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同学M小姐》张云善

1、蝉鸣

　　夏日，蝉鸣，被太阳晒到爆皮的墙角。
　　校园的生活总是如此一如既往，干枯枯燥。
　　张池将椅子翘起，发出吱吱呀呀的摇晃声，树上的蝉鸣让人听的直心烦
　　她没有多说什么，拿起一支笔扔向窗外，直直的砸在树干上

　　少了一只蝉

　　张池将视线从树上收回，她随意揉了揉发，趴在课桌上
　　阳光照的她刺眼，只能被迫半眯着眼睛，转头躲避着讨人嫌的阳光，却不经意的跟一个女生对视
　　一个陌生女生
　　窸窸窣窣的声音，模糊不清的身形，斑驳的影
　　今天不跑操
　　大课间的时候，班主任领着那名女生进来，说是新转来的女生，让她自我介绍
　　声音模模糊糊的通过空气传入张池的耳膜，却又让人听不清，一切都令人烦躁
　　这一幅幅画面从张池眼中混乱的略过
　　她只好闭上了眼睛

　　“这是你的笔吗？”
　　清亮温柔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在一旁的角落，声音出现的很突然
　　一刹那
　　顾不得其他
　　张池突然惊醒
　　醒于沉溺
　　她睁开了那双慌乱却想诉说内心的眼眸
　　黑色的双瞳匆匆略过了所有
　　宛若沉在水底深处不想自拔的人最后一次挣扎
　　蝴蝶颤动着翅膀 不经意在水潭上留下一波微荡
　　溺水的人拼死抓住了那根能救命的稻草
　　张池只想抓住那声音

　　“不客气哦…”

　　飞回的蝴蝶再次轻盈地触碰水面，与水潭嬉戏，泛起阵阵荡漾波澜的声音
　　不经意间
　　炸开独属于张池的苦夏
　　稀薄的氧气
　　声音在张池心中回荡
　　教室里依旧嘈杂
　　虽然她刻意的压低了嗓音，但属于她的那份清亮
　　却为人引明方向
　　张池一下子就捕捉到声音的来源

　　她像是捕猎的狮子一瞬间弹起脊背
　　突然的举动，吓了同桌一跳
　　陈旭不满的嘟嘟囔囔
　　“又犯什么毛病… …”

　　黑色的双瞳
　　定焦
　　张池只看得见她，也只能看得见她
　　只是一瞬间，找到到属于她的方向
　　少女眉眼弯弯，那双眼晴像是沁了水的葡萄
　　缓解了苦夏的炽热
　　张池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觉得，好像天气没有刚才那么燥热
　　她笑意盈盈跟前桌搭话，偏着头，未被扎起的发扫着锁骨
　　被逗笑了的哈哈，笑的花枝乱颤，虽然刻意的压低了，但在张池耳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明媚
　　今年夏天
　　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熬

