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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拨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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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怎么这么冷清啊?”低沉的声音响起,那些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发出声音的人。
肥壮厚实的身材,留着寸头,声音在他粗壮的脖子中挤出,哈哈的大笑着。
那个厚壮的男人享受着人们目光的注视,扫了一眼,看见低头打字的张池。
快步走到她身边,哈哈道:“我说今个咋都鹌鹑了,小池有段时间没来都不认识了啊?”
有人起了头, “哪敢啊蔡哥谁不认识张池。”
一声两声,随着蔡哥的话音落下,不敢拂了面子的那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着。
“池子有段时间没来了。”
“诶,谁说不是!。”
“… …”
张池没接话那群人的恭维,收起手机,冲堆满横肉的蔡哥笑了一下。
“蔡叔。”低低的应声道,给足了对方的面子。
见到张池试相的举动,被满足了的自尊心,蔡哥带着张池走过人群。
唠着家常,蔡哥的语气缓了几分,故作惋惜的对张池说道:“小池,爷爷奶奶最近还好吗?”
张池低眉顺眼,回道:“还好,饭都能多吃两碗了。”
“哈哈哈,好。最近太忙了没空去看老爷子,等闲下来,得去看看。”
“蔡叔,您这说的什么话,爷爷前两天才说您忙,让当小辈多关心您… …”
张池眼观鼻鼻观心,一字一句附和道。
两人迈起步伐,向着悠长黑暗的巷子深处走去。
蔡哥眯起的眼睛略带精光,似乎要想看穿张池皮囊下到底藏的是什么道道,嘴一扯,手缓缓拍了拍张池的肩,带着警告又带着几分对小辈的纵容:“你总归算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爸他… …欸!”
随着两人走远的身影,后面那群人不再继续探头探脑,重新的热闹起来。
一起都如张池没来那般的热闹… …
张池听着他故意提起她爸来恶心她,用虚伪的话语来试探自己。
面上不显,心里暗骂了一句“狗东西”又挂起一副哀叹十足的模样。
蔡哥这才满意,心里琢磨着这小妮子在自己手里掀不出什么风浪,孙猴子也翻不出如来佛祖的五行大山。
他得意地笑笑,脸上的横肉也耀武扬威的抖了几抖。
张池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将蔡哥的举动收入眼底,总算是糊弄住了这个老东西,心里却不敢松懈一份。
又开口装作无知,道:“叔,您说今晚给我介绍个挣大钱的活?能现结吗叔。”
张池一口一个叔叫的亲切,仔细观察着蔡哥的一举一动,每一份肌肉都充斥着十足的戒备,以防不时之需。
蔡哥从裤兜里摸出烟和火机,张池立马将火机接过,有眼色的打着火,递到他面前。
蔡哥两根泛黄的指头夹着烟,满足的吸了一口,吐出一口白烟,这才缓缓道:“小池啊,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最重情义,”蔡哥又吸了一口烟“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今天来的人难伺候,老板特意让我找个试相的,叔一下子就想着你了。”
他瞟了旁边低眉顺眼的张池一眼,自顾自着说着,看着张池那张漂亮锋利的脸跟她那个该早亡的爹一样,一打眼就让人心生嫉妒。
