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校服外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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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风吹得树叶簌簌作响。
黎与荷到阳台收起衣服，拉上落地窗进屋。
刚接回来的弟弟还坐在沙发上发愣，书包都没放下。
她赶到一中门口时，黑色劳斯莱斯刚开走，黎与荷眼熟车牌，这是他班长家的车。
黎与桑望着车的方向，睁大了眼睛发呆，还是黎与荷摇了摇他，才把人摇回神。
“发什么呆呢？”
黎与荷坐到黎与桑旁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刚在校门口就一副精神恍惚的样子，怎么？上课太累了？”
黎与桑回过神，边摇头边脱下书包。
微波炉叮的一声——
黎与荷把热好的晚饭端到茶几上：“吃吧，吃完收拾收拾早点睡。”
“好，谢谢姐。”
“嗯。”
人在思考时，做什么都显得很慢。
平时三两下就吃完的饭，今天才扒了几口，就又接着出神。
黎与荷洗完澡，从冰箱拿着一罐啤酒回到沙发坐下时，茶几上的菜还没吃完三分之一。
黎与荷把电视音量调低，开口问：“你的那个班长……”
“嗯？什么？”黎与桑手一抖，回神连忙扒拉几口饭，心里打怵。
黎与荷喝了一口啤酒：“我说，你的那个同桌班长，你们关系好吗？”
“你转学也两周了，我每次去接你都能看到他。”
黎与桑细嚼着饭：“……有吗？”
“你没发现？”
黎与荷看着黎与桑，观察他的表情。
“你这个班长每次，要么在你身后不远处站着，要么就在车里坐着，什么也不干，就只是……”
“看着你。”
黎与桑眉头一动，眼神里透着疑惑和心虚。
“直到我赶到学校，把你接上车，他才会动身离开。”黎与荷又喝了一口，“所以，我想知道——你们关系很好么？”
黎与桑放下碗筷。
关系好吗？
他其实也不知道。
“我们……关系没有多好，只是同学。”黎与桑抬头，“姐，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没什么，随便问问。”
黎与荷把电视音量调大了几分，扭头看向电视不再说话。
黎与桑夹了一块豆腐在碗里，用筷子分成更小块。
沉默了许久，他才缓慢抬起头，没太多底气的轻声问：“姐姐你呢？”
“什么？”黎与荷看向他。
“你有男朋友吗？”
“……”
空气变得安静，只有电视机里狗血家庭伦理剧吵架的声音。
剧中女主的爸爸出轨了一个女大学生，而女主的母亲正跪在地上痛哭，嘴里骂着他的人渣老公……
黎与荷关掉电视，打断了那莫名令人熟悉且烦躁的哭喊。
“为什么问这个？”
“没，就是……妈妈一直催你，我就想到了，问一问。”
“没有男朋友。”
黎与荷回答得很快速，她迅速喝掉手里的啤酒，扔到垃圾桶，起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赶紧吃饭，吃完去睡觉，另外——”黎与荷走到门边，“离你那个班长远一些。”
接着门关上，客厅陷入久久的沉静。
黎与荷说她没有男朋友。
但那天在车厂的休息室，他听到了的。
她对着手机的另一边，说“我也想你了”。
黎与桑听着秒针滴答的声音，内心的不安席卷而来。
他无法找到这不安的因素来源，只能用力地摇头，驱散掉脑海里胡乱的猜想，然后快速吃饭完，三两下洗漱完躺到床上，逼着自己赶紧睡觉。
次日上午，太阳被云层盖住，风吹过微凉。
第二节课下，《运动员进行曲》响彻教室和走廊。
体育科代表——费柳杨，站在门口“赶”着班上的同学。
“快点了，操场集合，跟上三班队伍后面，还有，外套都穿上啊，老刘今天要查校服。”
外套？
黎与桑心里一阵慌乱。
外套昨天让杨溪带回家洗了，然而她今天来得匆忙，忘记拿了。
杨溪给他发了消息道歉，黎与桑说没关系，并安慰说今天也许不查校服呢。
也许……吧。
黎与桑随着人群走在走廊上，周围整整齐齐都穿好了外套。
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像在裸奔。
身后的同学提醒他要穿外套，他也只是笑笑，说忘在家里了。
跟着大部队来到操场，主席台上站了升旗手和话筒——看来今天又有校领导要讲话了。
难怪要查校服。
眼看队伍已经快要排好，老刘从主席台上走下来。
他衬衫胸前的口袋夹着一只黑笔，双手背在身后，手里拿着他那本记满了违纪名单的旧笔记本，封面已经破得卷起了边。
黎与桑的位置在后排。
他望了一圈四周，确实只有他一个人没有穿外套，而老刘已巡视到了隔壁三班。
“你校服呢？”