　　… …

　　08年的夏天
　　闷热，蝉鸣，树荫斜斜的，正好照在小卖铺的招牌上
　　滚烫的空气张牙舞爪的吞噬着路边的行人
　　赶着人不得不找到一片独属自己的一份清凉
　　有人推开了小卖铺的门
　　闷热的气流遇到空调的冷气，彼此都不甘示弱的相撞
　　炽热的气流没了背后力量的补充最终还是试相的调了个头
　　张池懒懒散散的躺在柜台里的摇椅上，眯着眼，半晃不晃的扇着蒲扇
　　刚刚进来的人踩着地板，向冰柜走去，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嘶。”
　　“冰棍好凉”
　　女孩被冰棍凉的嘟囔了一下
　　又嘎吱嘎吱的来到了柜台前
　　“你好？请问这个冰棍多少钱呀！”
　　女生清泠又包含热情的声音，激了张池一下，她动了动眼皮，懒懒散散不大情愿的眯开一边眼
　　动了动眼珠，快速扫了一眼冰棍
　　“五… …”
　　眼睛顺势扫了一下女孩，又松开了另一边
　　“恩恩？”
　　张池愣住，黝黑的眼眸，定睛在女孩的脸上
　　她看见，穿过外面树荫透进来斑驳陆离的光直直地散在她的脸上
　　也许是因为毛玻璃的作用，女孩的瞳孔被光呈现出一种七彩的颜色
　　红色，蓝色，黄色… …
　　“很漂亮… …”张池愣怔怔地，嘴巴不自觉的喃喃道
　　两个人奇怪又莫名的对视
　　一秒，两秒… …
　　没人再继续说话，怪异又有些和谐氛围下
　　阳光再次洒下，再次通过小卖铺的毛玻璃，将两人裹在彩色的薄纱中，发出亮晶晶的光
　　“嘿嘿”女孩笑眯眯的，
　　用捏着冰棍冻的微微泛红的五个指头，在张池眼前来回摇晃
　　她又用沁人的声音重复了一遍“五毛吗？”
　　悦耳的声音在张池的耳边打了个转，谁也不知道张池到底听进去没有
　　敛回眸子收回眼神，张池低低地说了声“五毛”
　　女孩依旧笑眯眯的，一点也不觉得张池奇怪，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自觉的拉过一旁闲置的板凳
　　在玻璃柜台的另一边坐下
　　“我见过你哦，可以算是认识吧，咱们？你在二班，我在三班”她一遍说着，一遍掏出零钱兜
　　葱白的指尖滑过拉链，粉色的兜子被她悉心照料的很好，虽然时间长了，洗的有些泛白但却看不出什么脏，拉链上被她挂上了小饰品，随着拉开的声音铃铛发出清脆的声音
　　“叮铃铃，叮铃铃… …”
　　张池听着有些没来由的心烦，不想在意铃铛声又怕自己张口说出难听的话，
　　躺在摇椅上，老神定定
　　一闭上眼睛却是女孩刚刚笑，笑的狡黠，像是占了只便宜的小狐狸，脸上勾起的嘴角露出甜甜的笑，像是有十足的把握没人能够拒绝她
　　张池只好闭口不言，双手抱胸，希望她快走留自己一片清净，面上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将蒲扇盖在脸上，摆明不想沟通
　　女孩却将五毛的硬币放在玻璃柜上，发出一声清脆
　　吱呀吱呀——
　　她晃着板凳，自顾自的吃起冰棍，丝毫不在意张池的冷漠
　　正午阳光正烈，晒的毒，门外的花都被无休止的太阳照的蔫蔫地，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却丝毫没有影响屋内的两个人
　　小卖部这个时候也没客人来
　　明明店内有人却过分安静的气氛，只剩牙齿咀嚼着冰棍声音
　　听着树上的蝉鸣，无人说话的宁静
　　却显的意外的和谐
　　女孩吃完冰棍，扔出一个完美的抛物线正中垃圾桶，擦了擦手，站起身
　　又将膝盖跪在板凳上，“吱呀吱呀——”
　　张池被杂声吵的有些不耐烦，微微皱起好看的眉头，睁开眼睛想看她到底要搞什么幺蛾子，却正巧碰见女孩，探过身来
　　越过那道玻璃柜台
　　“啪——”的一声张池抓住她不安分的手
　　直起脊背
　　紧抿的薄唇，锋利的眼神，紧绷的下颌，无一不写着被打扰的情绪
　　张池黝黑的眼睛看向她，刚想出声
　　却听见女孩有些紧张的声音传来
　　“不是哦.. …”女孩声线微颤，胡言乱语的说着什么，像是有些吓到了又有些心虚
　　她停顿了几秒，暗自打气，眼睛时不时的观察张池着脸色，看到她面色稍微有些缓和，好看的眉头也不像刚才那般鼓起小山丘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女孩心想
　　眼睛一闭，心一横，像怕被骂快速地喊道
　　“有只蚊子！”
　　“你要把水抹我脸上？”
　　两道话语重叠交合
　　张池略带嫌弃的声音也响起
　　女孩惊讶地抬起头，堪堪到锁骨的头发也大幅度地颤了一下，她对上张池笑似非笑的眼神，快速的眨了眨眼睛
　　“孟漾笛！我叫孟漾笛！”
　　似是松了一口气，女孩抓住时机，大声的喊出自己的名字
　　孟漾笛的脸有些红，鼻尖冒出细细的汗
　　张池松开她的腕子，懒懒散散的回了一句“张池”

