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滋生 ...
-
张池渐渐转醒，睡眼朦胧，一睁眼就是孟漾笛扑闪的大眼睛，惊的张池一下子清醒过来，一股凉意直直冲向天灵盖，差点没吓的张池撅过去。
张池惊魂未定，坐直趴在桌子上睡的有些僵硬的身子，伸了个懒腰缓了缓，开口道：“你怎么还不回家？”
孟漾笛闪了闪眼睛一点也不心虚，反客为主的开口：“我本子没了，蹭你的车去小卖部买一本。”
张池刚才趴在课桌上睡觉时，教室的窗户没关严，小风呼呼的往里吹虽说是夏天，一直被风吹着也不太好受。
张池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好像有一块小起皮不是很舒服。
伸手去够桌洞里的水杯，摸到一场空，水杯轻飘飘的不知道什么时候里面没了水。
孟漾笛见状起身回到自己的桌子旁，把自己的保温杯递给张池。
张池接过，手接手杯的时候不经意触碰到孟漾笛的指尖，跟看到过的一样柔软，温热的温度从彼此的指尖传来，手感还不错。
没紧贴着口，隔了段距离，甘霖的水润过干燥的唇，刚刚突兀的起皮现在被温顺的安抚下来。
温温的水，恰好入口的温度。
张池喝完最后一口水，起身接过孟漾笛笛递过来的书包，背在肩上，两个人并肩向教室外走着。
踢哒——踢哒——，影子被拉得老长。
不让一起上学 还不能一起回家了。
偌大的学校在学生们走后显得有些孤寂，门口的几个保安大爷相互唠着嗑，解解乏。远远的就看看见两个人影，随着人影越走越近，定睛一看，大爷乐呵道：“小池，这个点才走啊？”又看看了并着肩的两个人，稀罕的打趣道：“跟同学一起啊。”
张池熟稔的回道：还没下班啊大爷，”停了一下又笑着说：“对，一起回家。”
孟漾笛和张池跟保安大爷一起打了声招呼，往校外走去。
夏天的夜暗的没那么快，太阳还没下去月亮就已挂上了枝头，夕阳的余晖将大地铺染成橘色，一切都亮晶晶的，像是故事书最后一页被定格了的幸福，瑰丽奇幻的一幅画。微凉的风吹过树叶，迎面又吹向人群来带来一阵说不出的舒爽。
“炸鸡柳！”孟漾笛正坐在车上感受着凉爽的小风带走炎热的疲惫，突然一股香味顺着风扑面而来，她睁开杏眼激动的看向马路对面，猛地拍了一下张池的肩，示意她看向街那边的热闹。
傍晚七点。
街边的夜市已经在道路两边支起了小摊，虽然天还没完全的黑下来，路人已经熙熙攘攘聚集起来，享受着一天难得的惬意时光。
张池被孟漾笛拽着，路过麻辣烫，鸡叉骨，油炸香蕉，臭豆腐… …
看着那个都想吃犹豫不决直流口水的模样，张池又凑近了孟漾笛一点。
肩膀凑着肩膀，布料擦着布料。一阵风吹来，带动了校服的衣角，带不动两人严丝合缝的肩膀，不同的身体，不一同的思想。
在此刻，人声鼎沸的时间里，吹着同一个方向而来的一阵风，虚无缥缈的风，感受着彼此的温度从肩膀的位置渐渐传来发散到全身，混合着只代表着彼此的味道。
同一股清凉拂过内心的深处。
风拂过两人的脸颊。
时间好像在此刻安静下来，张池抿了抿唇，人生嘈杂她只能听到孟漾笛的声音，清泠的声音，孟漾笛还没察觉的此刻张池的不同。
也许是张池隐藏的太好，也许是张池自己也没意识到，此刻，到底与生命中无时无刻不再进行的每一秒有什么不同。
今天是个平常的日子，跟其他的每一天都没有什么不同，没有专属于的名字没有特别的故事值得纪念，没有烟花也没有舞蹈，可是总是有区别的。
就像是涓涓的小溪流过了干涸的土地，通过裂缝渗透到地表的深处，柔软了未被发掘的内心。
水溶于土，土包裹水。
彼此坚固的外壳只分享你，这是没有名字却专属的小秘密。
张池把心放进土里，松了松上了机油被紧绷的弦，终于安下心来和孟漾笛一起享受着只属于这一年苦夏的夜。
微凉的手从口袋伸出，刚放下，却不小心触碰到了另一个肩膀主人的手，轻轻擦过，重重抓起。
孟漾笛正左顾右盼的张望着四处的小吃，本想去够一够衣袖。
没想到一伸手就抓住张池刚拿出的手，一下子就抓住了。
葱白细腻的手指抓着略显有些粗糙的手，柔软的指尖感受到了那双手上的茧子，摸了摸，厚厚的硬硬的，孟漾笛带着张池的手一同指着不远处泛黄的灯牌。
微光照过两人搭在一处的手。
触摸到了手中的坚硬，却没提及，孟漾笛话锋一转，说出口的是：“你去买烤冷面，我去买地瓜饼！一会儿这家土豆粉… …”
没听见张池的应答，孟漾笛刚想转头问张池没有听见她的话，却被张池一把拽住。
虚虚握住的手一下子被彼此紧紧扣住。
张池瞳孔缩小，深不见底的瞳子里印出了一个脸上带着疤的男人，紧张的弦突然绷紧连着着身上每一寸的肌肉，像是一头被侵犯领地的狮子立刻展现出危机状态。
那个刀疤男身边还跟着两三个小弟，一行人光看着就不好惹，行人纷纷退避三舍。
张池反手抓紧孟漾笛的手，紧紧将她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的手里。
