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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萧识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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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州,四海护行
繁忙的护行前拥挤不堪,无数人身负剑戟跟随满载的马车之后,余下的负手站在看台前等待商人的打量。
护行一列在晋洲说来便是廉价的随身护卫,江湖人士或是被骗或是自愿,皆齐聚在此发挥着自我价值。
嘈杂人群中,一少女身着黑衣,灰色帷帽遮面,兴许是从未见过来来此的女子,是以自她经过,身旁都清净了些许。
少女从帷帽下露出的手纤细漂亮,手中持一木牌递给了护行东家。
“劳烦,我今日只需一人。”少女的声线似江南临水般温婉,便是护行东家也有片刻怔愣。
要知道,他这做的可是生杀买卖,这般漂亮一个姑娘来此所求为何?
掩下心中好奇,老板将木牌递还给少女,将她放了进去。
自少女说话开始,护行中的男子皆是看向了那名黑衣少女,这般地方鲜有女子来过,至多来的都是些妇人家前来给家中小儿寻些侍卫。
是以给这般漂亮的女子卖命总比那些个臃肿不堪的商人更要赏心悦目,男子皆是抬胸挺腹,意图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
其中也不乏有嘲弄的男子,“小姑娘,你来此是想寻个什么护行?莫不是在家中寂寞已久,需要个相公?”
说罢,人群中隐隐传出些笑闹声。
女子停下脚步,似乎是将他打量了一番,而后似懂非懂的点头,“都说晋州护行排名从不参杂水分,如今一看倒格外属实,如你这般的若是进了前百,那我也没必要来此一趟了。”
在男人腰间挂着一张令牌,上刻一百三十一,杜青。
男人闻言大怒,当即将手中的长刀拔出,还未能动手便被一旁的好友按住,“在此需要遵守护行的规矩,你莫不是忘了?”
听到此男人的怒气稍歇,他抬头却见嘲讽他的女子早已走出一丈外。
温亭序顺着一路看过去,有人腰间尚未悬挂排名,有人却将排名遥遥地悬挂在腰间以示众人。
她看了半响,最终目光落在边缘处抱剑少年身上,少年看起来年岁不大,懒洋洋地靠在墙角,面上戴着顽童喜爱的彩绘老虎,笔锋稚嫩的老虎龇牙咧嘴,看不出凶恶,只觉古灵精怪。
他手中抱着一把青锋长剑,剑身镌刻“让礼”二字。就这般淹没在众多壮汉中显得格外不够看,如他一般覆面的人皆是以猛兽为主,像这般不着调的他还是第一个。
温亭序想了想,最终停在了他的面前。
少年似乎发觉自己面前站了一人,抬头便见诸位好汉口中的女子站在面前,他愣了下随后不着调地朝她道,“姑娘,我可不接上树救猫的单子。”
少年声音清朗,听起来年岁确实不大,温亭序心中主意半定,笑了笑,“不是上树救猫。”
“哦?”少年来了些兴趣,终于是将懒洋洋的身子站直,“鸡鸣狗盗不接,抗蒙拐骗不接,谋害至亲不接,姑娘可有什么需要在下帮助的?”
温亭序打从心底疑惑了,“你规矩这般多,如何能够维持这榜单第一的?”
对面的少年张了张嘴,还未能说出个所以然来便见原本持刀的男子声线粗旷极为愤怒,“榜一的那个萧就是这个小子??”
一旁的男人瞪着眼睛,似乎没看明白这么个小鬼头是怎么在自己之上的。
带着虎面具的少年疑惑,他没有搭理震惊的众人,朝着面前少女问:“你怎会认为我是榜一?”
温亭序将手中的木牌递过去,“接下我就告诉你如何?”
护行中,接过木牌便代表接下这一单了。
少年极为爽快,抬手接过,“行,你这单我接了。”
温亭序目的达到,心情似乎好了许多,“如此那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少年没有意见,自然跟着她离开。
两人顺着小道而出,却见一旁的男人骤然拔刀,森森长刀至少年头顶落下。
“嗤”
少年似乎笑了声,手中长剑甚至未曾出鞘,剑末顶住男人手臂,一脚将之踹倒在地,长剑出鞘三寸架在男人脖颈上。
而后揶揄:“偷袭,可不是什么君子所为。”
待护行东家到时,少年早已事不关己的站在一旁,温亭序对东家解释后,东家尚且有些惊讶,“没想到你竟选了这么个小子。”
“这小子惯不靠谱的,你若是用他便需小心行事。”
温亭序对老板表达谢意,“多谢提醒。”
身后的少年倒是不接话,只是从两人话语中察觉不对,将手中的木牌翻转,只见在木牌之上写着——任职之期:三年
少年:“???”
