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凶兽定契之后》符游

13、是与非

　　“喂，小病猫，你逃跑还要带着这个皇子啊？”

　　沈萤徽扛起被打晕的二皇子，健步如飞：“不是要杀他吗？而且有人质在手，星璇也会安全一点。”

　　“我看后面这个才是理由吧。”玄厉冷了语气。

　　利用手里的二皇子，沈萤徽逼退了门外众人，可还没走两步，竟迎面撞上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华服少女起初还有些茫然，但看到她手上的昏迷的兄长时，眼神猛地惊惧起来：“哥哥！”

　　“别过来！”沈萤徽把簪子逼近二皇子脖颈。

　　斐宁公主没有接触过这样的场面，瞬间被唬住了，只哀求道：“姑娘，有话好好说，先放过我哥哥吧。”

　　她的恐惧不言而喻，甚至说话声音都在抖，但还是尝试着与沈萤徽交涉。

　　虽然有些不忍，但沈萤徽没有动容。

　　“姑娘，如果你想逃走，你把我当人质吧。”斐宁公主还在祈求，“我是公主，跟哥哥是一样的……”

　　“不一样！害死我姐姐的是他又不是你。”沈萤徽打断她的话，眼睛已然湿润，“你跟你哥哥兄妹情深，想要救他；我跟我阿姐又何尝不是？”

　　“……姑娘，不会的，我哥哥他不会的……这里面一定有误会。”

　　沈萤徽厉声喝退她：“让开！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斐宁公主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担忧，眼泪簌簌落下，但还是执拗地想要救人。

　　“太磨蹭了。”玄厉叹气，“记得屏住呼吸。”

　　话音刚落，一股黑烟弥漫开来，将在场之人悉数迷晕。

　　再张口，玄厉的声音弱了许多，应该是动用力量所致：“右拐直到下个路口再左拐，走到尽头，那边有个隐蔽的狗洞……我真得休息了，你悠着点。”

　　“辛苦你了。”沈萤徽拖着二皇子，小心翼翼地赶路。

　　等她费力从狗洞中钻出来，便陡然听到一阵谈话声。

　　“……皮肤黢黑的道童和一个红衣男，找到了直接打死就行。”

　　“宫外也要一家一户地查……”

　　还好狗洞出口有几从灌木，暂时挡住了她的身形。

　　夜深露重，但本该清净的街道却闹哄哄的，一队队官兵挨家挨户地叩门。

　　借着夜色，沈萤徽躲过了好几波搜查，此刻她拖着二皇子，实在不好藏匿。

　　正当她警惕四周，一个身影悄然靠近。

　　沈萤徽动作快过意识，将簪子抵到来人脖子上。

　　“嘘！我是来帮你的，英雄。”容貌干枯，但目光炯炯有神的老头摆出噤声的手势。

　　“胡大叔？！”沈萤徽讶异。

　　胡大叔的容貌虽没什么变化，但一改之前邋遢萎靡的模样，精气神好了很多。

　　“小姑娘？居然是你？”他也认出了沈萤徽，上下打量她的行头，惊得合不拢嘴。

　　不过他很快指着一个方向道：“先别说这些了，我之前落魄的时候到处走，知道哪里能藏人。”

　　对于胡大叔的出现，沈萤徽深感奇怪。

　　胡大叔应该也明白她的疑虑，便解释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在那里，是因为半夜被官兵的搜查吵醒，听到他们要抓杀害长怀王的凶手。

　　他觉得那个“凶手”是为民除害，不应该被抓住严惩，于是便想着来帮忙，没想到居然遇到了沈萤徽。

　　“小姑娘，你这打扮，跟通缉令上面的道童……长怀王难道是你杀的吗？”

　　沈萤徽没有答话。

　　见她默认，胡大叔按捺住自己的激动，又问：“那另一个红衣公子呢？不会被抓了吧？”

　　“他没事的。”沈萤徽话音刚落，忽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跟一个开门泼水的大婶撞了个正着。

　　她一瞬间紧绷起来，握紧了手里的簪子。

　　“没事的没事的。”胡大叔安抚她，转而问大婶，“李大妹子，你今晚看到杀死长怀王的凶手了吗？”

　　大婶的目光扫过沈萤徽和她扛着的二皇子，若无其事道：“哎呀，长怀王居然是被杀的吗？我还以为他是作恶多端被雷劈了呢。”

　　“放心吧，她不会说的。”胡大叔没有纠缠，继续领着沈萤徽走，“我们这些底层的虽然不懂什么大道理，但好坏还是分得清。你除了害虫，我们又怎会把你交给那帮狗官呢？”

　　沈萤徽沉默地听着，眼睛却酸涩起来。

　　走了片刻，胡大叔止住了脚步。

　　原来前方有一队巡逻的官兵，举着火把，气势汹汹。

　　“从那里一直走到尽头，有座破落凶宅，从宅子后面有片小树林，穿过小树林就靠近城墙了，那地方偏得很，而且第二天也方便出城。”胡大叔指了指一条幽深的小巷，“我去给你引开他们。”

