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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凶手到底是谁?”

      光头队长有些不耐烦地催促,顺便让警员按住越发激动的“岳哥”。

      “有一个人的脚印也出现在现场,没有任何人怀疑那个人有嫌疑。”

      群青淡淡地说。

      “在任何情况下面,都不会有人第一时间想起来这个人可能是凶手。”

      群青似乎看了一眼低着头的“岳哥”,说出了凶手的名字:

      “梁善音,她是凶手。”

      听到这名字的一刻,我仿佛看到有十几道目光聚焦到群青那儿。

      昏暗的日光灯透过老屋的油污痕迹,照射在群青几乎没有什么表情和反应的脸上。

      她依然用平静的语气说下去,平稳一致有如机器。

      “凶手是死者本人,村里叫她孤婆子的那个人,也就是本次案件唯一的死者。”

      “她这么做的原因,我没有把握一下子说清楚。”

      昏暗的灯光下,群青舒缓地环顾客厅里的所有人。

      “不考虑她这么做的原因,只能看看究竟谁有犯案的能力。”

      “首先,由于受害者脖子上有红色痕迹,她肯定有遭受过勒绞,但她的死因却是被淹死的。”

      “也不是新的东西嘛,这边地方的刑警也早就在解剖尸体的时候知道了。”

      警官插话道。

      群青不咸不淡地说。

      “这点并不是那么重要,只是说,可以推测出来,受害者应该是先被勒晕,然后再被推进河里的。”

      “你不是说凶手就是受害人本人,那她是怎么办到的?”

      “那是因为孤婆子,也就是梁善音,故意让人以为她是被人勒杀的。”

      “实际则是,受害者自己先被勒晕,醒来之后,又跳到河里去,也算是一种‘犯罪’的方式吧。”

      光头大叔对于群青的答案并不满意,他挑衅似地问。

      “这种事情,证据在哪里?比起院子里留下了脚印的这些嫌疑人,这个老婆婆有任何办法自己勒晕自己吗?”

      “让其他人帮忙就可以了。”

      “其他人...怎样子帮忙...”

      “死者用了一个非常聪明的办法。”

      群青向我示意,我怀揣绷直的毛线顺势回到客厅。

      “以这团毛线做演示的话,就能看得很清楚,那根给死者脖子留下红色痕迹的线,就是从厨房的窗户,厨房的门框,走廊的圆柱子,这样的顺序,从外面伸进来。”

      “那样子的话,又能够证明啥?”

      “能够说明至少存在可能,让死者诱导外面的人勒晕自己。”

      群青将毛线绑在客厅茶几的一角,然后把绳子绕在刚喝完的矿泉水瓶子上。

      “子琪,我说拉就拉哦!”

      “好。”

      子琪在屋外大声答应道。

      “拉!”

      只见一下子,子琪应该是用了非常大的劲,塑料瓶的瓶盖先被“啪”的一声爆开,而后整个瓶身也被毛线拦腰挤扁。

      “刚才就是死者的手法,其实非常简单,她是这样大年纪的一个老婆婆了,不可能再想到更多聪明的办法。我猜,她为了这么做,也是下了相当大的决心。”

      “我明白这个手法是可以勒死人的,可是她是怎么做到让另外一个人在窗外勒那么久,而且刚好把自己勒晕。帮助她制作这些现场的人,也就是共犯,你说得出来是谁么?”

      “她并没有共犯。”

      群青朝“岳哥”靠近,后者正被警员牢牢地压制住肩膀,整个人只能从下往上仰视这屋子里的一切。

      可是他是看不见的,因为被盖上黑色的眼罩。

      “如果真要说共犯的话...这位也算不上呢,因为好像是不知不觉就帮助她做下这些,是吗?”

      “...”

