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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小乞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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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叶深忽然开口:”他带的不是耳机?”
正常人就算不想搭理,也不会无动于衷,但刚刚小乞丐的反应,明显就是没听见。
叶深盯着那个背影,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但他的记忆里,却没有这样死气的人。
吃饱喝足,简十遇惬意极了,忍不住摇头道:“没想到咱们学校还有这么可怜的同学。”
“我怎么感觉在咱们年级看过这个人?”叶深没头没尾来了一句。
“假的吧?怎么可能?你感觉错了吧?”简十遇目瞪口呆:“咱们年级要有这么一号人我们怎么可能没听过?应该是别的年级的,看着像高一的吧……”
此话不假,如果他们年级真有这样的人,那早被传疯了。但这毕竟跟他没什么关系,叶深转头就抛之脑后。
三人从麦当劳里出来,小吃街推推搡搡着堵着,吆喝声不绝。
只有短暂的半天时光,简十遇一点儿也不想浪费打游戏的时间。
踩着旁边小屁孩扔过来的鞭炮,几个人左拐右拐,迅速进了暗巷。
喧嚣慢慢褪去,暗巷破旧静谧。
为数不多的店铺挂着年事已高的灯笼,上面围了一圈又一圈蛛网。
网吧便坐落其中。
知道的人不少,却很难找到。
他们来的次数多,跟网吧老板混的熟,提前约好连坐。
等待开机的时间,简十遇开始忧愁上午的考试,写的一塌加糊涂。
又想起自己的父亲,简十遇更看不见活着的希望。
妈的。
说好带着他们勇闯天下,每次都把他们从天上踹下去。还没开学就让人见阎王。
简十遇叼着烟,生无可恋地叹息:“明天随堂检测出成绩,免不了一顿打,你俩明晚谁收留一下我。”
兄弟向来不靠谱,许七寻:“自求多福。”
“滚,老子命里缺福。”简十遇踢了他一脚,又可怜巴巴望向叶深:“深哥,遇遇知道你最疼我了,明晚收留一下我呗?”
听他这捏着嗓子的语气,叶深嘴角抽了一下,忍着恶心,慢声慢调:“想疼就来。”
简十遇当下就敛了笑,脸色一绷:“去你妈的。色·逼。”
热火朝天打了好几回合,简十遇脖子撑的有些酸,趁着叶深去洗手间的空档,他起身活动活动。
踱到门口,泛黄破旧的帘子忽然动了,入目,是一只清瘦见骨的手。
来者竟是刚刚麦当劳里的小乞丐。
人不知在哪儿转了一圈,换了身干净校服。
这么一瞅,倒也意气风发。
虽说是换了,但依然是单薄的外套。
简十遇离他很近,抬眼看过去,暗淡的灯光下,小乞丐的真的肤色很白,白的很不正常。
像是漂过的白纸。
渗着死人的惨淡。
顺着宽大外套往下看,他只套着件非常薄的裤子,劣质板鞋有些脱胶。
跟大多爱酷的男生一样,他的裤腿卷的高高的,露出纤细冻红的脚踝。
他的脚踝真的很细。
像是卷起来的报纸。
很难想象,这么细的腿是怎么支起接近1米8的身高的。
闻鹿跟网吧老板很熟,熟练的翻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递过去。
老板摸着圆滚滚的下巴,习惯性的问一句:“今晚包夜?”
擦肩而过的时候,简十遇的肩膀碰到了闻鹿。
第一感觉是好瘦。
瘦的人怀疑又忍不住揣测。
简十遇装作不经意的问:“这人是谁啊?怎么看着怪怪的?”
老板闻声抬眼瞅了他一眼:“你说刚刚那男孩儿。”
简十遇眉头一挑,不可否置。
“他叫闻鹿,跟你们一个学校的。”老板收回目光,先骂了一嘴对面麻将出的什么玩意儿,才接着说:“他可聪明了,就是命不好。”
“命不好?”简十遇向来喜欢八卦,又问:“命怎么不好了?”