　　“大叔，这样对你太危险了……”

　　“没事，我一个老头子，他们能对我干嘛？大不了被骂一顿。”胡大叔却豁然道，“倒是你，可得好好保重。”

　　“嗯，谢谢您，保重。”

　　有了胡大叔的帮助，官差的注意力都被他引走，沈萤徽很顺利地穿过荒芜的凶宅，走入小树林，寻到了一处隐蔽的藏身处。

　　晚上城门落锁，出城是不可能了，只能暂时避人耳目。

　　捆好二皇子，沈萤徽便立马将星璇师父的求救符烧了。

　　其实她还是犹豫了一下，担心星璇师父会把玄厉收走。

　　但仔细想想，二皇子就在这儿，就算没了玄厉，她也能解决他。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救出星璇，杀死皇帝。

　　把符烧了后，沈萤徽总算明白为什么星璇让她出宫再烧了。

　　因为被呼唤的人根本不需要时间赶路，直接就从青烟化成了人形。

　　跟这个突然冒出来、还穿着睡衣的老头大眼瞪小眼半天后，沈萤徽硬着头皮把星璇的境况讲清楚了。

　　“这兔崽子……真会惹事。”老头摸着下巴，深思半晌，转身就要走。

　　“道长，那阵法能压制修为，您别冲动啊。”沈萤徽急忙提醒。

　　老头回头打量了她两眼，眯着眼道：“嘶——你和梼杌……算了……”

　　也不说什么有用的话，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

　　这道长貌似很厉害，星璇应该会没事吧。

　　沈萤徽松了口气，只要离开那太阴七煞阵，他们对付皇帝就会轻松许多。

　　就算现在星璇没法动手也没关系，报仇不急在这一时，只要未来能杀了皇帝就行。

　　等确认星璇安全了，再把二皇子杀了，沈萤徽的复仇也走到尽头了。

　　那之后，就是她和玄厉的契约了。

　　“要杀人了吗？”玄厉又化形出来，他的伤口已经愈合了，衣服上也没有任何痕迹，只不过脸色惨白，比起像人倒不如说更像鬼。

　　“等杀了二皇子，你再让我跟星璇道个别吧。”

　　玄厉却不同意：“要是他们硬要救你，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那你让我回去写封信总行吧。”

　　“其实，要是你以后好好听我的话。也不是非得……”玄厉“非得”“非得”了半天，最后被悠悠转醒的二皇子打断了。

　　他一醒来，就对着两人破口大骂，似乎完全不考虑自己的处境：“果然是个底层的贱货，水性杨花……这边跟着星璇卿卿我我，转头就跟别的男人勾搭在一块儿。”

　　“……”沈萤徽转头，剜了他一眼，刚想怼回去，却听到玄厉道：“怎么，你不服？”

　　说着，他还将手搭在沈萤徽肩膀上，笑眯眯的，一副看好戏的神情。

　　“呸，不要脸！狗男女！”二皇子明明狼狈得不行，嘴里却越骂越脏。

　　沈萤徽走上前，狠狠抽了他一耳光：“喜欢说话是吧？等我把你的舌头拔了，看你还说得出来吗？”

　　“你敢？”二皇子还是嘴硬，“我父皇不会放过你们的。”

　　正欲狠狠教训他一顿，没想到一道刺目金光乍现。

　　待沈萤徽睁眼时，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出现在眼前，长白胡须，正是那护国寺方丈，容淮大师。

　　“小友，老衲曾欠过陛下一个人情，他这爱子，我可否能带走？”

　　“大师？你来救我了！”二皇子顿时喜笑颜开。

　　沈萤徽心下大骇，猛地退开。

　　容淮大师挥挥手，二皇子便神情恍惚起来，最终昏死过去：“小友不必惊慌，老衲只是想偿还人情罢了，至于小友想做之事，老衲不会干涉。”

　　沈萤徽冷笑：“那大师可知，我想做的，就是杀了这个混蛋？”

　　“何必动武？且待老衲把话说完，小友自会有新的考量。”方丈却仍是笑盈盈的和善模样，“复煞幡一事，还没有人告诉你吧？”

　　“复煞幡？”沈萤徽喃喃。

　　是啊，忘了这茬了。之前只听星璇说这是老皇帝的法宝，但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还未知。

　　沈萤徽下意识看向玄厉，他却把头别向一边：“一个不入流的下作邪物而已。”

　　一股强烈的不安升腾而起，沈萤徽突然有些胆颤。脑子里有个声音告诉她：不要去问，不要去了解，安安心心复仇就行了。

　　但在死之前，她还是想弄懂这究竟是什么，能让星璇和玄厉讳莫如深。

　　她咽了咽口水，平复好内心的内心的紧张：“大师请讲。”