      对方用沉默不语回应群青的话。

      群青则无所谓地摊摊双手:

      “重现现场的情况是不可能啦。”

      “但从证据上来看,死者可能说‘请帮我一起拧干一下晾衣服的绳子’这样的理由。”

      “轻松达到目的,计划好这个来她家里销售东西的卖货郎,是可以利用的角色。”

      “而且和他谈好了一笔生意之后,对方十分高兴。”

      “卖保健品的货郎一般都很难成交业绩,把那些‘破烂货’卖出去的情况下,他一定心情大好,可没想到,老婆婆出乎意料地给他设下了这样的陷阱。”

      “她把红色的晾衣绳从厨房窗口伸出去,让年轻人帮忙干点事情,基本上没有人会拒绝,尤其是这种举手之劳。”

      “再后面,也许是她在厨房窗口跟他说,她一个人拧不干这红色的晾衣绳——那绳子可比我用来测试的毛线团结实多了。”

      “而且绳子还是老婆婆从村子里面的商店指名买到的,这根绳子是鲜红色。正常人根本不会用这样子劣质的红绳来晾衣服,湿掉的衣物,一沾上去,就会有红色的痕迹,永远都洗不掉。”

      “死者故意让卖货的人帮忙,也许是说,他只需要使劲往后拉就好,然后把绳子系在房屋内走廊的圆柱上,保持这个无法从厨房窗口看到的角度。”

      “随后,也可能像我刚才那样做,跟卖货郎说:‘要拧紧几分钟哦,我没说停的话,就要一直拉着’这样子。”

      “被保健品成交弄晕头脑的商贩,肯定会照做,跟着那个口号,使劲地往后拉扯,在手上留下红色印记的同时,也巧妙地被利用为死者的劳力。”

      “岳哥”仍然低着头,对群青的推理没有任何回应。

      光头队长则用手打着拍子,他明显对此产生兴趣:

      “哦?可是这样做,就是死者想要栽赃给这个卖保健品的货郎了,卖货的人拉紧绳子这么久之后,他从屋外面看不到里面的情况,不应该去问问其他人么。”

      “梁善音婆婆的计划,疏漏就发生在这里,这个问题和另外一件她意想不到的破绽一起,反而使得整个案子变得扑朔迷离。”

      “怎么说?”

      “梁善音婆婆,本来是报着被勒死的决心去做这件事,而且她还给了勒毙她的这个倒霉蛋,另一个更大的陷阱。”

      群青代替我捻住厨房窗外子琪伸进来的毛线头。

      “这个陷阱,就和另外一位关键证人的证词有关了。”

      现在则是我发挥的时候了。

      我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复心情,镇定而大声地说:

      “洛嗲嗲现在还在医院里面手术。除了我以外,他没有再和另外的人讲过这件事。”

      “洛嗲嗲在案发那天也到过这个房子外面,他从卧室的窗户,碰巧看见梁善音婆婆倒在大概这一块地方。”

      我用手势尽可能展现当天的情况,就卧室那一方的视角而言,能够看到的,也就是走廊上圆柱附近的木地板。

      “所以,梁善音婆婆应该是被勒晕之后,躺在这儿。而且洛嗲嗲跟我说过,他是先从前门来到院子里,发现门打不开,最奇怪的地方是,门上插了一把钥匙,他也用手试了试,发现同样打不开。”

      “如果洛嗲嗲说的是真话,那么他就亲眼目睹了梁婆婆被勒晕过去后躺在地板上的样子,当时,他说周围没有任何其他人在,虽然他也无法进入到屋内查看,可是至少他能看见的地方,是不存在凶手的。”

      “关于梁婆婆家的门,在警方发现尸体之后,回到梁家房子时,房门上是否有钥匙呢?”

      群青问道。

      “没有。” 泽维哥代替光头队长回答了这个问题,他毕竟也是当时第一时间参与了现场调查的成员之一。

      “钥匙最开始怎么也找不到。”

      “从她家附近狗窝里发现的钥匙,是同一片。”

      队长强势地打断了泽维哥的话:

      “钥匙确实是后来从她家附近的狗窝里发现的,已经在做指纹方面的检验了,这一点不用你来操心,继续说,如果按照你的说法,那钥匙上也会有这几个人的指纹。洛鼎盛没有办法用门上的钥匙打开门,因为钥匙不配套?”