老刘的声音从隔壁几列传来，黎与桑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你看看你，穿的什么东西？这好看吗？”
被训的人是三班的体育科代表冯迹，学校篮球部的，他上身只穿了红色的球衣，下身穿着校服裤，一米八六的大高个，就这么直愣愣地杵在队伍最后一排。
老刘斜着眼瞪了他一下，熟练地掏出笔，在本子上写下冯迹的名字。
“不是吧主任，这也要记过啊？我就只是刚打完球没来得及换校服呢。”
“是吗？”老刘呵了一声，“这个情况不是第一次了吧？把篮球服当校服穿，你当我们是体育学校啊？”
“啧——不是，主任？别啊——”
“啧啧啧！啧什么？不穿校服还有理了？”
老刘扯着冯迹的衣服，要拉着他走出队伍：“给我上来，到最前面去，让你给你们班主任丢脸。”
冯迹不耐烦地闭着眼，摇头晃脑地被老刘拽着往前走。
把冯迹拉到了最前面，老刘指着冯迹，面向三班的队伍说：“看看！看看！不穿校服，不重视学校的升旗仪式，你们班这一整个星期的流动红旗，跟你们班主任说，泡汤了。”
说完白了冯迹一眼，接着朝四班队伍走来。
冯迹面色难看，歪歪扭扭地站着，双手插进校服裤兜，嘴里无声骂了句“傻逼”。
不穿校服会被记过，还会影响班级的信誉和形象。
此刻的黎与桑内心无疑是极度慌乱的，他甚至有想偷偷溜走避免拖累班级的想法。
然而老刘已经走到四班前面。
经过冯迹这么一茬，老刘比刚才检查得还要更细。
校服穿得好不好，拉链是否拉到胸前，有没有在校服上乱涂乱画，他全部都要看。
“哎…黎同学。”身后的费柳杨轻声喊了他，“你校服外套呢？”
黎与桑肩膀一僵，随后轻轻摇了摇头。
“那怎么办啊？老刘麻烦得很，不认短袖校服的，只认外套。”
前面沉默了一阵，还是摇了摇头。
还能怎么办啊？
黎与桑攥着裤子，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闭上眼睛准备“赴死”。
费柳杨咬咬牙：“要不我的给你，哎？班长？你怎么来——”
身后响起声音，紧接着一件带有温度的外套搭在了黎与桑的肩膀。
他睁开眼，尚槐屿不知何时站在了他面前。
“穿好。”
尚槐屿低声开口，拉着他的手臂穿进袖子里。
黎与桑反应过来，连忙握住他的手：“等等，你这是……你给我穿了，那你穿什么？”
“我不用…”
“不行！”
“别倔，穿上。”
“不行——”
两人一推一搡，引来了周围的目光。
黎与桑脸皮薄，顿时尴尬无比。
尚槐屿无奈，看着黎与桑这倔强的模样，眼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光。
他伸手握住黎与桑的手腕，不让他动弹，低头靠近。
“再倔，信不信我当着这么多人亲你。”
“……”
挣扎的双手停止了动作，随之而来的是一脸潮红。
黎与桑不可置信地抬头，尚槐屿的表情和昨晚在医务室时一样，语气听着像是在开玩笑，但眼神又如此认真。
“你……”
黎与桑憋了几秒，欲言又止，脸色又气又羞。
尚槐屿倒是一脸平淡，嘴角向上一扬，摆着他僵硬的手臂，替他穿好了校服外套。
“哎——哎哎——哎！”
拉链刚拉上，身后就传来老刘的喊叫：“干什么呢干什么呢？不好好排队干什么？”
老刘匆匆走到两人身边，上下扫了两眼，打开自己的小本本，对着尚槐屿问：“你校服呢？”
“没带。”
“没带？好啊！昨天才犯了错误，被罚写检讨，今天又不穿校服……”老刘记下尚槐屿的名字，“别以为家里面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这里是学校，众生平等，就算你在家里是小少爷，到了学校，也要遵守学校的一切规章制度，你们班流动红旗，没有了。”
黎与桑一惊，正要解释，被尚槐屿拉住。
尚槐屿握住他的手，摇了摇头。
老刘刷刷在本子上写下好几串文字，然后问尚槐屿：“昨天让你写的检讨写了吗？”
尚槐屿回答：“写了。”
“好。”老刘收起本子，把笔夹在衬衫口袋，“一会儿校长讲完话，校园批判环节，你上去念检讨。”
尚槐屿回答：“知道了。”
老刘双手背在身后，转身往回走：“行了，上去站班级最前面。”
“嗯。”
尚槐屿平静地应了一声，松开握住黎与桑的手，跟在老刘身后。
穿过长长的队伍，人群中一阵唏嘘，紧接着有人开始接头接耳。
直到尚槐屿站在了四班最前面两个空位的距离，议论声仍窸窸窣窣。
主席台上，校长正激情澎湃地念着无聊的演讲稿。
老刘训了尚槐屿几句，继续接着检查五班。
黎与桑抬头，忧虑地望着队伍前方的尚槐屿。
他正面无表情地对视回来，神色平静，眉间放松。
而黎与桑身后的费柳杨从刚才开始就张着惊讶的嘴巴没合过。
他看着黎与桑的后脑勺，脑海中反复响起刚刚尚槐屿靠近黎与桑时，说的那句话。
尚槐屿声音很轻，但他还是全部听到了。
班长刚刚在说什么？
亲？什么亲？亲什么？
费柳杨僵在原地，纯情男高的心灵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