　　… …

　　孟漾笛飞快的跑出小卖铺，着急忙慌的蹲在树下，偷偷摸摸地抬起头确认张池从窗户里看不到她，懊恼的抱住头
　　小声的喊道：
　　“啊啊啊啊啊！太丢人了”
　　被张池抓住的手腕在刚刚短短接触的时候已经冒出了细细的汗
　　太紧张了
　　张池看了看自己刚刚碰到孟漾笛的手
　　嘟嘟囔囔的说道
　　“不凶吧，我刚刚也… …”
　　又抬头，透过窗户看见了蹲在树下，像是鸵鸟埋土一般，抱头的孟漾笛，似是心虚，用刚刚碰过人家的手摸了摸鼻尖，为自己辩解了一句
　　“哼，应该吧… …”弯了弯眉眼，勾起显得有些薄凉的唇，那张还未完全张开依旧带着些许青涩，却因为生活被迫成熟锋利，她的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属于少女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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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池坐好，将椅子放下，一只手撑着脸装模作样的假装看后黑板上面的时钟
　　有意无意的瞟着某个人
　　带着点温度的小风吹过树叶，又吹进教室，无视窗户慢悠悠的飘了进来，吹动了学生的衣角
　　微风扫过孟漾笛的头发，她抬起头
　　看见那个支着头往后看时间的人，
　　“你干嘛把笔丢出去？”
　　那个支着头的人，不正经的笑了笑“你又看见了”
　　“两只眼睛都看见了”孟漾笛比划着，学着张池刚刚的样子丢笔，差点没把自己的笔丢出去
　　孟漾笛吓了一跳，牢牢抓住自己的笔，桌子都被她带的动了动
　　张池看着她笨蛋的样子，乐出了声
　　陈旭看张池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哥们儿，你再扭就要扭成麻花了”
　　张池毫不在意的反讽“怎么，你妒忌？”
　　“牛，不要脸还是您是老大”陈旭不接她的话茬，由衷的赞叹“您打架的时候也这么扭不用出手，直接把对面吓死。”
　　“客气了。”张池受用的接受陈旭的夸赞
　　班主任安排完转校生，唠唠叨叨地嘱咐了几句便匆匆离开了教室，失去了班主任的学生就像是放飞了笼子的鸟
　　“老班开会去了”有男生欢呼着，结伴着走出教室
　　女生有些则叽叽喳喳的凑在转校生旁边问东问西，或者结伴二三四的扎堆
　　孟漾笛也跟几个附近的小女生一起叽叽喳喳，几个女生乐的就像是要笑开了花
　　张池站起身，伸了伸懒腰，蓝白色的校服不够长，漏出她有些过于精瘦的腰
　　陈旭也站起身，拍了拍张池的肩，张池要去楼下捡笔，陈旭要去小卖部正好顺路
　　去小卖部的路上碰见别的班认识的人，几个人凑成一堆闹腾的向小卖部走去，陈旭跟他们几个你一言我一语
　　“旭哥，上次那几个外校的被揍了一顿不敢来了。”
　　“还得是池哥，那身手，嗖嗖—唰”
　　“下午最后两节逃了呗，开黑去啊？”
　　“去不去？”
　　“… …”
　　张池懒得说话，提到她才接一句话茬
　　溜溜达达的路过花坛，张池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就往花坛那边走去
　　花坛里的玫瑰开的正好，有树荫的庇佑和保洁大妈的浇灌在炎热的夏日依旧开的娇艳欲滴
　　每一朵花都开得刚刚好，画面是那么的和谐除了被张池用来砸蝉的那只黑色中性笔和教导主任笑眯眯不怀好意的目光
　　张池预感不妙又逃不掉，左右估计认命的叹了一口气
　　“诶… …”
　　顶着教导主任‘和蔼可亲’的目光走过去
　　张池插着兜，哥俩好的的开口道“亲爱的教导主任，我说这不是我的笔你信吗？”
　　谢了顶的拥有好几十年和学生斗智斗勇丰富教育经验的中年资深男教师
　　自认吃过的盐比张池走过的路都多，自然不吃她油嘴滑舌，黑的能说成白的这一套
　　眼镜一推，手一抚自己了剩无几的秀发，和蔼可亲的说道：“3000字，明天国旗下的身影要看到你对花草树木爱护的良好心得。”

　　“… …”

　　陈旭刚踏出小卖部的门口
　　舒爽的灌了几口还泛着冷气的可乐，就看见姚主任带着他谢了顶被光照得锃亮的头向他走来
　　一阵不好的预感，陈旭不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只见主任，眼角带笑，道：
　　“陈旭啊，张池在花坛那边等着你一起罚站。”主任温柔的话语直直戳进陈旭的心窝
　　他欲哭无泪，手里死死的攥住可乐瓶
　　辩解道：“不关我事啊！主任。”
　　“好兄弟，有福同享。”姚主任不接受辩驳，笑眯眯的看着陈旭，眼镜下犀利的眼神堵住陈旭剩下的话
　　陈旭哑口无言，拖着疲惫的脚步，行尸走肉的向花坛的方向出发
　　张池看到陈旭走来的那副打了蔫的倒霉模样
　　丝毫没有坑队友的不安，乐的不可支，看到陈旭马上要冒火
　　才用手锤了锤胸口，做了一个致敬的手势
　　“哥们儿，才来，等你半天了。”张池哥俩好的样子
　　看的陈旭气不打一处来
　　阴测测道：“真是… …好哥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