      “钥匙是配套的,可是锁生锈了。”

      我补充道:

      “洛嗲嗲说过,梁善音婆婆家的家门,门锁就是生锈的状态,和村里其他老旧的分配房没有区别。原本要用除锈剂喷一喷就可以解决,可是她...”

      “可是她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群青冷冷的声音从房屋门口传来,她又缓缓移动到了那儿。

      也许是在寻找对应场景的支持,她慢条斯理地分析。

      “这是死者的第一个疏漏,她把钥匙插在门口,实际上是希望这个被她栽赃的货郎,能够在发觉情况不对的前提下,一下子打开门进来,院子里面的泥土会把这个人的脚印完全留在房内,在短时间内根本清洗不掉。”

      “而死者的第二个疏漏则是,她根本就没能被她计划中的红色绳子给勒死,只是缺氧一段时间,晕倒在地面上。”

      “这两个疏漏导致:卖保健品的商贩,也就是这儿已经被抓到的一位,他反应过来房间里面长时间没传来声音之后,立马察觉到不对劲,松手没有继续勒住绳子。”

      “他本来可以通过房门上婆婆留给他的钥匙进入房间,查看情况,而这个时候,本来死者并没有被勒死,只是晕倒而已。可是房屋的锁因为生锈的缘故,只能从某个非常特殊的角度打开门。”

      “这个现象很正常,在乡下应该都知道怎么回事,原本这人也想到了门锁生锈这点,所以马上回村里找除锈剂。”

      “遗憾的是,除锈剂只有一瓶,又碰巧给洛家的人提前买走,也是为了解决家里门锁生锈,打不开的毛病。”

      “等到商贩回到房屋处的时候。”

      群青看着低头不语的“岳哥”。

      被警员用手压制着,低下上半身的男人终于开口:

      “是,说的很对,这太离谱了,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警察,这个人说的基本都是对的,只是这老太婆在让我拉绳子的时候,还先让我试着扯了一遍。”

      “第一次她说绳子还是湿的,又让我再跟着她的声音开始就拉。”

      “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发现没声音了,就把红绳子给不小心掉到厨房窗户里面去,打门拉钥匙又打不开。”

      “等我问完除锈剂的事情,又到她家里,远远看见她在院子里面做事...”

      “我以为没啥事情,再说,那天我还要往下一个村子跑,就走掉了。”

      “真的...太神奇了,你怎么知道的,我真想看看这个人是谁?她怎么知道的...”

      “可是,婆婆仍然计划要栽赃你,她找了一个地方,跳到河里,也要制造是被人勒晕后淹死的假象。”

      群青少有地露出迷惑的神情,但依然用平静的语调询问: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不管怎样,都希望让你背上杀人罪呢?”

      光头队长此刻却挡在“岳哥”身前:

      “这么说起来,他就是无辜的喽。是一个被陷害的人。你说的这一些话,该说不说,听起来也满合理的,可是受害人是自己自杀这件事情,到底有什么证据?”

      他严肃地问:

      “这种事,关系到这个人的性命,不是单靠猜测可以决定的,而且如果他没有犯案,那我们也没有办法再审问他了。”

      “洛嗲嗲就是人证。”

      “可他现在在医院里面,如果手术不成功的话...”

      队长先是带有压迫感的眼神盯着群青,不过又闭上眼睛,重新换了一个说法:

      “靠人证是不行的,他也是嫌疑人,为了陷害谁,伪造这种说辞,也是完全可能的。”

      我想起洛嗲嗲在跟我说完这些事情时怯懦的表情。

      的确,如果我不知道接下来的证据,我此时甚至和警察站在同一条线上:单凭门锁生锈这一点,需要洛嗲嗲的证词作为佐证,而洛爷爷...他也的确隐瞒了一些事实。

      “证据在县城里。我们还要等一等那个人。”

      群青用平静而坚定的声音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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