恨不得拿着砍刀把那张脸割下来裱起来挂在墙上,可又看着这么漂亮的人儿只能在自己面前俯首称臣。
不由自主的咬着烟的嘴角颤了一下,肥肉抖动,心里不自觉的又生出几分得意。
… …
通过曲曲折折的几段小道。
富丽堂皇的大地方,蔡哥带着张池走到后台,领到老板跟前让老板过目。
“蔡龙,你这次找的总算有几个可以。”
“劳您再赏赏眼。”
那个肥壮的男人点头哈腰的向老板推举着张池,像是在售卖货架上摆放的货物。
张池自小便会利用自己的优势,将脸蛋抬起,眼睛直视着老板——那个漂亮非凡的女人。
正巧对上。
一双似笑非笑的含情目,艳红的唇,身着金丝暗纹的青黛色旗袍,平白为她带水的瞳子多添了几分风情,合身的衣,描画出成熟女人的曲线。
不得不说,眼前的这个30多岁的女人,比生下张池这样漂亮小孩早跑路的妈,还要美上几分。
“无端生厌。”
张池看着老板,想起泛黄相片里的那个涂着口红也有着一头大波浪的女人,脸上挂起一层浅显的虚伪的笑。
笑意不达眼底。
“我合格了吗?”冰冷的声音从张池身体深处传来,让人觉得寒冷。
“可以,”女人笑笑,丹蔻色的指甲指了指站在一旁的服务生,“给她拿身衣服。”
暗流涌动在她们两人之间,女人轻拂长发,似不在意张池无礼的举动,又挑了其他几个长相不错的人。
张池深呼了一口气,快步走向换衣间。
在刚刚一瞬间,张池似乎又重新见到那个的女人,那个张池要喊‘妈’的那个女人。
急剧沸腾的血液直直冲向张池不安分跳动的心脏,脑子里关于那个女人仅残留的记忆,一幕幕不听控制的快速闪过。
像是幻灯片。
手死死的扣着换衣间的门锁,手上青筋被皮肉锢着依旧清晰可见,她将头抵在门后。
这是第一次,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身体在跟她无端的抗议。
张池还以为忘了。
自己早就忘了。
换好衣服,张池走出门。
上了点妆,雌雄莫辨的漂亮脸蛋上点缀出恰到好处的笑容,体裁合身的衣服勾勒出她高挑的身形,在一众20岁的长相上等的青年面前,张池丝毫也不逊色。
清隽的眉眼在灯红酒绿的场合显得格外罕见,一打眼望去,鹤立鸡群的模样让人流连忘返,直直的勾引视线。
温柔又合格的话语,流露出恰到好处的关心,礼貌的动作在一众服务生面前拔得头筹。
雨刚停
张池走在回小卖部的路上,街边的道路被雨淋的湿淋淋的。
张池数着小费算上现结的钱,虽然被姓蔡的拿了一些,好在剩的也不算少。
起码是不亏,今天晚上把脸都笑僵了。
张池将钱收好,用手揉揉脸,听着着后面鞋子踩在泥土上的声音。
“三个人,”张池拐了个弯,转到没有摄像头拍到的小巷子“那个老板这么没品,一毛不拔。”
张池自顾自的吐槽着,脚步加快溜到巷子深处。
嚓,嚓——
慌乱的脚步,快速逼近,漆黑一片的巷子里,看不见人的身影。
咒骂着:“她人呢?不是看见拐进来了!”
“小娘们儿,出风头哥几个的小费全让她给拿了。”边说边啐了一口“呸!”
“瞎了眼,什么货色。”
“砰——!”
突如其来的闷棍声。
吓得长相清秀的服务生扭曲了原本还算漂亮的脸,瞪大了的双眼,看着同伙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骂的最脏的那个,顺着巷子口的路灯逆着光,看见黑色的光影,照在少女晦暗不明的脸,只见她扯了扯嘴角。
刚想反击,棍子已经重重的砸在了自己的头上,鲜红滚烫的血顺着伤口蔓延下来,糊住了眼睛。
他拼了命的想睁大双眼,身体在地上不停地蠕动,却又听见另一个同伴尖锐的呼喊声。
挣扎着求饶,平时靠嗓子吃饭一口一个姐姐磁性的声音,这时候跟杀猪时猪的惨叫没什么两样。
落在人的耳朵里,都能听得懂。
是救命的意思。
血还在流,透过厚厚的红绸缎,他看见那个叫张池的女生蹲下来,手放在倒在地下人的鼻子上。
探了探对方的鼻息。
“应该是还活着… …”男生心想,他看着对方向他走来,风吹过雨后的空气带来一丝凉爽
缥缈的声音,依稀他听见“啧,有点没轻重了,下手。”
