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诚意 ...
-
邱映早上五六点吃的东西早在高速上吐个精光，熬到现在已是饥肠辘辘，午饭时间盯着他们大块朵颐，眼看一道道香喷喷的菜送进去，馋得她口水都快流出来，忙拿起牛角包，三两口啃完，再快步跟上去。
大卫一行来到学术论坛，大卫上台讲话，傅境熠在台下候着，他们是重量级嘉宾，坐在第一排正中间，而邱映这种小喽啰只能坐在最后排的边角位。邱映瞅了眼论坛的时间表，起码要到四点多才散场，肚子又开始打鼓，根本就没心思听大卫讲什么。
老板打电话来，邱映抱着电脑走到外面接听。
老板问：“展会那边怎么样？一切还顺利吧？”
邱映知道，他无非是想问她有没有伺候好傅境熠。
“这两天两城往返游，坐车坐到屁股疼，昨晚陪他熬通宵，今天在高速五脏六腑都快呕出来了，我现在午饭还没吃。我左右开弓24小时待命，他还能不满意？”
老板呵呵笑了笑，“初次见你，我就觉得你是个有慧根的小姑娘。中秋快到了，问问他想要什么。”
邱映问：“只送给他吗？张主任不送？”
老板说：“抱大腿得抱最大的，花钱得花在刀刃上，你说是不是？”
又想省钱。
邱映挂了电话回去，大卫刚讲完，下台跟嘉宾一一握了手，便带着一行人急匆匆往外走。
邱映小跑追上，到门口时，傅境熠已经扬手送走一行人，回头看到她跑得发红的脸，说：“领导人都走了，你才来？”
邱映咬牙道：“吃不饱哪有力气。”
傅境熠指着展会另一头的小餐馆，“找你们老板报销。”
邱映心想，从他身上抠点钱真难啊，张烁还请下午茶呢。
傅境熠看她不走，转而指向对面的五星级酒店说：“那边也可以，就是消费高一点，不过，拿月底的结算结账绰绰有余。”
邱映皮笑肉不笑地说：“傅总，要不我怂恿老板请您饱餐一顿，扣分这事就翻篇了？”
傅境熠嘴角上扬，笑得胸膛微微震动，说：“谁说绝不向腐败低头？说过的话要负责任。”
邱映说：“抬头低头，皆是风景。偶尔低头也不坏呀，就等傅总点点头，咱们的大门为您敞开，这不中秋快到了嘛，合理范围内都行，像……”
邱映讲得滔滔不绝，猝不及防和他目光交汇，被那幽深的眼神烫了一下，脑子刹那空白。
“腐败不是这样用的。”他眼神从她胸前扫过，往前走，“数据库合并了吗？”
邱映跟在后头，“还没……本来这两天能推进进度的，可是来支援展会了……傅总，能不能再给点时间？我争取下个月的月中完成。”
“数据库搞垮，扣多少分来着？”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嘛。这纯粹是个意外，已经修复好了，之前没说扣分……”
“把领导手弄伤，比赛排名倒数，厚此薄彼，拒绝支援展会，领导离开才跑出来……一匹布都说不完。”
邱映蹙眉，为什么聊着聊着，变成对她的清算了？
他忽地停住脚步，她没留神，一头撞了上去，她揉了揉额头，恍惚间好像听到他说“你的诚意呢”。
夜里回到出租屋，邱映抱起苏苏怀里的小傲娇，问苏苏：“黑面神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是嫌请吃饭送礼俗气吗？”
苏苏从冰箱里拿出鸡胸肉，在砧板上捣鼓着，嘴角挂着笑：“我上司每次把我吻高，握住我的手往下，说，乖乖，给我看看你的诚意，每次将尽未尽，卡在中途，说，乖乖，要不要去，给我看看你的诚意。”
她那双勾人的狐狸眼回眸，看着邱映说：“你说吧，他啥意思呢？”
==
展会举办成功，签单量有所突破，又因鹅城燃料场站项目签了合作意向书，周一港口城分公司高层领导会议上，傅境熠得到大力表扬，风头盖过天。
市场部气氛却异常诡异，原本活跃的张烁组死气沉沉，而傅境熠组的张佳丽做作的声音张扬起来，大家听得最多的是“等我问问境熠吧”。
傅境熠人在玻璃门外，还没走进办公室，大家就听到张佳丽远远地喊“境熠”，也不知门外傅总听不听到。
“她高兴就好。”张可吃午饭时，无精打采地说。
张烁上周五飞往帝都参赛，他们群龙无首，又遇到敌手强大的时候，张可心灰意冷在所难免。
邱映问：“他们这次展会签了不少单，你们压力会不会很大？”
张可不屑道：“就四百万，算不得什么，总得给别人弯道超速一下嘛。”
“不止吧……”邱映唯恐听错，张可犹自怀疑看错数据，打开群消息给邱映看，里头真的写着四百万。在回程路上，邱映明明听到惠婷和闵闵说签单量估摸有八百万，怎么报上去砍了一半？
邱映想透露些什么，张可却关心另一遭：“黑面神与鹅城分公司联手拿下亿元级的头部项目，肯定是巴结大卫拿到的。万一被他签下，咱们组还跟他们比什么KPI？哪玩得过搞潜规则的？年底奖金都要被他们组瓜分掉了。”
邱映想说，远远不止这个，傅境熠还垄断了三个产业园的业务。那天傅境熠等的邮件是秋艳菲发过来的，张佳丽说秋艳菲带队去东北谈智能街灯项目，可实际上秋艳菲还绕去海城谈三个园区。若不是大卫威逼，傅境熠未必说出来。不过这是算进明年KPI的，对今年影响不大。