刚好结束,老板气的放下手机,神秘兮兮抬头:“你没看出来啊?”
“嗯?”简十遇想起小乞丐一系列令人反常的动作,看他眼睛上包着纱布,不确定道:“眼睛有问题?”
“何止眼睛有问题。”老板用开玩笑的口吻:“又瞎又聋,还是个小哑巴。”
“我操!”简十遇不由站直身体,盯着老板,表情格外严肃,似乎在希翼这不过是玩笑。
但老板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
所以,这个叫闻鹿的,确实是又瞎又聋还是个小哑巴。
稍微一想,简十遇又觉得十分奇怪,如果真的是这样,不应该进特殊学校吗?
怎么可能在他们学校。
“假的吧?”简十遇还是觉得老板在跟他开玩笑。
“切,爱信不信。”老板也有些叹息:“反正他一直这样,打我捡到他,就没听他说过一句话,本来眼睛没啥问题,前阵子出了车祸,不能见强光,就蒙纱布了。”
网吧老板认识闻鹿是在去年的十二月。
那会儿也快过年了,外出打工的人都涌回城,常年未见的亲朋好友也在那段时间天天聚起来喝酒打麻将。
那天晚上,他和朋友出门喝酒,北风呼啦啦的吹着,天上刮着鹅毛大雪,整个世界泛着荧荧寒光。
大家相聚恨晚,喝的都有些高,你扶着我我扛着你,高亢的唱着歌。
都是住在附近的人,一路上插科打诨,聊着这么多年来的陈年旧事。
许是酒喝多了,在飕飕的寒风中也不觉得冷,敞着嗓门谈天说地,穿过小吃街走进巷子的时候,隐约看见街头昏黄路灯下蜷缩着一个人。
大半夜的,又是这么冷的天,能遇到怎么一个人属实是吓人。
几个人对视一眼,相互交流一下眼神,便凑过去看了看。
缩在墙角的人约摸十五六岁,寒冬腊月里就套着一件单薄校服,雪盖在他身上,隐约露出乌黑潮湿的头发。
少年脸上没什么血色,嘴唇也冻得发白,如果不是在发抖,足以让人怀疑他已没了生息。
几个人高马大的人喝的摇摇晃晃,看见这场景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全都吓醒了。
网吧老板碰到过棘手的事情很多,打架斗殴在网吧时常发生。这孩子再冻下去恐怕要出事,他反应速度最快,当下就抱着人回了网吧。
另外两人对视一眼也跟上去。
三个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
“这孩子该不会是和家里人吵架跑出来的吧?”
“我看着不像,这么冷的天,就穿这么点衣服,还脏兮兮的,倒像是被赶出来的。”
其中一个人掰过少年的脸瞧了一眼,砸吧着嘴感叹:“长得倒是挺帅气的,看着也挺乖巧的,应该不是和家里人闹矛盾,更何况大过年的,不至于被家里人赶出来。”
少年不知在雪地里躺了多久,浑身都冰凉冰凉的。
网吧老板经常收留学生,应对紧急情况很有一套。
他把屋子里的空调开到最大,又充了几个热水袋塞过去,然后将少年裹成一个粽子安置进沙发里。
随后,突然有人用胳膊抵了抵酒吧老板:“你儿子不就和他一个学校的吗?你让他下来看看认不认识这孩子。”
酒吧老板看到少年身上的校服,一拍脑门:“我咋就没想到呢!”
酒吧老板的儿子下来后,几人才知道这少年的身份。
是艺术生,但不是为了上大学而学的艺术。
据说七岁开始学舞蹈,快十个年头了,拿过无数的奖,听艺术班的同学说他还会画画。
当然,他的文化成绩也不低,拿到文化班也能排到中等名次。
明明是难得的天才,正是大好的年纪,却被一场车祸毁的一无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