“真麻烦… …”
“啊,幸好,只是麻烦。”
听着张池打了急救电话,被拉上车的时候庆幸的想着。
夜晚,救护车依旧忙碌,没有享受到雨后盛夏的宁静。
倒在巷子里的三个人,吓坏了倒霉的路人… …
艳阳天高高照,扩音器嘈杂的声音盖住操场上学生们的叽喳。
暨南九中按照惯例在跑操结束后又加了一段演讲,令原本就不满的学生们怒气冲天。
二班的队伍里,张池站在队尾,松松垮垮的校服套在身上,打着哈欠,听着陈旭的唠叨。
昨天晚上没睡好。
台子上面的姚主任,台子下面的神龙摆尾。
队尾的那几个熟面孔都相互认识,接二连三的唠了起来。
六子他们几个跟陈旭熟络的早就自发的站了过来,听着陈旭的絮絮叨叨。
旭哥训校霸的画面,常看常新,哥几个儿都乐的看张池的笑话。
“池子,我说你几遍,”陈旭气的直冒火,将反省稿塞到张池手上“不是给你发短信让你给我回个话,你又当耳旁风。”
张池眼皮都没抬“你知道的,手机不行。”
陈旭话多的要命,张池噎的他的要死。
“… …”
张池开学打过一次架之后,校霸的名声远扬,平常六子他们几个都只有被摩擦的份。
“虽然池哥人也挺好相处,”六子摸摸挠挠头心想,但对上张池似笑非笑的样子,不止他自己,哥几个都有种说不上来怂怂的感觉。
六子含泪,但六子坚强。
“张池,张池!”姚主任的声音从扩音器传来
“池哥,老姚找你!”站在队尾的人喊
“池哥,respect!”
闹哄哄的声音,让老姚没剩几根的头发倍感危机,姚主任脑门直突突。
大喊:“刘敬天,董哲鸣,乔何!”
姚主任大汗直点兵的架势,熄灭了张池应援小分队热情的火焰。
晃晃悠悠,张池拿着代写的稿子,开始演讲:“在这个秋,嗯,对。神清气爽的夏天 。”
张池艰难的辨认着陈旭那狗趴的字
“我爱花草树木,不仅仅是因为那是我亲爱的姚主任悉心照料的… …”
越念越离谱,底下憋不住的笑声也越来越大。
陈旭冷哼,双手环抱着胸,冷笑着看着台上面倒霉的那个家伙。
刘敬天看着陈旭阴测测的笑脸,庆幸的想着,幸好不是自己惹了陈旭。
刘敬天不标准的冲着台子上倒霉的张池摆了一个祈祷的手势。
“为你祈祷,池哥,阿门。”
学生们,熙熙攘攘的散去。
张池留在台子上,倚靠在演讲台,看着人潮涌动,没过一会儿归于平静。
刚刚站在上面,看见第一排的孟漾笛给自己比了一个眼色,杏眼一抽一抽的,张池拖拖拉拉的走着,缓缓的向保健室走去。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大眼睛给自己的应该是给这个意思。
张池一进去就看见,孟漾笛摆弄着医药箱,白净细长的手点着医药箱里的东西,脑袋也跟着一动一动的。
慢慢的张池放缓自己的脚步,悄无声息地摸过去,站在她的身后。
站定。
孟漾笛的影子,照在张池的身上,留下一抹黑,在身体,脖颈和高挑的鼻梁上
女孩淡淡的香和阳光刚刚晒过的味道萦绕在这,张池鼻翼嗡动,觉得消毒水的味道淡了一些。
孟漾笛依然丝毫没有察觉,她查缺补漏着医药箱,心里却想着,刚刚张池走向演讲台的时候,脚好像不太对劲。
想回头拿一下别的物品,后面却多出来个东西。
下意识的,一巴掌直直的呼过去
“哇——”
孟漾笛被张池一把搂住。
刚刚那一巴掌直给的太用力,她整个人重心不稳向身后倒去。
女孩柔弱的腰,不受控制的撞向尖锐的桌角。
一只手,横过她的腰肢,接住了她。
张池真的很高,比同龄的女生都要高,孟漾笛脑子在这一瞬间杂七杂八的胡乱猜想着。
心想,对方应该超过一米七五了吧。
自己能闻到她身上干净的角皂香不掺杂着别的味道。
就和张池本人一样,干干净净。
她俩离得太近了,近的能看到对方脸上细小的绒毛,光照着,风吹过。
如果可以,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
彼此都感受得到对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