张可说：“张烁那边出了点状况，经过两轮演示，评委分数不是很高，他还在修改模型。”
邱映蹙眉：“不是过两天就决赛了吗？现在修改来得及吗？他没找我取数。”
张可也说不清楚，“可能觉得你去展会搭把手了，所以没找你吧。说来，你们老板现在招聘驻点都只招女的吗？”
邱映也不理解老板的脑回路。她去阳光城布展时，老板派来临时顶替的驻点是一名应届实习生张苹苹。看着张苹苹那张脆脆嫩嫩且呆萌可爱的脸，张可总是想起邱映初来乍到时，双眼滴溜溜的，一脸懵懂，有点好奇，说话谨慎，反应慢半拍。
高层会议结束，傅境熠回到市场部，还没刷开玻璃门，就看见一张怯懦的脸抬起，打了个尴尬的招呼：“傅总早。”傅境熠扫了眼，没说什么，面无表情往办公室走去。
此时，邱映在六楼机房忙着研究数据合并，让张苹苹多顶替几天是她出的主意。虽说备份数据库时，把几个数据库的指令都摸了个半熟，可是迁移合并中途总会弹出无法兼容的指令，她翻了培训书，问了数据库开发人员，甚至叨扰毕业后从没打过交道的论文导师，大家都找不出解决方法。原本岳横能远程指导，但他与老板闹掰了，没再回信息。现在真束手无策，只能硬磕。
在她锁在六楼闭关时，市场部弥漫着喜悦的氛围。张佳丽成功竞聘市场部室主任的通知下发了。在同事们的祝贺声中，她点了许多外卖，铺满整个会议桌，忘我地沉浸在胜利与自豪的氛围里。
张可把邱映喊回来吃下午茶，两人挤进茶水间，听到孟嘉说：“咋升得比我们都快。”
孟嘉的同期惠婷，招了下手，把人凑过来，小声说：“展会没报的400万业绩挪给她了。”
张可接过话头：“人家没功劳也有苦劳，这大半年鞍前马后地擦鞋，擦得程亮的，不给升职，说不过去。”
“服务范围挺大的……”闵闵说罢，与惠婷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想到阳光城展会头天晚上傅境熠并未回与闵闵的客房，但这种关于领导与同事的私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就好，没必要讲出来惹是非。
张可探出脑袋：“咋说？”
嘿嘿嘿。
透过茶水间的玻璃窗，那些从前看不惯张佳丽的人，全凑到张佳丽眼前说嘴甜的话，张佳丽就像被团团包围的寿星公主，摇曳着身姿，风情万种地，接受被朝拜的喜悦。
孟嘉皱眉道：“这一山不能容二虎，两个主任，以后听谁的？”
这个问题确实棘手，但邱映认为是甲方办公室的内战，然而下一秒，张佳丽转头看见她，让张苹苹把她喊过来。
“以后我接手外包项目，我希望日后项目从规范化流程化进行改革，以前季度签，审核麻烦，现在改为一周一签。你每天下班前，把数据库迁移进度、取数需求单及产出结果，列表统计给我，从今天开始。”
“……”
傍晚下班前，邱映递过一次统计表给张佳丽后，走到走道尽头的露台，打电话给老板：“老板，如果只是签字，2秒不到的功夫就完了，可她分明为难我们，揪着每个任务问详情，问题是她去年应届生，不懂技术，业务基础不牢固，怎么说得通呢？最后，跟我说三条任务合成一条，要月底工作量不足，是不是又想扣钱了？这模式后患无穷。”
老板乍听扣钱，着急起来，“这家伙真把乙方当牛马，甲乙方是双向奔赴的关系，并不是对峙博弈，结算不是从她腰包里掏钱，她扣我们钱最多是为部门开源节流罢了，但是嘛，不给到足够的钱，谁替她擦屁股？”
老板忙说他去问问张佳丽。然而没用，在邱映看来，老板巴结张佳丽还来不及，困难全压到下属身上，为让甲方满意，才不理底下员工的辛苦。这才是资本家的本色，为什么乙方不好做，双重强压，两边看脸色，无辜中枪的总是自己。
她攒着一肚子气，回到机房继续琢磨，直到门卫喊锁门，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去等电梯。电梯门缓缓打开，她刚要胎脚迈入，却猛地撞进一双深邃的眼眸。
他身姿挺拔，一如既往仪表翩翩，身上西装在梯灯下泛着昂贵的光泽，表情桀骜不驯，伫立在电梯中间。
邱映想收住前进的步伐，可又想到不进去才显得奇怪，便低头站在按键旁，按下1F，抬头若无其事地看电梯视频，从6楼到1楼眨眼就过，没必要忐忑不安，她又没做错事。
然而，领导没打算放过她。
“听说，数据库合并不太顺利？”
邱映想了想，直言：“确实不太顺利……”她开展那天还请求他宽待一个月，可他拒绝了。
傅境熠看了眼时间，十一点多了，“超出能力范围的，盲干加班就能完成了吗？”
这道理谁不懂，邱映心里鄙视他，说：“领导不给延期，还能怎么办。”
傅境熠说：“除了延期，没别的方法了？”
你的诚意呢？
邱映紧张地揪住衣角，用眼角余光打量他，极力压住心里的小鹿乱撞，问：“有什么方法？”
傅境熠看了她一眼，说：“电梯到了。”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诚意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