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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天变 ...

  •   滴答。

      水滴声从屋顶传来,又被一道刺耳的金属音震散,屋檐悬挂的雨滴生生被震碎成无数点末,迅速向屋内飞射。

      徐盈眼中寒光一闪,抄起铁钳挥出一道火星。
      滋啦。

      碧茴草汁液汇集成的水滴与火星相撞,发出短促的声响后,立刻被余音压下。

      这金属音诡异,余音未散尖利声又起,紧接着音调猛地一转,竟将一些内力不足的摩诃门杀手也逼得七窍流血!

      徐盈和柳江白内力浑厚,自是毫发无损,只是莫名的,柳江白下意识看向面不改色抄火星的徐盈。

      那日见到道士,徐盈也是突然口鼻出血,他和其他人毫无反应。

      眼下木延在明,那烦人的妖道又在何处?

      徐盈面上不动,却已暗暗压下喉间的血腥。

      屋顶上全是倾洒碧茴草汁液的杀手,屋外稍有缝隙之处便站着个会自爆的毒人,门外那卷着内力而来的钹音若不提起内力压制,五脏六腑便被震碎了。

      她现下半步也动不得,否则叫对方看出破绽,待屋子一破,她和柳江白便死路一条。

      她方才试图入梦先清掉屋顶上的杀手,入梦的一瞬间,便被早已等候的道士们捉了个正着,那带头的却是个年轻小道。

      铺天盖地的符纸与阵法比赵家游园的更甚,徐盈堪堪罗雀搅碎了那符纸与领头的祸害便回神。

      来去间隙虽然足够快,但没有内力抵御钹音的躯体到底受不住,徐盈睁眼时身体陡然一颤,眼前的金属音似乎穿过皮肉,烦躁而难忍的杀意磨得她几乎走火入魔。

      徐盈眼眸渐渐起了血丝。

      若无钹音侵扰,她灭掉屋外那群杀手轻而易举,稍稍棘手些的,是藏起来布控设局的那个老道。

      她看了眼柳江白,似是有感应般,柳江白对视后,轻轻点头。

      下一刻,柳江白扭身一转,站在徐盈身前,猛地提气一喝,声音如虎啸般震出屋外,屋顶上趴着倒碧茴草汁液的杀手和附近的毒人瞬间被震飞!

      几乎在同一时间,飞出去的杀手与毒人骤然碎裂,在爆开的刹那,如烟花般点燃消失!

      昏暗沉沉的天色炸出一片片火红色的光彩,顷刻间散去。屋外的人惊骇不已,明明疾风骤雨,那火势却不减反增,眨眼间便将同伴连同碧茴草汁液烧了个干净!

      这番雨帘烟火,绚丽又残忍,与两年前静山派那一夜大火相比,竟多了几分可怖!

      然而钹音含着内力的攻势愈发强烈,柳江白那一声虎啸所含内力也更加磅礴。

      雨水被两道内力对冲,隔着扇门形成了两道弧形水墙。

      龙首面具下的人手中钹音敌我不分,又能穿心过神,棕马不敌,熟练地歪倒装死,等徐盈来救。

      徐盈缓了缓被冲击的身体,抬手理着罗雀,细细的血丝顺着手掌纹路而下。

      滴答。

      柳江白耳尖一动,急忙收声回头,见她手上渗出血迹,暗道不好,知她方才入梦受了伤,又被那钹音一扰,怕是内息已乱!

      他当即汇聚内力,提剑就要劈了那两片铜钹,徐盈却猛地冲他摇头。

      内力被迫悬在一处,他只好抵着那烦人的钹音,下一刻却听见那钹音陡然分裂,连同余音的震慑也弱了下去!

      咣当!

      厚重的铜片落地,被红色的雨水砸得咚咚作响。

      一众摩诃门杀手诧异地看向龙首面具人手中的钹片,整齐锋利的切口将钹片分成四片。

      一同被切掉的,还有他们门主手上的肉。血水混着雨水滴滴答答,砸在钹片上,泛起与先前的魔音截然不同的声调。

      摩诃门门主木延练的是硬功,刀枪不入,向来不曾受过伤。如今手上不仅多了两道切伤,连武器也废了!

      门徒气愤不已,纷纷拔刀对向屋内的二人,带头的五人更是直接纵身跃进屋子。

      柳江白本就忍了他们许久,内力调转一催,精锐五人组直接倒地!

      “右使果真是叛了!”

      倒地的一人吐了口血,开口竟是流畅的胥国语。

      徐盈任柳江白掏出新帕子缠住流血的手掌,细看那人眉眼,竟有几分胥国人的相貌。

      西厥与胥国语言不通,人物相貌上也有细微区别。

      西厥人眉骨高而深,不如胥国人流畅。

      徐盈暗暗比较了下,混血好看归好看,但立场既定,再好看的皮囊也不能免死。

      手上的结被打好,徐盈哂笑不语,柳江白这才拿过夹在腋下的剑,森然道:“本就是仇人,何来背叛之说?”

