在学校正遭受着孤立，奶奶这一行为更是加重了他们的猖狂。在黑板上画满光头，把她笔袋丢雨里再湿漉漉的出现在叶梦的桌子上，一句轻飘飘的对不起与看似抱歉的摸头。
　　这样的行为一天比一天重。
　　叶梦的童年也在帽子的不断遮掩下阴影越来越多。
　　直到生活一片黑暗。
　　一个新来的美术老师看出了她的不对劲，带她去看心理医生，查出了抑郁。
　　那时候的叶梦还不知道什么是心理医生，什么是抑郁。
　　看心脏的医生？抑制郁闷？
　　不懂，只大概猜出那可能是奶奶一会儿看自己笑一会儿突然发怒暴打她所影响在自己身上的情绪不稳定；也可能是奶奶剪头发后从而产生的自卑、自爆自弃。
　　美术老师人很好，自费给叶梦捡了药，叶梦抱着希望按时吃了几天，她天真的以为只要按时吃药一切都会变好。
　　然而，时态依旧。
　　她感觉没有什么用，拆开药一看，里面是空的。
　　那家医院多年后也因为什么关了。
　　那药就跟叶梦的生活一样，有希望的外壳胶囊包装着，其实里面是空虚的，就像她的日子，总是一天一天怀抱着希望，拆开谎言的那天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也印证了那句话，“一切都有迹可寻。”
　　她不过在自欺欺人罢了。
　　后来她想，虽然那家医院关了，但她可能真有那个心脏医生说的抑制什么病。
　　现在看或许没什么大不了的，但那年她才12岁，终究是个小孩子。
　　“大不了死，死不了活”是叶梦给当年的自己的评价。
　　叶梦自嘲地笑了笑，她说的云淡风轻，但说完的那一刻她心里松了一刻，像堵在瓶口的石子终于落下了。
　　这件事仍在，但她已经放下了。
　　叶梦转眼裘夏冰已经哭得不成样子，她望着她，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儿，“哭什么啊，才刚开始呢！”
　　“我……呜呜呜……泪失禁。”裘夏冰揉了揉眼睛，好半天才反射弧过来，又涌出眼泪来，“啊？叶老板……呜呜呜……我心疼你。”
　　叶梦替裘夏冰擦了擦眼泪，“别哭了，我也心疼你。”
　　裘夏冰听后心里暖暖的，擦了下鼻涕，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呜呜呜……恩，叶老板，你继续说，我在听。”
　　叶梦接下话回忆起来，“说起来，从那以后好像有什么吊着我一样，稀里糊涂的就活下来了……”
　　后来，上了高中，叶梦找到一份在酒吧做气氛组的工作，也搬出了家，自己租房子住，白天上学晚上打工来减轻房租压力。
　　叶梦自认为自己睡眠时间短，正常来说要睡八小时，她五六个小时就够了。
　　尽管如此，还是睡不够，经常出现上课嗜睡的情况，成绩也因此一落千丈。
　　慢慢的，工作也不怎么上心了，心里郁闷，想砸东西或是做什么来释放。
　　同事李姐看出了叶梦的不悦，递了根烟给她。
　　那是叶梦第一次抽烟，味道很呛鼻，刚吸一小口就呛得不行。
　　“难受、窒息、像活了八十年的老头子身上的味道”是叶梦第一次抽烟时对此作出的评价，后来在同事的影响下也尝试着喝酒。
　　同样糟糕。
　　刚喝一口只感觉一股冰意直达脑门，而后是浓烈的酒精味儿与小麦味儿，回过味儿来，里面的气泡给她一种类似与可乐的碳酸饮料一样的感觉。
　　那款啤酒味道很好，可惜对于第一次尝试的叶梦来说酒精味儿太浓了。
　　她感觉啤酒在给自己的内脏消毒。
　　这两样头次体验都非常糟糕，后来却成了心头爱。
　　她需要消愁的事太多了。
　　例如上了高中依旧遭受孤立这件事。
　　有很长一段时间，叶梦尝试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她很凶吗？她打人吗？她不讲卫生？还是她总在背后说人小话？
　　总之，能想的她都想了。
　　她不凶，也不打人，一天洗一次，在班里除了开学和班长说了一下自己名字，再也没在班里和同学说过话。
　　抽烟喝酒的次数少味道也会及时及时清理干净；至于在酒吧打工，她不觉得羞耻，同班同学在读书的年级打工又怎样？她既没有卖也没有干什么不正经的勾当，凭自己干净的双手赚干净的钱，她一点儿也不觉得羞耻。
　　反倒是班里的人幼稚的很。
　　为什么说她们幼稚呢？
　　某天下午，叶梦翻到了一本小学初中的日记，找到了源头，因为小学开学有个女孩给她打招呼她没有听见，等她回过神来那女孩已经走远了，而那个女孩就是在初高中造谣她的女生。
　　叶梦从别人口中听到过自己的小话，大概就是说她死装。
　　叶梦猜出了大概，她没有回那女生，她觉得面子过意不去，也受村里老婆婆的印象说她小话。
　　那女生上高中后，还造谣她，不过这次可能是因为叶梦上高中后依旧漂亮的惊人，使她嫉妒了。
　　谣言很离谱，什么都说得出口，叶梦听见过一两次那话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叶梦想解释，她们又一下子散开了。
　　听得多了，叶梦也懒得解释，反正她们也会散开再假装若无其事，这反倒让她们觉得叶梦是变相的承认了这件事，越发光明，叶梦人还在教室里她们也骂得爹妈都不敢让自家孩子。
　　好像学校里唯一的乐趣就是骂她似的。
　　她也曾向老师寻求帮助，偏偏老师是个重男轻女的人，老师的解决方案通常是：一，女生和男生发生矛盾，判女方全责，顶嘴扣分记过处理；二，女生和女生发生矛盾，那两个都有错，矛盾一律不听，闹大就找家长、休学。
　　总之，结局一定会扯向女生，骂的话都大差不差，不知廉耻。
　　唉，算了，初中都熬过来了，高中就差一年还熬不过了吗？
　　她还真没熬过来，两个月不到就退学了。
　　造谣的那女生亲眼看见她进了酒吧、抽烟、喝酒的模样，使她造谣的更猖狂；一会儿说她去卖，一会儿说她玩的花，脚踏十几条船，一会儿又说她被八十多岁的糟老头包养了两三年。
　　一眼假的谣言偏偏有两个年龄阶层的人信了。
　　这件事在学校向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全校人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人多嘴杂，慢慢的这事还传到了校外，传到了奶奶耳朵里。
　　奶奶听到后当机立断，拿了把铁锹就冲到学校，要不是老师们拦着，叶梦估计她早死在那儿了。
　　那天之后，叶梦出校门总能看见很多糟老头子对着她指指点点、傻笑，有点甚至想上手，叶梦人小小一个，跑掉了。
　　她报过警，鼓起了好大的勇气踏进去，结果被一句：“谣言传着传着就没有了，再说小姑娘你人又没啥事，这件事就过了吧。”拒之门外。
　　叶梦最后的希望也泯灭了。
　　连警察局都不帮她的话，就没人会帮她了。
　　学校不会解决，家人会解决她。
　　巨大的谣言与压力下她根本没办法上学，最后只得退学了。
　　叶梦还记得那个带头孤立造谣她的女生的名字，是个很温婉的名字；后来她日子过的还算小不错，通过短视频平台发现了她的账号，一条一条翻越着。
　　那个曾经诋毁她、孤立她、让她痛不欲生的女生过得比她还好。
　　明明自己也很优秀，但那一刻还是恨死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