是跟蔡龙争一片区的人，他见过张池。
趁对方一行人还没看见自己，趁着夜色张池带着孟漾笛两个人匆匆忙忙的消失在夜市上，一眨眼连影子都看不见。
张池身边还带着孟漾笛，如果是只有她自己倒是不必这么躲避，关键是自己带着孟漾笛。
要是被那个男人看见孟漾笛… …
手不自觉地越攥越紧，手指夹着手指感受到指骨带来的疼痛，一阵一阵，张池飞快带着孟漾笛跑到一条小路上。
确保周围没人比较安全停了下来。
孟漾笛上气不接下气，大口呼吸着，额头上也被突如其来的奔跑冒出了几滴汗珠。
背后是红砖，前面是张池，她被张池以一种保护的姿态半环在怀里。
孟漾笛缓了缓，抬起头，想问清楚这到底是突然怎么了。
猛地。
她的鼻尖直直擦过张池的侧脸，发热的皮肤，是刚刚跑步带来的后遗症。
昏黄的灯光，幽暗的小巷，张池的呼吸声越发越的清晰，孟漾笛的耳边的头发轻轻的拂动，阵阵不规律的呼吸，有些温热的空气撒在耳尖
巷子里有些暗，眼睛在这个地方不能做主，被放大的体感和听觉在此刻叫嚣着。
感受到彼此的温度透过手掌传来，借着月色，放大在眼前细腻的皮肤，挺拔的鼻梁，薄情的嘴唇还有那一双多情目只有被月光撒下一层薄薄的纱时，才掩盖掉瞳色的锋芒不是一双薄情寡义的眼睛，和张池这个人一样。
只有借着月亮才能说得出口的真心。
眼睛有一点圆，又有一点挑内双正好为她抹了一笔薄凉，让眼睛不再可爱。
张池还扫视着隔了段距离的夜市，突然感觉手被拽了拽。
刚刚太过紧张和孟漾笛牵上的手。
握的太紧了后知后觉的传来一阵麻，张池松手想让孟漾笛缓缓，刚刚开却又被一下子抓住。
孟漾笛将头抵在张池的锁骨处，刚刚张池眼神中的带着狠辣与冷漠，又想起她应该是打架弄伤的脚踝和刚刚张池刻意不让自己看见的刀疤男。
心就像沉在胃里，一种恍然若知的失重感席卷而来。
第一次清楚地认识到，张池她的神秘感她的反差感自己不可抗力被吸引的同类的感觉——是因为张池真正的经历。
恍惚间，孟漾笛撕开了自己一直存在的与这个世界刻意保持着的——隔着的那层膜，氧气突如其来的都涌入她的大脑，血液不受控制的流向全身的每个角落，身体的每一寸每一丈都感觉得到。
心脏每一次的跳动，像是绷不住的假面裂开了密密麻麻的细缝。
站在这里的。
站在张池对面的是一个人。
一个活生生，流淌着滚烫鲜血的人。
“张池。”孟漾笛笑了。
看的张池有些发愣，紧接着又听见孟漾笛说：“我有病张池。”
“你也是。”
—————
在小卖部里的矮桌上，放在小桌子正中间的电磁炉正在煮一锅等着开的水。
矮桌两旁，一边坐了一个人。面对着面，中间隔着咕嘟咕嘟飘忽而上的水雾，冒着热气。穿白色短袖的人熟练的煮着方便面放面，倒料，磕鸡蛋得心应手。对面穿吊带的那个则是抱着膝盖乖乖的看着对方流利的动作，等着吃面。
张池拿筷子搅了搅下在锅中面，在锅边敲了敲筷子，薄唇开口，听不出什么语气的说：“喝酒吗？”
小卖部里除了她们俩没有别人，疑问的语句毫无波澜的语气但却耐心的等着对方的回复。
孟漾笛无所用心的回复道：“不喝。”半阖着的眼睛，跟平常见到的样子不大一样，也许是刚剖白了自己，这时候显得有些疲倦。
慵懒的姿态，漫不经心的用手指卷着自己的发，一圈又一圈，绕在指上像是被层层包裹着看不透的自我。
总算是真诚的。
两个人扒开了最外层的表皮，给对方展露出相对真实的模样。
在慢慢升起的水雾中，张池的手从中穿过，伸到孟漾笛的面前递碗过来，孟漾笛抬起手接下。
带着热气的水雾被阻隔在两只手之间，又穿过障碍，缓缓升到屋顶上。
“给，加了蛋的。”
“你的也加上。”
“少不了的。”
张池笑了笑，弯了弯眼睛想到了什么，又说：“本子在倒数第二个的架子上面，最顶上，记得拿。”
“… …”
孟漾笛慢悠悠的吃着碗里的面，筷子挑起一根又放下，面条是很好吃还加了鸡蛋和火腿肠，咽下一根，幽怨的看向张池：“我还是想吃炸鸡柳。”
张池咽下口中的面，没抬头的回道：“明天再去一次夜市。”
“也行。”孟漾笛迪溜溜的转了转眼睛想到，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下来了，“这次我带你骑小电车！”
觉得自己能给她托底，张池应下，没有犹豫。
夜色渐渐变深，天气也凉了起来，有些冻人。
天色不早了张池送孟漾笛回家去，在她家楼下等上面亮了灯，在阳台道了声晚安。
晚安，睡个好觉。
张池躺在床上想着孟漾笛挥手时，笑着说的模样，她总算也是对自己漏出了一个真心的笑。
张池翻身，月光洒在她的身上。
睡着前迷迷糊糊的想，按着孟漾笛的话来说，她俩这算什么关系，病友？
确实，不否认，她俩都有病，想起自己见到孟漾笛的第一眼… …
可能是是同病相吸吧。
也许，大概吧。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滋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