      他微微一顿,“何况你们又不是真的效忠摩诃门,叛逃被我抓到的时候,你们可不是这副嘴脸!”

      这话一落,被右使抓回来的人不禁低头垂目。

      一眼望去,心虚的人竟有半数之多!

      他们逃走时便见识过右使的手段,配合者按门中规定少个指头便好,稍有反抗的便被直接处死。

      至于那些誓死也要逃的人,反倒在这位右使手中过了几招后,便一瘸一拐再不见人影。

      徐盈目光扫过雨中那位龙首面具人,微微蹙眉,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

      柳江白亦是察觉到眼前的木延的异常,与徐盈对视一眼,低声说:“那不是木延。”

      徐盈挑了下眉。

      柳江白稍稍走近几步,与她附耳解释道:“木延是女子。”

      徐盈拧着眉头不语。

      “她出行虽以龙首面具遮面,练就硬功,但此人与她身形不大相似,且木延是个暴脾气。你伤她手背,又破她硬功,削了钹片,她断然是忍不住一言不发的。”

      但徐盈直觉里的不对劲却不是这个。

      那龙首之下,似乎不是个活物。

      伤她手背是试探对方的硬功,可徐盈在梦境中张开罗雀时,受阵法压制的缘故,速度慢了许多,凭高手的反应,是有机会避开的。

      可对方镇定自若,即便被破了功法,在一众门徒面前受伤,也不曾有半分挪动的痕迹。

      那手上的伤被雨水冲得发白,隐约可见森森白骨,武器被废,也不见她换上新的。

      她就那么安安静静站着。

      站着?

      徐盈打量着假木延,以及身后的一众杀手,只觉脑海轰的一下炸开,迅速拉着柳江白叮嘱:“雨停后再出来!”

      说罢,不等柳江白反应,徐盈便抬手拔出软剑,如同猎豹般敏捷地闪出屋内。

      大雨倾泻,压着沉沉的天色。屋外的杀手们屏息凝神,分明看见了徐盈出来,却在雨中不见她的身影!

      怪了!

      一个杀手握着刀暗暗惊奇,下一刻脖颈一凉,视线翻转,咕咚几声,首级落地。

      突然的袭击令他们不禁胆寒,下意识挨紧同伴,岂料才碰上对方,便是一空,紧接着又是扑通一下,重物倒地。

      以龙首面具为中心的数十位杀手瞬间倒下,反应过来的精锐五人组终于想起催促那位门主飞身进屋,哪知那门主才抬腿,身上骤然起火,在倾盆大雨之中,那位门主一动不动,眼睁睁被烧成枯骨。

      乌色的气体被火焰勾出的刹那,又被雨水冲下,汇入泥土之中,眨眼间,一个毒人又消失在了面前。

      方才的雨帘烟花他们看得不仔细,这近在咫尺的诡异火花凭空烧了他们敬畏的门主,一时间心下大骇。

      “这……”精锐五人组中的一人惊骇后退,用西厥语喊着,“妖女!”