要知道,护行木牌之后所写便是完成所需时常,往常简单的只需一天便可,多时十天半月。
这到底是什么单子,需要跑三年???
便是从京城到边境三十个来回也才一年吧?
少年一双眼眸瞪大,极为震惊,他眼中震惊尚未来得及言说便见东家将自己的卖身契递给了眼前少女,“他的契约正好三年后到期,且给你罢。”
似乎是看见了少年的震惊,温亭序嗓音带笑,“榜一的萧公子莫不是要反悔罢?”
少年眼神在木牌与温亭序之间游弋,纠结半响最后打落牙齿混血吞,“我接的单子,从不悔。”
“如今看来我未选错人。”温亭序将手中的卖身契展开,“那……萧识青公子,请多指教。”
卖身契上有自己名讳,萧识青并未过多在意,只是跟在她身后,像一个小尾巴,“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猜出我是榜一的。”
“分而离群,冷而独立,更何况萧公子手中的让礼剑乃是江湖中失传已久的名剑,我猜测你为榜一可有错?”
“就算有错,能握名剑在手之人,我又为何担心他的武功?”
萧识青哑口无言,思来想去,竟是自己手中的剑暴露了身份。
*
三日后
夜晚,山野林间一串马蹄声由远及近,待走近了这才看见马车前坐着一少年,少年摘了笑虎面具,露出的脸庞清秀俊美。
此刻手中长剑尚未擦干鲜血,少年正咬着染血的纱布,含糊不清地同马车中人说话。
“你这是去做官?”
车内传来一声应答。
听此萧识青不由得纳闷,将剑归鞘,“区区一个御史,竟引得京中之人特意暗杀,你莫不是皇家流落在外的公主郡主借由御史的由头重回京中?”
两人之间沉寂片刻,一时间只剩马蹄踏落泥地中的踏踏声。
温亭序:“若是此行平安,我也不会特意前往晋州高价买你同行。”
马车中传来少女温柔的声音,隔着帘子模模糊糊地传进萧识青的耳中。
想到此萧识青点头,认同了少女的话语,“也是”
三日前,萧识青接下了少女长达三年的单子,到如今才知晓自己这位新主子竟然是前不久崭露头角的新任御史。
有且,还是一位女子。
萧识青本不欲卷进朝堂风波,奈何这位主子给的实在太多,萧识青尚且未能达到视金钱如粪土的程度,于是麻溜地当了御史大人的侍卫。
萧识青一手驾车另一只受伤的手枕在了身后,懒洋洋地问自己新主子:“主子,他们为什么追杀你啊?”
马车中的少女一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三年前,温亭序以女子之身高举中榜,本因是朝廷震惊的大事,可此举同年边境出了一位猛将,直拿边域数十洲。
永朝皇帝重武轻文,听此大喜,没过多久便把温亭序忘之脑后。
温亭序如此作为,却不受老天爷眷顾高开低走,到最后不仅没能捞得一个好官,甚至被流放远疆做了一个小小地方官。
直到两月前由她堪破一起震动永朝的贪墨案,所牵连出来的人皆是皇权贵胄,惊动了京中无数的达官贵人,皇帝听见响动,这才想起年前的那位状元姑娘。
看过上书的奏折后被温亭序的智谋震惊,谋定半响最终给她升了个御史,并传至京城。
此诏令下来过后,不仅朝廷震惊,就连温府的门槛都险些被踏碎,再过不久便是丞相派人前来远疆,以柳枝示好意图拉拢,并留下一处地契。
从那时她便知晓,自己当真踏进了京城这个漩涡,也因此找上了晋州的萧识青。
却是想不到自己人还未至京城,杀手早已在路上布下天罗地网。
一箱的金子早已买下了萧识青的卖身契,如今这人同她做事,温亭序自然也给他透了个底。
“我身为女子,此去入朝便是朝中第一位女官,乃是史事变革,朝中大事,不论是拉拢还是除掉,皆有利益。”
萧识青身在江湖,不懂得朝中弯弯绕绕,此时听来只似懂非懂的哦了声。
马车中少女轻笑摇头,似乎被萧识青逗笑了。
萧识青反应过来,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担忧,“这么说来我跟着你岂不是性命堪忧了?”
别说那一箱金子了,此去甚至还有性命不保的风险。
温亭序尚未回答,便见自己雇的贵重下属一把撩开门帘将她拉了出去。
同时,无数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在温亭序耳边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