      开口的瞬间便被一只铁钳扎透了脑袋,身体旋即倒在泥水中。

      剩下的四人组愣愣地看向屋内还未完全放下手的柳江白,对方冷冷的眼神令久违的寒颤再次遍布全身。

      摩诃门右使,身手仅次于门主的年轻人,一次又一次用那张年轻而无辜的面孔哄骗他们上当,在拜帖挑战过后,连同观战的人都会离他远远的。

      这个来历清白的右使出手狠辣,与印象中的江湖第一宗门高徒完全不一样。

      他们被他狠辣而残酷的一面迷惑,一边畏惧一边信任。

      只有门主坚信这位从未被打败的右使是叛徒。

      现在他们信了。

      铁钳上的温度甚至还未退去,烫得皮肉滋啦作响,发出阵阵焦糊味,又被雨水跳跃的舞步掩盖。

      柳江白看向天空。

      乌云走得飞快,雨势在变小。

      雨要停了。

      雨中还站着的杀手只剩下那精锐四人,那是徐盈留给他的。

      柳江白一眨不眨地看着雨中那道诡异的身影,直到四下藏着的毒人被一一点燃化去。

      天色也跟着亮了几分。

      滴答。

      雨水缓缓从墨色的屋檐滴落,将坑中倒映的慢行云层骤然点破。

      雨停了。

      噌——

      清亮的剑出鞘声顺势而起,一道寒光乍现。

      四人组立刻警觉,举刀迅速站好各自方位,四人阵即刻成形。

      柳江白却是笑了。

      摩诃门精锐单个拎出来多如霍连桥般,不堪一击,连静山派刚入门的小弟子也能打个平手。

      因此早些年摩诃门并不出名,后来在木延的带领下,逐渐化零为整,自创了套阵法,精锐间相互配合掩护,战力也能抵上一个中规中矩的门派掌门。

      后来柳江白混进摩诃门,因为断层第一,成为精锐之首,用那套阵法反倒累赘,便从未加入其中。

      木延性格恶劣,非要将柳江白与那阵法比试,来改进阵法的效用,久而久之,这套阵法柳江白虽不曾练过,却也格外熟悉。

      熟悉到他清楚地知道所有弱点。

      剑光一闪,灵活而诡异的身影袭来,压抑的杀气随着剑法走势一一刻在阵法要害,不过眨眼的功夫,那四人身上皆挂了彩。

      最先质问过柳江白背叛的那位更是折了条手臂,他只好改换左手举刀,还不及站稳,便见那诡异的身影再次袭来,瞬间击散阵形。

      与此同时,驿站与百姓屋舍接连处,数名年轻道士布下阵法,将徐盈团团围住。

      熟悉的眩晕被硬生生压下,徐盈一甩软剑,兵刃碰撞震出的余波未停,一道轱辘声先落地,紧接着一颗圆圆的东西滚落,随即扑通一声,一个无首人影倒下。

      剩下的道士见状,不由得慌了神,一抖袖口,无数符纸再次朝徐盈扑来。

      柳江白握着剑,瞟了一眼不远处的战况,加快速度将眼前的一人一剑封喉!而后挽手假意刺向左边人的胸膛,同时矮身躲开背后的袭击,翻身一踢那人后心,那人的剑刺进了左边人的身体!

      四人组少了一半!

      他甩了下剑槽,仰面弯腰,躲开直面一剑,而后扭腰一转,挥剑斩向最后二人的头颅。

      血色飞溅的瞬间,柳江白折了几根树枝跃上屋顶,朝着徐盈的方向狂奔几步后,抖手一挥,尖锐的树枝连同手中剑,齐齐没入离徐盈最近的道士胸膛。

      不及拔剑,他迅速张开罗雀,甩入树木墙壁定住线头的同时,脚下已没了屋顶可踩,他干脆地跃进阵法,一扯罗雀,在血雾爆开前,揽着徐盈登上屋顶。

      徐盈被捞得莫名,她抬手擦了擦脸上沾染的血污,见柳江白一脸忧色,解释道:“你来得太快了,我的箭弩都没用上。”

      柳江白微微缓了下气息,而后眨了下眼睛,“你方才是故意掉进阵法的吗?”

      徐盈不好辜负他疾行相救的心思,那老道一时引不出来,只能暂且放下,道:“我还没七窍流血,那阵法已经被我暗中毁去一角,对我没用了。”

      “那符纸……”

      柳江白话还未完,便见满地符纸轰的一下被火光吞噬,顷刻间便成了灰烬。

      柳江白:“……”

      他忘了她还能玩火。

      见徐盈有惊无险,他才长松一口气。

      “我还以为和上次一样。”

      徐盈观他衣角沾染的血比她还多,想必是拉她上来时,替她挡了一遭。

      审元寿时,他便知她爱干净,从此身上带的帕子和披风都是两份。

      两份都是给她的。

      “这次不一样的。”徐盈沉声。

      收到驿站出事的消息,徐家和护城卫便已经出城了。由于抓捕的是摩诃门这种敌国杀手流派,且他们背后是宫中之人,涉及宗亲,“飞鹞”和护送“飞鹞”回京的人也在赶来的路上。

      还有,暗中期望徐盈出现已久的平安王旧部,恐怕也来了。

      她有些头疼地闭了闭眼,来的人太多,拖的越久越容易在他们面前暴露她的能力。

      她还不能与她们正式相见。

      至少,审问那个道士的时候,她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自己不是原主徐盈。

      “我去收剑和罗雀。”柳江白见道士悉数被罗雀清理,迅速拆掉线头盘好,取回剑后,折返到徐盈身边。

      只是他刚一落下,徐盈便皱起了眉头。

      一股刚猛的劲风扫过二人下盘。

      徐盈和柳江白同时翻空一跃,在后一座屋顶站稳。

      乌云堆叠低行,天色再次沉闷下来,隐隐有落雨的趋势。

      徐盈感受着风向,眼底泛起一丝冷漠。

      “木门主,久仰。”

      清亮的声音刚落,天边乍起一声惊雷,划破黑暗。

      原本空荡荡的屋顶站着个人,风卷得衣袂翻滚,对方缓缓掀下龙首面具,露出白皙的下颚,声音醇厚。

      “久违了,天变者。”

      熟悉的声音落下时,徐盈错愕地看了一眼柳江白。

      待面具下那张久违的面孔完全落在徐盈面前时,她微微一愣。

      “师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天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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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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